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姐犹豫了一下,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缓缓开口道:“华大夫,小女子也想过坦诚相告,只不过害我之人身份地位相当显赫,怕是连华刺史都得罪不起的。小女子一人之死是小,若是因为此事连累了华刺史和华大夫,小女子如何能过意得去。”
华易升仔细揣摩了林小姐的话,推测到害她之人定是朝中显贵。就他所知的,朝中大臣们大多数都不是什么好色之人,偶有好色之徒,但也会顾及自己的身份,不会做这种荒诞的事情来。因此,只有那些大臣们的儿子们才有作案的可能。
华易升多少有向附近流连的鬼魂们打听过,那群纨绔子弟好色的不在少数。在这中间,见过林小姐并对她有爱慕之情的,更不在少数。想必犯人就在这些人之中,只是要怎么逐一甄别,这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当然这样的事情,他才不会做,交给华易守做就好了。毕竟,他才是官场中人,知道怎么应付那些老奸巨猾的朝臣们,以及他们的儿子们。
“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打你跟裘源扯上关系的开始,我就已经被牵扯其中了,现在要想脱身,怕是没什么可能了。再说,杀害你的人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行,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能可能会使他罪行败露的人。事已至此,若还不化被动为主动,就只能任人宰割。与其如此,还不如我先发制人,出其不意,说不定还能保住小命。但我们现在尚未知晓是何人所为,也只能坐以待毙。我倒是没什么所谓,只是可怜了裘源和我那个小随从了。”华易升故意装作无畏和惋惜的样子,其目的不过是想从林小姐的嘴里套出真凶的名字。
他的话也绝非是胡编乱造的,要不是华易守将他们保护了起来,他们怕是还没到长安就已经客死他乡了。华易升也不是傻瓜,这些事他都知道,就是憋着不说。
很显然,对方将他华易升瞧扁了,大概以为他只是个乡下来的土大夫,没什么本事,只是凭着华易守的势力来长安捞油水的。不过用不了多长时间,他就会为自己曾经有过这样的想法而后悔的。华易升可不是什么等闲之辈,更不是那种喜欢坐等机会的人。虽然他平日里总是一副很懒散的模样,但是他一旦正经做事起来,既有效率,又有成效。
林小姐听了华易升的话,满脸的愧疚,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半晌,林小姐忍不住跪倒在地,哭着说道:“华大夫,对不起,小女子未曾想过要牵连到您和您的家人。只是华刺史见小女子突遭横祸,死的冤屈,为了小女子的冤屈得以伸张,才特意请您过来帮忙,不想将您也牵扯其中,小女子在此向您赔礼了。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小女子也就不隐瞒什么了,若是再接着隐瞒,怕是连裘郎都保不住了。裘郎是我今生在世唯一的牵挂,为了他,小女子做什么都心甘情愿。华大夫,害我的是尚书省李尚书之子李健。”
“原来如此,那么他又是如何将你引出府邸的?一般来说,一个大家闺秀是不会深夜出门的,除非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而且又不能在白天出门,以免被人发现。请允许在下妄加揣测,那位尚书之子,想必是冒用了裘源的名号约你出去的吧?这样的话,大概就可以解释的通,林小姐你为什么要深夜出门了?但有一点我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他会知道你和裘源的事情,按道理,被说是他了,就连小姐您的家人都甚少知道的吧?林小姐,你莫不是想到什么人了?”华易升看见跪在地上的林小姐听到他提起她与裘源的关系甚少人知道时,轻轻皱了下眉头。这其中有怎样的深意,华易升自然是明白的。
“不瞒华大夫,小女子心里确实有了怀疑的人。可是,小女子不愿意相信那孩子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打小她就跟着小女子,是小女子的贴身丫鬟。小女子每次与裘郎相邀,都是她在中间牵线搭桥,那日也是如此,可唯一不同的是,到了地方,见到的人并不是裘郎,而是李健的时候,小女子的心里当即就有过怀疑。可当时的情况已容不得小女子多想,李公子仗着自己身强体健,硬是强拉小女子做些非礼之事,小女子不从就被他弄晕了过去。其后的事情小女子知道的不太清楚,只知道中途曾醒过来一次,见他正在对小女子不轨,遂奋起反抗。可小女子毕竟只是个弱女子,论气力,哪里比得过男子。更何况,当时李公子见我醒来,略显得有些惊慌失措,不知为何他死死掐住我的脖子,直到小女子不再动弹。再往后的事情,小女子真的就不清楚了。”林小姐将那晚的事情和盘托出。
华易升突然痛恨起自己的哥哥来,正如从前一样,每次跟他沾上关系的事情,绝对没有一件会是什么好事情,这次也不例外。他倒不是拍了李尚书,更不怕李尚书的儿子,他担心的是李尚书的妻子。他的妻子可是当今皇上的姨母,跟皇上的关系非常亲密。而且这位李夫人非常溺爱自己的儿子,也正因为她非同一般的溺爱,才导致自己的儿子在外面飞扬跋扈,不可一世。真是应了那句老话:慈母多败儿!李尚书还算得上是个正人君子,无奈他是个妻管严,对于儿子的管教方面,他的妻子一直将他排除在外,嫌弃他管教太严,会打伤自己的宝贝儿子。先不说李健会变成什么样子,但就说他母亲的管教方式就欠妥当,不论是什么样的孩子,在她的教育之下,也培养不出什么好的人才来,大多也就是像李公子那样不学无术的纨绔之弟吧。
华易升不停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以华易守的本事,应该很快就查到李尚书儿子的的头上,可是查到又怎么样?人家的表哥是当今的皇上,是皇亲国戚,想治他的罪没那么容易。而且,华易升不觉得李夫人会那么轻易就放过他们,哪怕有错的是她的儿子,她也会尽力为自己的儿子掩盖污点的。真相,怕是很难大白于天下。
退一万步说,就算皇上大公无私,治了罪又如何?林小姐已经不能起死回生了,他们更多的是要遭受李夫人的种种刁难。华易守的官路怕也是要遭受诸多阻挠,以他的脾气,很有可能会辞官不做,告老返乡了。
思来想去,华易升都未能想到任何两全其美的办法。早知道事情会是这个样子,还不如不知道真凶是谁,自己还能不用这么烦恼不已。可是谁让他的好奇心那么旺盛呢?所谓“好奇害死猫”,这话一点都不假。他现在甚至都不知道该如何收场,又该如何跟裘源解释了。林小姐知道华易升在烦心,本想跟他告辞,见他正在愁思,也不敢有所打扰,于是就自我隐去,呆得太久对他的身体也不好,她可不想因为自己的缘故而害了自己的恩人,这样她岂不就成了一个忘恩负义的女子了吗。
“少爷我们回来了?少爷你怎么了?为何愁眉不展的,这不像你的风格啊!少爷,你居然是坐着的?!没趴着,或者是躺着!这是要变天了吗?还是说明儿太阳会打西边出来?”在外面玩的很尽兴的俞钦一回来就拿自家少爷打趣,他不知道自己的少爷此时正在闹心着呢。
“看样子,你们玩得很愉快嘛!完全不需要我担心的样子,真是太好了。小钦,今儿少爷不舒服要征用你的床,你就给我睡到房门外面吧。放心,你家少爷不是那么狠心的人,会赏你一床被子的。至于裘源嘛,你就该去哪儿去哪儿吧,我这里可没有钱替你交客栈的房费。我自己还指望着华易守替我出钱,你就自己想办法吧。”华易升毫不客气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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