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不是要去砸场子?方坤偌将这句已经到了舌尖的吐槽又咽了回去,“决定了?”
“恩。”秦涫儿微微颔首,态度极其坚决,离裳平安生下孩子这种事,她若是不去插上一脚,那怎么行?岂不是对不起她一直以爱对自己所做的一切?
“要派多少人跟随你离京?”在方坤偌看来,让她出使苍澜绝对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必须得要带上精锐部队才行。
她和南宫胤的恩怨太多纠结,他甚至有些害怕,她这一去,会不会就此再不会回来,心里的不安前所未有的强烈,此时的他绝不知道,自己竟一语成癖。
闻言,秦涫儿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拜托,我是代表叱云国参加百日宴,不是去打仗的,别说得这么血腥这么暴力行么?”
血腥?暴力?她敢说自己不是去砸场子的?
方坤偌对某人的无耻佩服得五体投地,嘴角不自觉抽动几下,“这只是为了你的安危着想。”
“按照以往出使各国的惯例来就行,相信我,我现在可是叱云国的国师,就算有人想要对我不利,也要掂量掂量动手后的代价,不是么?”秦涫儿故作轻松的笑道,只是那笑容却难以驱散眼底的冰冷与暴虐。
方坤偌怎会看不出她的伪装?眉头暗暗一皱:“你真的没事么?”
她这个样子,可一点也不像平时的她啊,连笑,也笑得这般难看。
秦涫儿眨了眨眼睛:“我应该有什么事?”
“你没事就好。”方坤偌没有多说,更不愿亲手去揭她的伤疤,两人的御花园中闲聊了一阵后,秦涫儿才告辞离宫,回到自己的宅院里,她立即进入书房,将门闩紧紧锁上,身体好似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似的,软绵绵倒在椅子上,神色颓败。
他有孩子了,呵,和别的女人生下的孩子。
秦涫儿以为她可以做到不在乎的,可是,只要一想到他们一家三口温馨快乐的日子,她就忍不住回想起,那一天,喝下堕胎药后的她,孤零零瘫坐在地上,无人问津的画面。
“南宫胤,离裳,害死了我的孩子以后,你们以为可以幸福下去吗?”双手黯然在膝盖上握紧,她咬着牙,一字一字沉声呢喃着,冰冷、阴鸷的话语,仿佛是从地狱深渊中飘出一般,在这安静的书房里不停的回荡。
秦涫儿自从下朝回来,就没从书房里离开过半步,青童已在屋外来回走了好几圈,时不时抬起头,看看毫无光亮的房屋,眉心紧锁着。
他已经得知了苍澜国内的事,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放心不下秦涫儿,他算是一路看着她同南宫胤走过来的,从最初的争锋相斗,到恩爱和睦,再到决裂。
他能够想象到,此刻她有多难过。
在屋外徘徊了许久,青童终是硬着头皮走到门前,抬手轻轻敲响了房门:“少爷!”
“什么事?”许久后,秦涫儿才缓缓打开房门,她面色淡漠,浑身释放着一股逼人的冷气,仅仅是站在她的面前就能感觉到,那股冰冷到让人唇齿发颤的气息。
青童细细的将她打量了一番,除了神色比平日稍显冷漠,他并没有看出别的什么来,可越是这样,他越是心惊,一个人若是连愤怒、仇恨也能够用理智压制住,那么,等到这些压抑的情绪爆发时,该有多可怕?
他不敢细想,低垂下头,“少爷,你今天什么东西也没吃,现在是否要传膳?”
秦涫儿微微颔首:“恩。”
她不会因为任何事而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厨房里的下人立即将凉掉的饭菜又热了一遍,送到前厅,秦涫儿动了动筷子,即使再没有胃口,她也强撑着吃到了七分饱,挥手将饭食撤下,她捧着茶杯,悠然坐在上首的软塌上,目光斜睨着略显忐忑的青童:“你也得到消息了?”
“是!”青童微微一愣,立即点头。
“那好,三个月后我就要启程出发,你是陪我一道,还是留在这里等我回来?”秦涫儿将选择权交到他的手里。
青童面色一怔,犹豫了数秒才道:“属下陪少爷一起。”
等等!
似乎是刚反应过来她的问题里隐藏的意思,青童愕然瞪大了眼睛:“出使苍澜的使臣是少爷你?”
这怎么可能!?
方坤偌不可能不清楚她和皇上之间的过往,为什么会答应让她前去参加小皇子的百日宴?
“你似乎很惊讶。”秦涫儿轻轻握住茶盖,捋了捋杯子中漂浮着的茶叶,挑眉轻笑道,“我是使臣有这么不能接受么?”
“不,属下只是……”青童欲言又止,当初她和皇上的决裂,如今回想起来,仍旧让青童心里发颤。
不论是皇上的狠心,还是她的果断放手,他至今依旧记忆犹新,这样的她再度回到苍澜,会发生什么事谁也不知道。
“没有只是,放心吧,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其实我也很好奇,你这副吞吞吐吐的模样,是在担心我抵达苍澜后会遭人伤害,还是担心他会被我报复,恩?”尾音危险的拖长了些许,她凉凉的看着青童,脸上虽然带着笑,但那笑容却莫名的让人心尖一紧。
青童的脑袋垂得更低了,避开她太过锐利的目光,没有吭声。
“算了,不勉强你,反正还有三个月,时间还长得很呢。”秦涫儿幽幽的说道,没再和他继续聊这个话题。
“派去悬崖下的人有消息传回来么?”她口风一转,问起了自己在回国后,派去悬崖深处,寻找黎澈尸体的死士。
虽然那悬崖深不见底,可一日见不到黎澈的尸首,她一日不敢真的相信他已死掉。
“暂时还没有消息传来,不过,那么高的悬崖,就算黎澈武功再强,也难有幸存的机会。”青童几乎可以笃定黎澈已死,他不认为那个男人可以强悍到连跳崖,也能捡回一条命。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也不想赌,没有见到他的尸体,我不会相信他真的轻易丧了命。”秦涫儿的态度极其坚决,如黎澈那样心思缜密,且心肠歹毒的敌人,一日不死,早晚会成为她的心腹大患。
“如果有消息马上通知我。”
“是!”青童重重点头,把这件事记在了心上。
时间转瞬即逝,一眨眼,便到了三月后,使臣出发前往苍澜国的日子,浩浩荡荡的车列停在朝堂下方的宽敞大地上,五千士兵披盔戴甲,银色的盔甲在明媚的阳光下闪烁着璀璨的光晕,从高处看下去,密密麻麻一片,在风中飘舞的旌旗猎猎作响,方坤偌亲自率领文武百官站在百丈浮云梯上,居高临下俯瞰着下方的众人,尤其是站在士兵最前方,一席墨色锦缎的女人。
“朕等你回来。”他信步走下台阶,走至秦涫儿身前,一字一字沉声说道。
秦涫儿抿唇一笑:“别说得好像我一去就不回来了似的。”
“不要说这种话!”方坤偌敏感的神经听不得这样的玩笑,眸光微微一转,落在了她身旁这次作为贴身护卫的破天身上:“国师的安危朕交给你了,若有人胆敢伤害她,不论是谁,立斩无赦!”
他特地咬重了不论是谁这四个字,意有所指,这分明是给了破天随时动手的权利,潜台词是,哪怕他杀了身份尊贵的达官贵人,他也不会迁怒他,怪罪他。
破天单手握住腰间的佩刀刀柄,双眼炯炯有神,“是,奴才一定会竭尽所能保护好少爷,只要奴才还有一口气在,必定保护少爷毫发无伤!”
许久后,破天才知道,他今日振振有词的誓言有多么的可笑,多么的肤浅。
“路上小心。”方坤偌眸光微微放柔了些许,看着秦涫儿,轻声嘱咐道。
“别像个老妈子似的唠唠叨叨,在这里安心等我回来。”秦涫儿敛去眸中的动容,利落的翻身上马,她稳坐在马背上,冲方坤偌挥了挥手,马鞭狠狠的抽打下来,马儿仰天嘶鸣一声,车队缓缓出发。
方坤偌静静的站在原地,看着她英姿飒爽的身影逐渐远去,心里那股徘徊了许久的不安,始终不曾消散过,哪怕到了现在也是如此。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种,若她今日离去,便不会再回来的错觉。
车队慢悠悠行出六道宫门,皇宫外,无数百姓站在街头,他们欢呼着,雀跃着,想要一览秦涫儿这个新鲜的国师。
九门士兵紧急的在街头巷尾负责警戒,秦涫儿目不斜视,听着四周传来的惊呼声,尖叫声,双手紧紧握住马缰,在百姓们的欢送下,他们逐渐离开了皇城,消失在了那漫天黄沙的尽头。
苍澜国,皇宫内。
“这次叱云国派来的使臣是他们的国师?”南宫胤对秦然这个只闻其名从未见过其人的人有些好奇,更重要的事,他总怀疑这个男人和秦涫儿之间有着什么联系。
“是的,按照脚程估计,四日便可入京,届时是否需要派人迎接?”礼部侍郎低声问道,这次的百日宴是礼部一手包办,作为贵宾的使臣,自然也不能怠慢。
南宫胤微微颔首,“你看着办,这种小事无需来问朕。”
什么时候他也要处理这种不值一提的小事了?
“是!”侍郎心头一凝,立即点头,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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