《梅花落：倾尽芳华》131.音容已杳舞衣魂

    凌轩从来就不是只会逃避的人，既然事情已经做出来了，就要承认，就要负责！
    脑子里一直在思考着为什么练芳华的尸首会到了尹隆的手里，他又是凭什么笃定自己会出现，不知不觉间，凌轩的脚步停在了云家别院的大门外。
    院门缓缓地被打开，云清芷从里面走了出来。面色哀戚，带着几分担忧。
    “怎么了？”凌轩声音沙哑地问道，就是他现在再怎么难受，再怎么愤怒，他也很快地察觉了云清芷的异常。
    云清芷看着他，目光中带着几分复杂难懂的神色。
    凌轩心头一慌，逼近一步，提高了声音，问道：“清芷姑娘，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云清芷闭目深吸一口气，然后，猛地睁开眼睛，说道：“舞衣死了！”
    舞衣……死了？什么意思？凌轩一时没能够反应过来。
    云清芷似嘲似讽地说道：“我以为，你是真的变了，我以为，你是真的聪明……可是，为什么同样的错误，你却要犯两次呢？明明知道，我姑姑下了死命令，一定要护你周全，因为有了云家的庇护，所以你肆无忌惮，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因为不管你做什么，背后都有一个叫‘云若昔’的女人来帮你收拾烂摊子？是不是？凌轩，你已经害死了一个清衣，现在又害了舞衣，你究竟想要怎样？你是想将姑姑身边的人一个个都解决了，你才甘心是吗？你的野心究竟有多大？你的心肠究竟有多恐怕？为什么你要一再地利用她呢？你究竟只是想要拿回曾经可能属于你的燕国，还是要这个天下？凌轩，她云若昔不欠你什么！三年前的事情，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们燕国自己脑内乱，你凭什么要将这笔账算到云家的头上？你凭什么叫她来补偿你？”
    凌轩没有反驳，他没有任何话可以反驳。这大半年的时间来，不管云逸轩怎么针对他，不管兰蝶清舞四衣怎么讨厌他云清芷云清芷一直是站在他这一边，一直在帮着他，护着他，可是，现在连云清芷都开始责备他，他需要的，不是辩驳，而是忏悔。
    “对不起……”凌轩的声音黯哑，氤氲着浓浓的痛楚。虽然，他从来都是无心的，但是，清衣的死，以致，现在，舞衣的死……的确都是他因为依仗着有了云若昔的承诺，因为云若昔会一直守护在他的身后，所以横行无忌，想到做到，根本就不会考虑后果。因为，他凌轩做什么事情，从来都不是他自己承担这后果，承担责任，。
    凌轩目中幽深的暗波，让云清芷心头又是一痛。是，她是气这个男人，可是，不管他做出什么样的让人不耻的，让人义愤填膺的事情来，她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办法真的打从心里去责怪他。她不是云若昔，不知世事，她深明出身于皇家之人的无奈。
    “罢了，趁着现在姑姑还没有回来，你先避开一段时间吧！虽然舞衣不是真的被你害死的，但是，毕竟她的死，和你脱不开关系！我想，姑姑这段时间，也不会想见你的！”云清芷软下了声音，叹息道。
    凌轩摇了摇头，说道：“这件事情，的确是我思虑不周，没有想到竟然会连累到舞衣姑娘！是我做错了事情，自然应当有我来承担罪责！我便就在这里等着若昔尊上的降罪吧！”
    “你以为姑姑真的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原谅你吗？你真的以为你在她心里胜过一切吗？”云清芷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就算姑姑真的爱了你，她的心里更重要的还是只会是‘云家’，只会是这个‘天下苍生’，这就是云家的红梅芳主。你知道不知道？云家的红梅芳主就是心里天下苍生为重，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动摇她这个信念！”
    凌轩摇摇头，说道：“清芷姑娘你误会了，我没有奢求过若昔尊上会轻易地原谅我！但是，我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说着，就要绕过云清芷，往里面走去。
    云清芷手臂一伸，拦住了他的去路，绕道他身前正前方，站在阶梯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道：“如果你是担心你这一走，云家就会从此撤出人力，再不管你和凌轼的事情，那你大可以放心。现在，凌轼手里有清衣和舞衣两条人命，你就是不想让云家插手，云家也不会放过凌轼的。清衣是‘梅利使’舞衣是‘梅贞使’，云家的‘元哼利贞’四梅花使在云家的身份之尊贵，根本就不在我之下，云家如此重要的两人居然惨死在凌轼的阴谋之下，我绝不会善罢甘休！”
    凌轩没有抬头，只是静静地平视着前方。除了师傅，和云若昔，他不习惯于仰视别人。绕过云清芷的手臂，凌轩继续往里面走去。
    云清芷一急，又拦在了他面前，怒道：“这个时候你到底还在耍什么脾气呢？现在兰衣和蝶衣在里面，她们四人向来姐妹情深，如果你现在走到她们前面，她们就是杀了你，姑姑都不会怪罪于她们的！你知道不知道啊？”
    凌轩已经走上了台阶，微微垂眸俯视着云清芷，说道：“就算是兰衣姑娘和蝶衣姑娘要杀了我，也是我活该！至少，也要让我去给舞衣姑娘磕个头，然后再任由她们发落！”
    云清芷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再勉强，微微侧开身子，说道：：“随你吧！既然你自愿的，那我也不瞎操这个心了！”
    凌轩点点头，对着云清芷一抱拳，说道：“多谢！”然后便一撩衣袍，大步走了进去。
    云清芷看着凌轩的背影，心头五味陈杂。其实，自己便就是喜欢他这份敢做担当，又睥睨天下的气势，不是吗？现在，这样子的他，才是最迷人，最潇洒的模样，也好，也可以看看，姑姑究竟可以对他容忍到什么程度！她究竟可以为了这个男人牺牲多少！是不是真的可以像霁初尊上一样，为了男人，放弃云家，放弃一切！
    凌轩缓缓踏进屋内的时候，屋中一片静寂，没有哭声，没有啜泣声，没有任何在别的生死离别的送别的场面所所会有的哀哀凄凄。这里是云家的地方，云家人的感情，从来都不是用来让别人感叹的。
    地上跪了一地的人。几乎整个别院中姓云的都来了。
    屋内当中，躺着的是舞衣，凌轩一眼便看到了，她的容貌已经被毁，脸上尽是各种伤痕，更不要说是身上，跪在她旁边的是兰衣和蝶衣，两人亦是一身带伤，这才又微微想起，刚刚，似乎云清芷也隐隐行动不便。
    果然，他走了之后，云家和尹隆的人经历了一场恶战吧！他知道赢家一定会是云家，所以，抱着练芳华的尸首就走，只要达成了他所行的目的，他根本就没有考虑过，云家去的人会怎么样！
    是的，当时，他根本就没有考虑过！
    从来，他只会把这当做理所当然，只要满足了自己的需求，别人怎么样，关他什么事呢？
    可是，这一刻，他突然开始后悔，为什么他从来就不会去考虑？为什么他从来就没有想过，这会伤害到云若昔呢？
    是的，以前，不管是伤害了谁，他都从来不会心痛。可是，现在，他痛了，痛得彻底！
    以前，是谁说过，他最爱的人，是他自己，所以，他根本就不能为了别人倾心以待，付出所有。曾经的他，听到这句话，只是一笑而过，可如今想起来，凌轩只觉得很想笑，很想大笑！那个人，还说过，他一定会后悔的！
    是的，是后悔了，后悔了，就来不及了！一切都无可挽回了！
    缓缓地，一步一步地往舞衣走去。那个小姑娘，刚刚才表达了对自己消了成见，开始认同他，开始不再将他当做敌对的存在，可是，这才多久的功夫，她却被自己给害死了！凌轩不得不叹，命运弄人。
    听到脚步声，众人都缓缓抬起头来看着他。
    兰衣和蝶衣也转过身来，看了他一眼，没有开口，目光中也没有任何责备，只是都是眼睛又红又肿地冷冷地瞪着他，然后缓缓起身，让出了舞衣的遗体。
    好多伤，好多好多伤痕！凌轩拖动着脚步，“普通”一声跪在地上，重重地叩头。
    “对不起……对不起……”嘴中喃喃地，就只有这三个字。
    三叩头完毕，凌轩缓缓站起身来，对着兰衣和蝶衣又是一鞠躬，说道：“对不起，我真的没有想到，我的一时冲动，竟然会害……害了舞衣姑娘……”
    兰衣身后一个眉目清丽的少女见状，就要出手教训凌轩，却被兰衣拦住。
    “不要在舞衣面前动手胡闹。让她安心地去吧！”兰衣冷冷地说道。
    少女狠狠地剜了凌轩一眼，一甩手，不甘心地退下。
    “只可惜舞衣姑娘临死之前都没能见到芳主最后一面……”另一个少女也是恨恨地看着凌轩。
    不错，如果芳主不是为了凌轩的事情，忙碌，舞衣会见不到芳主最后一面吗？或者，舞衣会死吗？
    全都是他害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