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娴君池》第220章 进锁妖塔

    “若本神君一定要带走她呢？”
    “那就看你能不能活着走出冥界。”
    奈何见状生气道：“好了，你们能不能别闹了！大人本就在昏迷不醒，你们隔三差五来闹腾一次，还有没有良心。木须神君你言之凿凿要带大人去九重天太清境，敢问木须神君要以什么身份带大人前去，是忘川府的司命，还是被君池帝尊抛弃的凡间夫人？若奈何没有算错，今日太清境该是在办喜事吧，帝尊娶后，呵，多么风光。”
    “帝尊没有辜负孟司命，今日的确是帝尊与古月的婚期，但帝尊并未娶古月，他，独自一人，去了飘渺之界。”
    “你说什么？”谛听讶然问道。
    木须神君便又重复了一句道：“帝尊去了飘渺之界，孤身一人前去迎战。你可知道帝尊为何要娶古月，又可知帝尊为了让孟姑娘活下来，差点将自己给折磨死。当日孟姑娘元神破碎，帝尊亦是法力将要消耗殆尽。帝尊想要救孟姑娘，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帝尊想起了他曾经给古月分过两缕神力，若是想救孟姑娘，只有寻到与帝尊神气相仿的神仙来救孟姑娘。帝尊去找古月，但古月借机同帝尊讨了两个承诺，一个是服用下噬心丹，忘掉孟姑娘。一个便是孟姑娘元神修复完好后，帝尊要娶古月，为帝后。”
    “帝尊此生最忌讳别人威胁，但孟姑娘性命垂危，他也只有应下了。帝尊受噬心丹折磨长达七年，七年之内帝尊有苦不能说，有痛也要自己忍着。帝尊虽答应了要娶古月，可却在大婚之日，孑然进了缥缈之界去应劫。帝尊怕孟姑娘在他与明萧决战时，强行闯了缥缈界，到时候他即便想救孟姑娘都无能为力。索性，便断了孟姑娘的念头，逼走孟姑娘，在三十三重天伤了孟姑娘，都是为了要她，不再爱他。”
    上天总是在人以为自己断了所有念想后，给人绝地逢生的机会。
    “帝尊他答应了下来，是因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失了给大人的承诺，他选择今日去缥缈之界，是为了守住与大人的旧情么？”奈何沉下声来。
    谛听不以为然的冷声道：“我才不管他要如何，我只要孟娴，只要孟娴活着，哪怕是恨我一辈子我也无怨无悔。”
    “其实你早便知道了这件事情对不对。”木须神君静了片刻，挑明道。
    奈何浑然懵了，尾音打颤：“你说什么，谛听也知道这件事情？”
    好一阵子的沉默。
    “是，这件事我的确早就知道了。”
    “那你为何……”
    “为孟娴，为她能活下来，为她能够安好！”谛听的声音缥缈，云里雾里间听他颓废道：“我承认与帝尊相比，他待孟娴的情，无人能超越。孟娴醉倒在忘川府中那几日，君池帝尊宣我去了九重天，太清宫。他将这离魂的药递给了我，让我给孟娴服下，他说这药能够撑到他羽化之际，届时四海归于太平，孟娴的记忆也会随着他一起消失。他要我在后来的时日中，照顾好孟娴。”
    “你没和大人提起过这些事情，大人以为帝尊真的不要她了，才会饮下孟婆汤。”奈何泪水潸然，呜咽道：“其实大人根本不想忘记那些事情，她是在自欺欺人，若她真的想忘记，又怎会一夜白头。”
    “孟姑娘是帝尊造出来的灵，她天生便与帝尊心意相通，她要做的事情，帝尊都知道。帝尊让你给她下药，实属有备无患。现下缥缈之界战火延绵三千里，天帝天后亲临飘渺之界，合众神之力控制住了三千里硝烟，但帝尊孤身进了锁妖塔，算了时辰，人间此时已九日有余，诸天神佛无一能入锁妖塔，除了孟姑娘，无人能救帝尊。”
    “这是以命换命！”谛听怒吼道：“勿说她此时尚在昏迷，即便是她完好无损，你们也别想打她的主意。”
    “重回锁妖塔，还需得看孟姑娘，愿不愿意。”
    “她不会愿意的，你走，你们走！”
    我昏睡了一年，类似得场面彼时已经在脑海中上映了千百十遍，可这次我却能感觉到，发生在身畔的这一幕，很真实。
    “我愿意。”
    双臂支撑着疲倦的躯壳，我从云被中挣扎了起身，眼前的模糊渐而澄清，木须神君，谛听，还有奈何。
    “大人！”奈何喜极而泣，大步流星走了过来，行至一半，却又蓦然顿住，哽了哽道：“大人，方才……”
    我道：“都听见了。”
    谛听握紧了拳头，“怎么会。”
    “今日强闯了忘川府，孟姑娘，你勿怪。”木须神君比前一次瞧见他时，消瘦了许多，眸光无神，空荡荡的。
    我从容起身，趿了双鞋子，踉踉跄跄的走到他面前，浅浅道：“其实，你该早些过来的。”
    “孟娴，你不要……”谛听拉住了我的手腕，闪烁目光恳求道：“别去，就当我，求你。”
    我僵硬的拂开他的手，抿起唇角，刹那间心头有些甜：“谛听，这样做，我很开心。你不也说过，诸生皆苦，若是能含笑九泉，亦是人生一大快事。谛听，别再拦我了。”
    “孟娴，你不可这样犯傻。”他屏气凝神，看着我的目光越发灼热，额角青筋隐约可见。
    “谛听，我求你一件事。待我走后，你替我将这个东西还给他。”扯下腰间随身佩戴的香囊，我记得，这是当日他送我离开奉华洞的时候，交给我的。青丝挽发为君绕，此生此世，欠下他的，唯有来世再还了。
    “孟娴，你不能这样去了，你会死的！”
    我闭上眼睛，摇头舒心一笑，昂头看木须神君，道：“我们走吧。”
    木须神君紧皱着眉头，轻轻点头，随我一并离开了寝殿。
    谛听欲要再追上来，却听奈何低声道：“别再拦了，让大人去吧。”
    缥缈之界处于三界之外，青云之巅，原本和祖神那片桃花圣境一般，是开天辟地时所造。但与之不同的是，缥缈之界不容寸物，不生仙灵，将锁妖塔封印在那个地方，亦是想借助缥缈境中的戾气来压制魔祖的魔气。
    木须神君闭眸念了段口诀，拂袖启了缥缈境的大门，虚空之中有两扇雕了麒麟凶兽的朱门徐徐打开，放眼望去，里面魔气纵横，业火弥天，昏暗里唯有几抹银光点缀，明灭不定。
    “这就是缥缈境的入口，锁妖塔便在不远处，孟姑娘你，暂可不必入锁妖塔，本神君和几位尊神商议过，只要孟姑娘能助诸神开启锁妖塔，届时三清神尊则可进入锁妖塔，齐心斩了魔物。”木须神君紧敛着眉头，低下声道：“我们，也是迫不得已，能开启锁妖塔的，现如今就只剩下了你。”
    “我明白。”迎面而来的冷风吹开我衣襟前雪白的发，我伸出掌心，幻化出一朵彼岸花，缓缓插进发间，指腹抚过花瓣，抚了又抚，“带我进去吧。”
    “慢着！”男人含有磁性的声音从身后飘了过来，我与木须神君觅着声音看过去，只见谛听风尘仆仆的赶过来，瞧了木须神君半晌，道：“我随你们一起去。”
    浩瀚的天际青云翻滚，木须神君眉心拧了拧，良久后道：“也好。”
    天门浮在半空，木须神君飞身先我一步入了天门，立在云霄之上回首道：“进来吧。”
    我没有犹豫，提起身上的仙术便飞身入了天门，谛听紧随其后。
    锁妖塔外万丈妖火染红了半边天，塔身的裂纹愈发的深，诸天神佛立在云霭之上，愁眉不展。子梨上神最先瞧见了我，提了扇子步伐匆忙：“总算是来了，当下还是要借你的血用用，你放心，君池帝尊为保你废了不少心思，我们也不会真的要了你性命，你只需设法让我们也进入锁妖塔，余下的事情便不用担心了。”
    我昂头去看那耸立在云霄中的锁妖塔，狂风吹动着塔顶铜铃，好似在谱一曲悲怆的乐。它是在告诉我，他快支撑不住了……
    掌心幻化出断刃，金色的血从伤口处溢出，我闭上眼睛，用尽全身力气想要将血送上去，哪成想血在染上锁妖塔的那一瞬，塔中忽然生了团刺目的血光，强大的灵力从塔中散了出来，生生打在了我的身上，我毫无防备的被它给击中胸口，身子亦是被逼退了数十步。
    “孟娴。”谛听飞身接住了我，我扶着他的肩膀呕了口鲜血。子梨上神与木须神君皆是赶了上来，诧异道：“这是怎么回事，连你也会被锁妖塔反噬。”
    我强撑着虚弱的肉身，摇头道：“它太虚弱了，我的血对它已经毫无作用了。”
    木须神君慌张道：“难道，这真的是天意么？”
    “原以为孟司命有办法开启锁妖塔，我们就可以进去帮衬帝尊一把，这九日之间妖火焚天，越来越厉害，若非帝尊的神力强撑着，恐怕人间天界都要在劫难逃得，可如今，我们却是连半点的办法都没有！”子梨上神握着玉骨折扇，五指关节泛白。
    我缓了一会儿，站起身子凝声道：“还有一个办法。”
    木须神君猛然一顿，子梨上神亦是讶然瞧过来：“什么办法？”
    “送我进去。”我压沉了声音，字字清晰。
    谛听未再说话，只低头不语，木须神君与子梨上神面面相觑，犹豫不决。
    “我是锁妖塔的塔心，只有我能进去，我身上有锁妖塔的神力，定能帮上他。”
    风扬起我红色的裙琚，恰似一朵开得最为绚烂的彼岸花。
    “可，本神答应过他……”
    我打断了子梨上神的话，诚恳道：“让我进去，这才是唯一的办法对不对，纵使我再也出不来了，可至少我能陪在他身边，和他永不分开了。”
    “这……”
    谛听启唇道：“送她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