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娴君池》第198章 医仙

    一封信末，我合上信纸，将其折好放进信封之中，交给子梨上神。他收了信纸后将剔骨丹递给了我，我捏起丹药，毫不犹豫得便吞了下去。
    “本神会亲自将你送去太清境，这样你就能以医神女徒的身份前去了，你可以贴身侍奉他，但是你，不能开口说话，更不能与他说话。”他凝声嘱咐着我，我明白一个人的容貌变了，声音却没有改变，这必然是个破绽，而解决这个破绽唯一得办法便是永远不要开口说话。
    我颔首，闭上眼睛道：“好。”
    他点头，嘱咐完一切之后便命人给我送了件新衣衫，拂袖拾起茶盏道：“这天宫之中，每个宫的宫女衣饰都不相同，你如今着的是玄浮殿的，这是医神殿的服饰，唯有医神殿的神女才有资格穿上，等去了太清境，能不能留下来，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我捧着那件衣衫，细细抚摸着衣领上勾勒出的祥云，白衣素然，犹如那年春日，梨花初绽。
    太清境比往日要清静甚多，玄清神官给子梨上神呈了一盏茶，笑吟吟道：“尊上今日去了凌霄殿，如今还未回宫，上神还需再等等。”
    子梨清闲的摇着扇子，“无妨，你家尊上与本神在凌霄殿刚刚见过，只是呢，本神现在来寻他，是奉了冥王之命，给他送药来了。”
    “原来是天后娘娘的旨意啊。”玄清神官笑色更浓，道：“那便好，尊上近日，的确身子不大好。加之那古月上神又在宫中，事事需要照应，着实麻烦。”
    “古月上神，是打算在太清宫中住上多久，本神怎么觉得，这古月上神，是有意要与君池帝尊同住一个屋檐下呢。”子梨上神抬扇子搭在手心，挑眉饶有兴趣问道。
    玄清神官敛了嘴角笑意：“小神不敢妄议帝尊，只是，帝尊他与古月上神十几万年前便交情甚好，如今若是在太清境住下，旁人自然也就不能说出个不字。”
    子梨上神有意无意得瞥了我几眼，端起茶盏，道：“哦？看来帝尊近来桃花兴旺。”
    行至殿外得脚步声蓦然滞住，我与子梨不约而同得看向殿外，他，是他。
    子梨上神合上折扇，见我发着呆，便握拳遮在唇前，轻咳了声。我的神思被他这一咳给拉回了现实，他起了身，扣袖拜道：“君池帝尊。”
    他的目光不曾多看我半眼，阔步走来，广袖曳地，“你来太清境，是为何事？”
    子梨上神笑道：“小神自然是来看看帝尊的，帝尊重归太清境，子梨自是要做这第一个客人。”
    玄清仙官忙是呈了一盏茶上去，他在玉座上拂袖坐下，一贯威仪的展开奏折，冷声吩咐道：“玄清，送客。”
    子梨上神闻声连忙摆手道：“哎哎哎，可别着急送客，本神说不就得了。”
    玄清仙官抖了抖唇角，谦恭的退至君池身后，等待子梨的说辞。
    子梨无奈道：“这不是您老人家最近身子不好么，冥王殿下可是特意吩咐了医神来给您老人家看病，这不，给你带了个医仙来，也好督着你吃药。”
    “本帝无须医仙照料，带走。”他的话冷得如万年寒冰，没有半点温度。
    我站在子梨身后怔了怔，子梨拧眉道：“咳，你真的确定不要医仙么，可莫要后悔。”他转身装作平淡得与我道：“呀，看来君池帝尊并不需要你，你这仙草可是白白准备了。”
    我不知该如何接他的话，此时最好的法子，便是装哑巴。
    他又笑眯眯道了句：“这噬心丹的毒性不好解，若是有你的话，至少不会发作太快，有些记忆啊，或许还能保存下来……可惜君池帝尊慧眼不识你这英雄，走，咱们回去复命。”
    尊神抬起幽深的眸，抬袖示意玄清退下，玄清神官恭敬的扣袖一礼，领着殿中仙人退下。
    “你说的，可是真的。”他启唇，气息有些虚弱。
    子梨上神摊手道：“还能糊弄你不成，小神可没有那么大的胆子。”
    他眯了眯深邃的眸，轻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对上那双深邃的眸，喉头哽了哽。子梨上神连忙道：“你无须问她，她因一次中毒伤了嗓子，名字……名字你给她取一个便好。”
    他拧眉沉默，良久，才道：“你先行退下，本帝与子梨还有话说。”
    这便是算将我留下来了么，我不敢抬头去看他的神色，生怕生出了半点破绽，扣袖朝着他谦恭一礼，缓然退下。
    木须神君起初只在凌霄殿露过面，如今操持宫中琐事的是玄清神官，神官见我出了门，便带着我去寻了个偏殿住下，我是顶着医女的身份留下的，和普通宫女总归是有些差别的，他命人收拾了间偏殿给我住下，已经算是天恩浩荡。
    “看尊上的意思，多半是将你留下了。太清境是三清至尊君池帝尊的神宫，凡事都要讲究个规矩，你每日会有是三个时辰去给帝尊送药，往常这件事情都是本神君前来做，只是你身为医女，由你来伺候，更为合适。可有一点你需要记住，帝尊他的身边，是不留女仙的，你前去伺候完毕便要及时出清涟殿。”
    玄清神官是个年轻的神官，有些事情交代的中规中矩已是习惯，我没出声，点了点头。
    他推开偏殿的殿门，里面的摆设虽是不抵我之前住的清明殿奢华，倒也是朴素安静，与我现在的身份甚是符合。白鹤头顶端放着一颗鸡蛋大的夜明珠，神官仔细的检查了四下无漏缺后才放心道：“你不会说话，是个遗憾，不过你不必担心，帝尊他，正好也不喜欢话多的。”
    我颔首，他温和道：“这太清境，至今也只有两位尊神，一位是帝尊大人，一位是古月神女，这上神殿下，你只需躲着便好，上神她最近脾气不大好。”
    古月真的在宫中，沉钰不是在骗我。我拢在袖口中的骨节添了两分力度，可我要忍着，至少我该明白，君池他不是那样的人。
    子梨上神大摇大摆得走出了太清宫，将我自个儿留了下，我站在偏殿门前，看着那些怒放枝头的白梨花有些失神，算了算时辰，也该是给他熬药了。
    仙草的服用方法和旁的东西不大一样，是以神血作为药引，洗掉仙草上的毒性，后方可入药。医神派遣人送来的药方我亦是看过，大多是些稳固心神的。如果将仙草给配进去，若不能事半功倍，哪怕能缓解两分他的痛楚也好。
    药宫这个时辰暂且无人，我从袖中取出仙草，抬手幻化出匕首，本想照着自己的手腕割下去，可手腕这个地方太过引人注目了。我将衣袖拢至臂弯处，往上两分寻了个地方，狠狠割下去。
    血色滴答滴答落进了药盅之中，臂上的痛似钻心，待血色覆盖了一叶仙草之后，我方收回了手臂，扯了块布条包住伤口。我现在的法力低微，这伤口，怕是一时半会也愈合不了。
    火焰舔舐着盅底，汤盅内翻滚着血色泡沫，拢共要半个时辰，血色彻底变黑之后，仙草才可服用。
    我盖上了盅盖，蹲下身子，拾起柴木往着锅炉内添。
    “听说子梨上神送来了个哑巴神仙，说是日后负责给帝尊熬药，随身侍奉帝尊大人。可帝尊大人的身边从没有女仙侍奉的惯例，你说，这个神仙究竟是什么来头。”
    索性仙法没了，我耳朵却是极好，门外的那些叽叽喳喳声音还能听清楚。漫不经心得拾起柴木，一根一根的添进去，不久又听见另一个宫女怯怯道：“听说，是医神的女徒弟，这次是子梨上神特意寻来的。只不过即便她身后有医神做主，但在这太清宫中，她从此之后，便是孑然一人，无依无靠了。”
    “是啊，她虽然能有幸一堵帝尊尊容，但……你可是听说，一早儿的时候，有个仙人在清涟殿外伺候尊上，就是因为多看了尊上几眼，被古月上神身边的诛仙给拉去打了一百板子，性命攸关，木须神君不在宫中，好在玄清神官允了她两日的假期。”
    “允了两日假期又如何，咱们做小仙的命便是如此，那丫头现在还躲在房中哭着呢。只希望，这位姑娘，能够幸运些。”
    火焰在炉子中愈发的熊熊，后来也不晓得是谁来了，宫外那些叽叽喳喳的仙女们立即噤声，唤了句：“神君大人。”
    神君大人，手上的动作微是一顿，宫外传来木须神君的声音，清澈低沉：“无事，本神君只是过来看看罢了。”
    我以为他会进药宫来，可后来又有一道声音打断了他，来人是个女孩，清冽道：“神君大人好，我家上神请神君过府一叙。”
    他似在宫外僵了许久，半晌儿后才道：“嗯，本神君这便过去。”复又同身畔仙女嘱咐道：“帝尊的药，除了医女姑娘之外，不允任何人接触，否则，当以魂飞魄散处置。”
    仙女们敬畏的俯身一拜：“是，神君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