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离开后,房间里只剩下叶清名和安静的林蔓柔,她似乎丝毫没有受到刚才的影响,依旧呆若木鸡的坐着,眼睛一直盯着一个方向,连眨都不眨一下。
叶清名蹲下身看着她,摸了摸手是冰凉的,脸色也不再红润而是毫无气色的白。
过了许久,她终于累了,眼睛缓缓地动了一下,一串眼泪便止不住的由眼睛里滑落下来。
林蔓柔将脸埋在自己的手心里,嘴里不住地说:“不是这样的,不是我做的。”
然后,她抬起头来看着叶清名,疯了一样对他说:“真的不是我做的,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没有做过这件事。”
叶清名哽咽着将她护在怀里,安慰道:“我知道,我知道不是你做的,没有人会怀疑你,我更不会。”
她伏在他肩上,哭的不能自已:“如果不是我,孩子为什么会这样。一定是我做过的事,现在他们要报复我,这是报应,这是我的报应。”
叶清名这时不得不抓着她的肩膀,让她看着自己对她说:“听着,这件事不是你的错!就算是报应的话,也轮不到你。”
说着,他放缓了语气,接着说:“这次只是个意外,谁都想不到会发生这种事。只是这个孩子没有缘分,以后还会有的。”
“还会有的,有什么?孩子吗?”
叶清名不语。
林蔓柔哭着哭着又笑了:“谁的孩子,你的还是我的……”
她仿佛疯了一样,时不时的自言自语,偶尔还控制不住的哭一会笑一会。叶清名坐在一边,脑海里时不时的想出什么念头出来,可是到最后都被自己一一否决。
此时此刻林蔓柔的状态令他措手不及,这一切都是意外,谁能负责,谁又能说得准呢?
下午的时候,林蔓柔被推进手术室,她一语不发,呆呆地望着天花板一点一点的移动,直到要进到手术室门前,她忽然拉住叶清名的手,担心的问:“你会等我吗?”
叶清名点点头,将她的手放心被子里。
“等你出来,我们都在这等你。”
说完,她恋恋不舍的松开手,不得不接受现实。
这是个残酷的时刻,,林蔓柔睁着眼睛看见无影灯盘旋在自己的上空,时不时的发晕,几次想要张口说话都没有力气,就这样昏睡之间,手术开始了。
几个人等在门外,除了叶清名和刘钰熙竟然还有盛予宸。
“你来这做什么?”刘钰熙忍不住问。
盛予宸拎着手里的保温杯说:“本来熬了汤想送来的,接过护士说已经做手术了,我就急急忙忙的上来了。”
刘钰熙拍拍他的肩膀:“是我昨天忙忘了,忘记告诉你她今天做手术的,还要麻烦你跑一趟。”
盛予宸摇摇头:“他们都是我朋友,不必这么客气。”
叶清名在手术室门口站了一会,神经逐渐放松下来,他有点体力不支的样子,这才坐在椅子上休息一会。
看见盛予宸,他有点意外:“昨天谢谢你了。”
盛予宸笑了笑。
“都是力所能及的事,幸亏是我们发现的及时,不然真是后怕。”
刘钰熙看看叶清名,对他说:“你们家的事,你已经知道了吧?”
叶清名没说话只是默默的点点头,叶家的事还未解决,如今林蔓柔又出了这样的事,只觉得犹如一座大山压在自己身上,喘不过气来。
刘钰熙坐在他身边,犹豫了片刻后对他说:“我不知道这话该不该说,但是作为蔓柔的朋友,我觉得还是得告诉你。”
叶清名疑惑着看向她。
“这件事不是蔓柔做的,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如果不是因为孩子的事,她大概在昨天就回去找方桐对峙了。可是现在,你也看见了。”
说着,刘钰熙沉重的低下头,双手握紧了拳头说:“她总是把所有的事都归结在自己身上,甚至还觉得这孩子出事是因为……报应。”
叶清名这时说:“我知道,这样的话她昨天也和我说过。”
刘钰熙点点头:“那你应该能理解她的心情,昨天看见新闻的一瞬间她就晕倒了,之后就出了这样的事。其实你们刚刚出事那会,她恰好查出来怀孕,可是接二连三的打击……有的时候我都怀疑她是怎么支撑下去的。”
叶清名对于林蔓柔离开叶家之后的事所知甚少,虽然有时候也会好奇,但是还是耐住性子没有过分深究,只是常常在午夜时,听见她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的叹气声。
曾经以为是孕期的缘故,现在看来大概是生活中烦恼太过,她心中始终不得平静的缘故。
刘钰熙将那段时间发生的事同叶清名讲了一遍,他一直知道后,感慨道:“这种情况……我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刘钰熙解释道:“当初我们还商量,不能被你们发现她怀孕的事,如果被你们知道的话,只怕以后要被叶家的人夺走。不过现在,这些担心都不需要了。”
叶清名苦笑,她的担心并非没有道理,以刚才叶清芝的反应来看,假若林蔓柔这次没事的话,以后也会因为孩子的事不得安生。
刘钰熙看看叶清名,他还沉浸在林蔓柔的事情中浑浑噩噩的样子。刘钰熙见状站起身,对他说:“今天还是不和你说那么多,免得你一时间接受不了。不过,蔓柔是真的爱你,不然她不会把自己逼到这个地步,完全可以及时抽身,全身而退。”
说完,刘钰熙和盛予宸离开手术室,来到楼下病房。
“咱们来这做什么?”盛予宸问。
刘钰熙看看病房里,对盛予宸说:“这件事还远远没有结束,估计方桐那个人手里还有些东西没发出来。”
盛予宸看看她,刚才刘钰熙和叶清名的话,他隐隐约约的听着已经了解了大半,这时对她说:“那你要做什么?不会冲动到要提他们家找回公道吧?难道新闻有写错的地方,还是说有什么冤枉他们的地方?”
刘钰熙看向盛予宸,一时间愣住了。
是啊,方桐并没有说错,似乎也没有做错,他只是作为一个记者在做他该做的事,她们又有什么立场和权利去反对?
刘钰熙无力地坐在一边,此时已经全然不知该做什么了,对于现在所面对的困境,她毫无办法,因为这是谁都无力阻止的天意,和天意做对这是注定要失败的。
索性,关于叶家的事没有再发酵,也没有再大张旗鼓的被推到网站的热点话题。
可是即便如此,对于叶家来说这仍然是致命打击。
叶清诚在医院办公室住了好几天,直到调查进行到一半结束后回到家,整个人消瘦了一圈,头发也斑驳花白,丝毫不减往日的样貌。
叶思思和沈茹贞做好了晚饭,等他休息好之后一同吃,这已经是这半个月里一家人第一次坐在一起了。
三个人安静的坐在一起,可是谁都没有先说话,只听得见碗筷的碰撞声,甚至连呼吸都是微弱的。
叶思思只觉得如鲠在喉,吃了几口草草了事,坐在一边。
叶清诚这时终于开口,岁叶思思说:“过几天记得去办离婚手续。”
叶思思点点头,看看叶清诚又看看沈茹贞欲言又止。
许多事,不是她这一时间能想明白的,可是藏在心里又实在是憋得慌,终于看见沈茹贞去厨房之后,她才试探着问:“爸,这几天你还好吧?”
叶清诚不语,只身一人来到书房,看着整面书柜上的书,对叶思思说:“这里的书要记得经常整理,也要记得擦拭,不然再翻看的时候非常影响心情。”
说着说着,他竟然笑了笑。
接着,他又向叶思思交代了许多生活中的事,甚至有很多是叶思思不知道的。
叶思思下意识的问:“爸,你说这些要干什么,你不必和我说这些,你说的事你自己去做,我不想代替你!”
她的心里已经有了预感,只是拒绝承认,拒绝接受这份临走前的叮嘱。
叶清诚坐在书房的椅子上,那里曾经是他最喜欢的地方。
叶思思跟上去,站在一边语无伦次的说:“爸,那件事是真的?不会吧,一定是那帮记者造谣是不是?我们告他们,凭什么说出这种话中伤你?”
叶清诚目不转睛的看向叶思思,她此时此刻的焦虑作为父亲的叶清诚看在眼里,可惜为时晚矣。
“既然是我做过的事,总要有面对的一天。”
说着,叶清诚将一把钥匙从抽屉里拿出来,握在手心里,那是一把车钥匙。他自己的车已经被查封,不能再动一下了,幸好家里还有一辆车挂在叶思思名下,可以赶在被查封之前用几次。
“也到时候该解决一切了。”
说着,叶清诚站起身,看着叶思思说:“我这一次去接受调查大概还要一阵子,记得要好好照顾你自己和你妈妈。”
叶思思拉着叶清诚的手,慌忙间叫来沈茹贞。
沈茹贞其实就站在书房门口,安静的听着叶清诚和叶思思的谈话。此时她不动声色的对叶清诚说:“既然是你做的,就该负这个责任。可是,不管你最后的结果是什么,我们都会等你。”
叶清诚点点头,竟然有点释然。
叶思思惊讶的看着沈茹贞,自己那个软弱的母亲,此刻竟然无比坚强的面对这一切,这令叶思思也不得不收起眼泪,眼睁睁的看着叶清诚离开家。
因为叶家的事,医院里也给叶清名放了假,虽然说是让他及时处理家中的事务,但是谁都知道以叶清名的地位来说,被调查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好在,林蔓柔身体渐渐好转,他可以借机会照顾她。
准备出院的前一晚,安静的坐在床上,看着电视里几年如一日的节目,脑海中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觉得有些事要去做。叶清名将水杯放在她身边,对她说:“如果觉得累了就早点休息。”
自从手术过后,她的精神状态一直不太好,总是不说话,要么一直睡觉要么就是看着电视一言不发。
叶清名起初还会试着和她沟通,可是努力了几次未果后,霍舒然对他说:“其实现在只要好好调理好她的身体,回到家看见熟悉的环境,或许她会逐渐恢复。现在情况是,并非她不能和别人沟通,而是她不愿意和别人沟通,所以我想还是缺少一个必要的契机。”
这句话点醒了叶清名,他不再强迫林蔓柔看着自己,或者是一定要和自己讲话,只要她能在她想象中的世界里安稳的生活着,对于恢复如初这件事他可以慢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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