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引九重孟娴君池》第193章 日久生情

    他哑然,握着玉笛怔了片刻,回过神来时抬起茶盏,冷言道:“你就这样想激怒我么,难道不怕,我杀了你么?”
    我撂下茶盏,靠近他两分,眯了眯眼睛道:“你不会这样傻,你与君池定下了七年之约,不就是想趁着这个机会恢复修为么。”指尖指向他的胸口,我道:“这里应该,还有伤吧。”
    腕上蓦然一凉,他的手隔着玉镯扼住我手腕,用力一扯,便将我又冷不仿得扯近了些,深如万丈寒冰的眸逼我与他直视,唇角勾起邪魅的弧度:“阿歌,你以为,就算你身上有锁妖塔的力量,我便会怕了你么。他应该和你说过,我是魔界之祖,整个魔界的创造者。”
    我看着那张咫尺之遥的容颜,用力的挣了挣,哼笑道:“是么,可你最后,不还是败在他手上了么。”
    他敛眉,眸中冰霜更甚,笑的太过牵强。“你是在逼我。”
    我挑眉,继续挑衅道:“怎么,你还想对我动粗么,上辈子,我可是领教过你的功夫。”
    他闻言脸色变了又变,握在我手腕上的力度松了些许,我索性一用力便将手抽出,揉了揉发痛的骨肉,继续笑道:“你今日约我前来,便是同我说这些的么。”
    他拂袖恢复自然,低下声道:“是想见见你,看看你最近过的好不好罢了。”
    我笑,饶有闲情逸致的理着袖子。好不好,你不是最清楚的么。
    他起身道:“他不愿意让你插手这件事情,我又何尝不是,当日在山顶之上,你的血竟能封印我的魂魄,我也想过要杀了你永绝后患,可我没有忍下心。”
    我背过身去,眺望窗外远处,“以你现在的修为,想要杀了我,恐怕还要废些周折。你那么精明的一个人,又怎么会冒着再魂飞魄散一次的危险,来杀了我。”
    “我与他之间,必定会有一场生死之战。以我对他的了解,他若是想护着你安好,谁都改变不了他的决定,连你也不能。”
    我握紧双手,“不需要你提醒我。”
    他敲着手中的笛子,眯着深邃的眸子,携着笑意道:“所以,这场战争,我已经不战而胜了。”
    他早便猜到了君池不会让我回归锁妖塔,因此他可以有恃无恐,可他也太低估了君池的本事,待他燃尽魂魄,勿说是他,即便是锁妖塔,都会消失的一干二净了。
    “就这样快便要走了么?”
    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刚走了两步,门外黑衣女子便破门而入,提起长剑,欲要朝我刺过来。我也未躲闪,只待她将长剑刺入我的身体。可剑刃生生在仙障之外挡了下来,拂袖间灵力裹着冷风将她甩至一旁。她摔倒在那人的面前,那人面色不该,眼中也看不出什么喜怒。
    “主人!”她挣扎着起身,还欲动手,却被他冷言呵斥道:“还不够丢人么!”
    我没有多停留,径直的离开了茶肆。
    指尖灵力萦绕,我握住手,凝起心神将那股子力压制下去。祖神说的对,我身体中隐藏的灵力太过强大,也太过招摇,他还不敢拿我如何。
    捏了个诀化作云烟离开了人间,往着泰山的方向飞去。
    木须神君在擦拭那面尘封已久的碧华镜,我悄然靠近,碧华镜中不觉生出了一道光芒,洒在了我的身上,我抬起广袖挡住刺目的光。木须神君见状施法将碧华镜的光芒给挡了回去,从容不迫道:“碧华镜这东西有记忆,估摸是认出了你,才会这样。”
    我也知道碧华镜这东西生来便是有记忆的,只是好奇如今我成了神仙它还能认出我。
    木须神君撂下手中的布条,感慨道:“说起这面碧华镜啊,当年帝尊才九重星辰的余晖锻造而成,以此来镇压泰山的。后来帝尊魂魄离开了泰山,去人间与姑娘你一起历劫,若不是后来碧华镜被打碎,帝尊的记忆也不会被重新勾勒出来。”
    “碧华镜,能给神仙重新勾勒出记忆?”我问木须神君,神君道:“并非所有神仙的回忆都能被勾勒出来,譬如你的,曾经你丢失记忆的时候,帝尊曾想过要用碧华镜来助你恢复记忆,可惜失败了。”
    “原来是这样。”我垂首理着自己的袖子,看了眼洞府内空荡荡的样子,浅声道:“君池近来闭关的时日越来越长了。”
    他身躯遽然一僵,缓了阵才道:“嗯,帝尊闭关,是有些时辰了。”
    抬指算了算时日,我沉声道:“还有五日,便是人间的除夕了。他说会带我下山,我们会去看烟花,这也许,是我们在一起最后一次看烟花了吧。”
    木须神君极为伤感的负手看远方,眼中流露出两丝伤怀。
    在洞府中的这些时日,君池大多是闷在府中闭关修炼,偶尔出来,也是陪着我在桃树下看书。彼时他着了身墨袍,便坐在我面前,我捧着书,时而抬手给他拂掉肩上落花,他眉眼深情,唇角含笑,似乎这一瞬间,便是天荒地老。
    新茶每每要我给他凉到恰好的温度后才会递给他,渐渐习惯了他掌心冰凉的温度,若是看累了,便歪在他的肩上小憩,他便摸出一件披风搭在我的肩上,继续看折子。
    梦里韶华流逝,梦外他还在身边,这原本是件极其幸福的事情,只是这些幸福,太过短暂了。
    除夕之日,他带我下了山,陪我一起去看了烟花。
    池塘边,我俩席地而坐,他将怀抱给了我,我歪在他的怀中把玩着新买的面人儿,池塘上飞着萤火虫,烟花从湛蓝的天穹之上铺天洒下,池水波光粼粼,迎着光映出我二人的轮廓来。
    我将脚小心翼翼的伸进了池水中,提了衣裙,推开层层波澜。他柔柔的捋着我的长发,关怀道:“冷不冷?”
    我摇头,道:“一点儿也不冷,我才没有那么傻呢。”
    “是么。”他宠溺的将我往怀中护紧些,我抬手将胳膊搭在他的肩上,往他的脖子内偎了偎,道:“今天好热闹,街上得舞狮子很好看。”
    足尖侵在水中,倒也感觉不到太冷,萤火虫从他身畔飞过,我举起面人儿,迎着光看:“你看,像不像你。”
    他淡淡答了个嗯,我欢喜道:“有些像,可又不像。”
    “君池,你知道吗,其实嫁给你的那日,并非是我第一次见你。你可记得人间那年闹了旱灾,你命人在路旁施粥,我与你隔了很远的距离,恍恍惚惚只能看见你的轮廓,我看见你穿着白衣,手中握了柄玉骨折扇。那时候我本不知道你就是孟家大少爷的。成亲之日你没有来掀盖头,我还是没见到你,直至第三日,你命玉成过来寻我去用早膳的时候,我才察觉,原来你就是那个影子。”
    “那次虽是惊鸿一瞥,但,我从来没有奢望能嫁个好郎君,我一直以为,你成亲之日不入洞房是讨厌我来着。现在回想起来,假若你当时真的入了洞房,我也未必会从了你。你用心良苦,可惜我不知道。”
    话刚说完,他忽然扶着我的肩膀,纵身将我压在了荒草之上,指腹顺着轮廓慢慢滑下,眼眸中神采奕奕:“夫人今夜,有些同往常不一样。”
    我愕然看他,道:“如何不一样了。”
    他揉了揉我的眉心,道:“比往常,更让本帝把持不住了些。”
    我看了他片刻,半晌儿才憋出了一句话:“咱们,咱们这是在外面……”
    他压近我些,嗓音低沉迷人:“无妨,本帝,就亲一下。”
    不及我反驳,他便倾身封住了我的唇,淡香味漫入鼻息,沁人心脾——
    夜色漫漫,星辰嵌刻在玄天之上,遥遥而望,如镶了条银绸带子。萤火虫在指尖褪下银光,幻化成朵朵灼目的彼岸花,我拢了朵放在手心,琢磨道:“听说神仙的元神在死了之后会化为本体,你说我的本体,也是朵彼岸花么?”
    他揽着我看星辰,柔柔道:“嗯,该是朵彼岸花。”
    “我好看么?”我昂起头,天真问他。若非是因着他是我夫君,我大抵也不敢当着这般尊贵的神仙面,问我好不好看的问题,更不敢奢望他能抚着我的脑袋,眼中忧有一种自豪的光拂过,浅浅道一句:“好看,很好看。”
    我躺进他怀中,抬手捏着自己的脸,亦是颇有成就感的点了点头,“嗯,足以能迷惑你,我便放心了。”
    他含笑道:“你与本帝之间,还需迷惑么。”
    我恍然。“也是啊,好像从头到尾,都是你在寻我。”今夜的星辰,有些明亮,我抬起袖子揉了揉鼻子,道:“君池,你对我,算是一见钟情么。”
    他思量少顷,道:“也许是日久生情。”
    “也许?”我反问了句,他拂袖扫开一朵悬在半空的彼岸花,沉道:“一开始是觉得,你这样的女子,该是拥有最好的。可这些最好的,我许是给不了你。后来听说你父亲乃是穆将军,且你还待字闺中,孟家与穆家也算是门当户对,我起了私心,想将你留在身边。你嫁过来之后,我便悔了,本想随了你的意,让你离开孟府,可后来我才发现,我舍不得……”
    “好在你没有舍得。”足下涟漪浮着倒影,我一时噤语,就想在他怀中靠着,这样天荒地老便好。
    夜半时分方回了奉华洞,他守在我身侧甚久,待我睡的沉重后方离开我身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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