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难得的聚会持续到了夜里11点,众人临走前,将东西收拾好,垃圾也顺便带走。
临分开前,程远和雷恒军相约下次去看看他宠物店里的猫,对于这对没有孩子的夫妇来说,家里的几只猫就是全世界。
最后,程远霍舒然夫妇一起离开,吴天亮和雷恒军顺路,盛予陌这个时间段终于有了时间来接女朋友,大家都安心回到了自己家。
叶清名和林蔓柔也准备洗漱好之后睡觉,两人站在卫生间,一边刷牙林蔓柔一边看着叶清名。
叶清名被她看的心里毛毛的,忍不住问:“怎么了?”
林蔓柔漱完口,笑眯眯的说:“第一次知道你这么会玩,有点意外。”
叶清名这才想起来她说的是刚才大冒险的事,笑道:“谁还没个年轻大胆的时候,现在想想真是傻大胆,万一被老师发现可就不是大冒险这么简单了。”
林蔓柔穿好睡衣,躺在被子里舒服的长叹一口气,这一晚上即便一直在玩,也是感到很累的。
叶清名也躺在她身边,见她捏了捏自己的肚子,狐疑着说:“我怎么觉得我最近瘦了,难道是减肥成功了吗?”
叶清名笑道:“你已经很瘦了,在减肥的话可就不好看了。”
林蔓柔摇摇头说:“你别瞎安慰我了,只能让我接着心宽体胖下去,要是我哪天成个大胖子,到时候你就不会这么说了,口是心非。”
叶清名看看她,黑暗中她的眼睛好像星星一样亮晶晶的。虽然此刻的温情难能可贵,可是叶清名知道,这难得的温情,是她遭受过无数遍的打击后换来的,所以在这个时刻里,他便更加害怕她有一丁点的闪失。
对于程远的提议,叶清名想了想还是下意识的回绝。
林蔓柔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转过身枕在自己的胳膊上说:“我今天听见你们说的话了,我觉得你该去试试,毕竟这对于你来说驾轻就熟,况且你也不该一直在家陪着我,你是医生。”
叶清名道:“虽然还是这么说,可是如果让我现在把你一个人留在家里,我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心。”
毕竟在这段时间里,林蔓柔一个人切菜时划伤过手,去商场时忘记了回家的路。叶清名想,如果自己不在家的话,这两件事很有可能会同时发生,到那个时候后果不堪设想。
“那等你去上课时候,我让刘钰熙来陪着我,也可以的。”
“刘钰熙?我看她能管好她自己就谢天谢地了。”叶清名一向不太信任刘钰熙的样子,总是调侃她。
“那你就这么放弃了吗?当老师不是你小时候就有的心愿吗?”
叶清名轻柔的拂过她的头发,发丝又柔又软,总是能够令他莫名的心安。“理想和现实是有差距的,我现在不去想那些,只想在这段时间里把你照顾好就行了。”
医院对自己的调查不知道要进行到何时,不过按照以往的先例,没有个一两月是绝对没完的。
林蔓柔还想再劝劝他,可是嘴巴动了动脑子就不受控制的睡过去了,她实在太累了。
叶清名为她掖了掖被角,手指触碰到她瘦弱的肩膀,心里不知该笑还是该难受。
她一直嚷嚷着自己胖了,其实不过是引产手术之后身体自然带来的水肿,可是因为她全然不记得有过孩子那件事,所以只以为是自己胖了的缘故。可事实上,林蔓柔现在的样子,比叶清名刚刚认识她时,已经瘦了一大圈,任谁看见都会觉得她弱不禁风,怎么会胖。
就这样,叶清名几乎每天都在思考中睡着。
这一晚,他似乎是做一个梦,梦里一眼望不到头的黑暗,虽然能感觉到自己是在一个世界里,但是完全伸手不见五指,让他觉得心慌。
这时,远处出现隐隐约约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叶清名,清名是我,我是蔓柔,林蔓柔。”
那声音时急时缓,听不出来是着急还是安慰。总之在梦里,他觉得自己陷入了两难的境地,既想让林蔓柔来帮自己,又害怕连累了她。
“别去,别过来!”
叶清名忽然喊出声。
林蔓柔被他惊醒,摸索着打开床头灯,看见他的手臂压着心脏,眉头紧皱十分痛苦的样子。
林蔓柔坐起身,摇晃着他的胳膊轻声道:“是不是做噩梦了,快醒醒!”
叶清名紧闭着眼睛,被外力一推,猛的睁开眼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林蔓柔用手将他的汗擦去,安慰道:“没事了,就是个噩梦而已,醒了就没事了。”
叶清名紧紧的握住她的手,心里还是不由得后怕。
“刚刚梦见什么了?”林蔓柔有点好奇。
叶清名这时舒了口气,对她说:“看不见,什么都看不见。我只能听见你的声音,可是又不想让你来救我,怕会拖累你。”
林蔓柔这时放下心来,下床为他倒了杯水扶他靠在自己身上说:“怎么会做这么奇怪的梦,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又怎么会扔下你一个人?”
叶清名哑然失笑,看着林蔓柔为自己忙前忙后的样子,忍不住说:“如果真有那一天,我一定第一时间把你赶走,与其两个人都痛苦还不如一个人全都承受,好过最后互相埋怨。”
林蔓柔关上灯,在他胸口轻轻拍了一下:“谁让你瞎说的,怎么能随便说这种话?你总说为我考虑,就是这么考虑的吗?”
顿了顿,林蔓柔忍不住说:“你也知道,我们走到今天不容易,即使我有些事想不起来,也知道这一路有多坎坷。现在难得的可以放下心来,你又说这种话,是想让我现在就离开你吗?”
叶清名没想到自己的一句话会让她有如此大的触动,所以不得不反过来安慰道:“好好好,是我错了,我发誓下一次一定不这么说了!”
林蔓柔又补充道:“也不能这么做,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你哪也不能去,就像你今天照顾我一样的在我身边,我来照顾你,明白了吗?”
叶清名忍不住笑道:“知道知道,遵命老婆大人。”
林蔓柔这才放下心,终于盖上被子安然入睡。
第二天,林蔓柔先醒过来,悄悄下了床后关上卧室的门。她穿着拖鞋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先走到厨房准备好早餐,然后将蜂蜜水拿到卧室放在他的身边。
这是叶清名一直以来的习惯,这么久没有变过。
忙碌了一个早晨,完全没有吵醒叶清名,就在她为自己的行为十分满意的时候,忽然一阵敲门声传来,叶清名被吵醒了。
林蔓柔不耐烦的去开门,没想到竟然是盛予宸那张欠扁的脸。
“hello”他挥舞着手,贱兮兮的朝着林蔓柔打招呼。
“这么早有什么事吗?”
叶清名这时也起了床,看见林蔓柔正在门口和盛予宸说着什么,拿起一件针织衫帮她披在肩上。
盛予宸见叶清名出现,笑道:“既然叶大哥醒了那就好。”
说着,盛予宸不请自来,对他说:“我楼下没饭吃了,所以想这个你们也该醒了,就来蹭顿饭。”
叶清名点点头,欣然应允。
林蔓柔看看盛予宸对他说:“你不许吃桌上的东西,我再给你做一点。”
盛予宸惊讶道:“哇,太夸张了吧,你一个人做这么多,叶大哥吃得完吗?”
林蔓柔不得不像赶苍蝇样将盛予宸赶走:“吃不了也是我们的事,你稍等一下吃另一份。”
说着,她拿出一袋速食面,给他煮了分素面了事,不过为了好看还是给他下了一个荷包蛋点缀了几个菜叶子。
忙碌了一个早晨,没想到变成了三个人的早饭,林蔓柔想想就气不打一处来。
不过,相比较于林蔓柔和叶清名的三明治、牛奶、沙拉、水果,叶清名似乎对盛予宸的素面更感兴趣。
不觉间,两人相视一笑,盛予宸将自己的面拨出来半碗分给叶清名,而叶清名拿了半个三明治放在盛予宸的盘子里。
林蔓柔真是要被他们气死了,自己辛辛苦苦给叶清名做的早饭,结果还不如打发盛予宸的一碗面。
吃饱喝足,盛予宸满意的说:“今天难得天气好,为了报答你们一餐之恩,咱们去钓鱼怎么样?”
“钓鱼?”林蔓柔看看叶清名,不知道他会不会钓鱼。
叶清名想了想,上一次钓鱼大概是那次同学聚会,虽然只是玩玩,但好歹不算是生疏。
这样想着,林蔓柔夫妇就算是答应了。
盛予宸开心的回了楼下,林蔓柔问叶清名:“盛予宸这个人总是像个小孩子似的,真让人无奈是吗?”
叶清名将家里的渔具拿出来,虽然有点落灰但好在设备齐全不落人后。
“大概他从小就这样,聚生俱来的。”
林蔓柔一边擦防晒霜,一边笑道:“每个人都不一样,有的人天生就是好脾气,有的人天生就是急性子,还有人天生就是……”
说到这里,她忽然不说了,望着眼前的镜子怔怔的发呆。
叶清名察觉到不对劲,赶忙到屋子里担心的看着她。
林蔓柔脑子里电光火石之间冒出了许多个镜头,好像电影里闪过的无数情节,断断续续的却连接不上。
这些片段好像是绳子上的结,一串一串的将记忆间隔开,明明有联系却又毫不相关。
叶清名担心的看着她,一瞬间那种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她此时神情好像是失去记忆的那个早上,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似乎又出现在了她的脸上。
叶清名甚至不敢说话了。
直到她自己渐渐恢复,看着叶清名道:“刚刚好像想起了什么,不过最后还是一刹那,就忘了。”
明明只是简短的一分钟,可他们只觉得恍如隔世一样。
林蔓柔朝着叶清名莞尔一笑:“我没事,你别担心。”
说完,她将防晒霜递给叶清名:“帮我把背上也涂一点。”
她穿了一件丝绒的连衣裙,虽然外面还有外衣,但还是怕晒到背上会晒伤。
叶清名默然的接过,安静的帮她在背后的皮肤上抹匀。他恍惚间记起,上一次如此细致的抚摸着她的背,还是在那个忙碌的早晨。
那一天清晨,叶思思慌乱中打来电话向他们求救,随着纪恒的病情被揭穿,叶思思充满闹剧的婚姻成了当时社交圈的第一件荒唐事。
而最后他们的结局,也都被这通电话所改变。
那个时候,曾经所有人都刻意回避的话题,终于不得不面对。而面对的结局,就是如今林蔓柔失忆、叶清名不得不停职、叶清诚陷入了无休无止的调查、权薇和叶清然远走国外、叶清芝一个人在叶家老宅孤独的生活。
这一切很难说是因为谁到了今天这一步的,是林蔓柔吗?如果不是她或许叶家的人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相安无事掩耳盗铃的过完这一辈子。可是假如没有林蔓柔,也会有赵谦和齐家,他们都是当年那份贪婪协议的参与者,没有人能永远规避掉法律和责任过一辈子,更可况是那么严重的一件事!
林蔓柔充其量算是一份催化剂,将叶家的肮脏和邪恶摆在眼前,让他们每一天每一秒都看着自己最丑陋的地方。
“涂好了吗?”林蔓柔忽然问。
叶清名的思绪被猛然拉回到现实,恍惚间看着镜子里林蔓柔的脸嫣然一笑,笑道:“嗯好了,到时间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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