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家族的没落,牵连甚广,绝非轻易之事。
当初在越州之时,柳苡晴便有过猜测,依着墨瑾之如此谨慎之人,除非是有万全的准备,否则又怎么会去动那王津父子来打草惊蛇呢?
如今想来,这墨旭之便是墨瑾之事先做好的打算吧!
众人已经到齐,众侍女们将事先准备好的早膳端上来,却不见昨夜那倍显殷勤的客栈掌柜以及小二。
不知是众人心中早已明了还是根本不曾关心此事,竟也无一人问及。
墨旭之主动让开墨瑾之身边的位置,迎柳苡晴上座之后,并没有立刻落座,反倒是朝旁边贴身的随从看了一眼。
那随从犹豫的望了墨瑾之一眼,才低下头来,闷声道:“王爷,月小姐说,她身体不适,先回房休息去了。”
柳苡晴眸中闪过一丝兴味,朝墨旭之投去好奇的视线,却见墨旭之只是暗恼般瞪了那侍从一眼,没有多加犹豫便走了出去。
三公主与柳苡晴对视了一眼,眸中皆是盛起的好奇与兴趣,这位月小姐,不知是何方神圣,竟然能让堂堂一国王爷屈尊至此,也算是一个传奇人物了!
早膳过后,墨瑾之等人未作半刻停留,整了仪队之后便朝着京都去了。
不知是否是因为事先得了消息,京都之中大街小巷的人已经爆满,一路上幸得侍卫的开路,马车才能一路顺利到达宫门前。
沉肃隆重的宫门前,以文丞相、王大将军为右带领着众臣,简王等皇室宗亲为左一齐在宫门外迎接仪队。远远看到马车愈来愈近,众臣皆恭恭敬敬的跪了下来,大呼万岁。
“皇上!”王帛欣然走上前,恭敬的跪倒在马车旁一拜,得了墨瑾之的赦令,才敢起身来快步走到马车旁边,躬着身子向墨瑾之伸出了手。
墨瑾之搭着王帛的手,踏着马踏步下了马车,扫了一眼众臣们,大掌一挥,沉声道:“众卿请起。”
那一股如君临天下的气势让人折服不已,众人又齐声拜谢,声音整齐划一、响彻天际、震天撼地。
柳苡晴在吹雪的搀扶下下了马车,脸上覆着的白纱随风飘动,平添了几分出尘飘逸的气质。
眼前是乌压压的一片人影,柳苡晴却能一眼看出那个站在人群中一身黑衣的男子。与之对视不过一秒,两人像是有着满满的默契,双双转开了视线。
三公主无须进宫,早在进城之时便与柳苡晴的车队分开,先行回府去了。墨旭之身为一国王爷,自然不可无事事先回府。
此刻正在柳苡晴的不远处,墨旭之似乎是在跟身边的侍从说些什么,接着便看到那侍从走到马车的另一边,从马车中迎出一身着紫衫蒙着同色面纱的女子来,从另一旁悄悄地将那女子带了出去。
柳苡晴跟在墨瑾之的身后徐徐前行,望了一眼这巍峨的宫门,仿若回到了初入宫的那次。那时的她,一如现在一般,似乎一切都没有变。可是早在不知不觉之中,一切都已经发生了变化,比如墨瑾之对她的感情,再比如某些人对她的看法……
柳苡晴甚至可以感觉到,那人群中有多少人对她发出那样怨恨的眼神,甚至是……恨之入骨!
在某些人的眼中,她便是带来这一切变故的人,若是没有她,王皇后可以安稳的稳坐那中宫之位,若没有她,或许墨瑾之不会对王家下手,而他们,也不必日日活在担惊受怕之中了……
他们这群人中,有许多人都是王家的门生,甚至有些人是王家一手提拔上来的人,王家如今的形势他们不是不清楚,正因如此,才更加的担惊受怕!害怕某一日王家的悲剧会延伸到他们的身上,甚至是被王家所牵连!
柳苡晴一路随着墨瑾之入了后宫,宫中妃嫔不能出宫,因此,只能在后宫中迎接。
出乎人意料的是,废后王容颖竟然也在这迎候的队伍中,仿若不知外间的传闻、亦不知王家如今的处境一般,脸上挂着平静的笑容,看不出半点阴郁之色。
“臣妾参见皇上。”由文贵妃领头,众人齐齐盈身,脸上尽是盈盈的笑容。
“都起来吧。”墨瑾之冷眸平静扫过众人,将众人的神色纳入眼底,才微微颔首,低声道:“朕与晴妃不在的这段时日,辛苦贵妃、贤妃、良妃了。”
如今宫中皇后已废,掌握大权的便是文贵妃、徐贤妃与凌良妃三人,只是墨瑾之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在众人心中掀起不小的风波。
自柳苡晴入宫一来,便受尽了特殊待遇,在盛宠之时怀孕,更是教众人好一阵羡慕,可偏偏那柳苡晴是个福薄之人,本以为在她此生便是在丧子之痛中郁郁寡终,却没想到皇上竟会恩准其回乡省亲!
要知道,宫外入选的秀女,若非在宫中待足五年以上,是根本就没有资格省亲的!更遑论还有皇帝的亲自作陪了!
如今这晴妃才刚刚回宫,墨瑾之便如此迫不及待的宣示她的存在感,依着墨瑾之如今如此宠爱她的模样,纵然是无子又如何,这晴妃执掌后宫乃是迟早之事!
有了这份认知,众妃更是心绪难平,对柳苡晴是又嫉又妒又恨,甚至是诅咒柳苡晴为何没有死在那回乡省亲的途中!
文贵妃似早有此料,对于墨瑾之说出的话并没有半分的不悦,那坦然的模样连徐贤妃和凌良妃都自愧不如。徐贤妃和凌良妃两人就算是没有当众失态,面上也是微微变色,连看向柳苡晴的视线都重新带上了审视的目光。
墨瑾之并未与她们多说,离京许久,前朝事务定然繁忙,许多事情都等着处理,没可能在这里耽误太多的时间。
“臣妾恭送皇上。”看着墨瑾之离去的背影,众妃又是一阵行礼。
只是墨瑾之刚走不久,便有人迫不及待的开了口:“晴妃娘娘许久未见,都说柳州的山水养人,看晴妃的气色果真是好了不少啊!”暗讽意味十足!
柳苡晴才经过一场大病,再兼之日日赶路,纵然是有韩风的调养,气色也不能好到哪里去,又哪里能与这群特地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人相论呢?
“张充容此言差矣,晴妃娘娘福气好,幸得皇上怜惜,方不负这天姿国色。”若论及伶牙俐齿来,又有谁能够及得上吹雪,不过一句话,便逼得那张充容说不住话来。
吹雪句句戳在张充容的痛处,张充容已许久不得宠,比柳苡晴还要早一步入宫,却没有柳苡晴这样的好福分。就算有脂粉的堆积又如何?哪里能比得上柳苡晴的国色天香呢?
如此明嘲暗讽的话彻底的惹恼了张充容,那张狂的性子自然显露无疑,竟忘记了柳苡晴入境乃是四妃之一,伸手就想教训那不知死活的婢子。
“张充容许久不出门,竟忘了本分不成?”阻止张充容的,并不是柳苡晴,更不是吹雪,反而是一直未曾开口的文贵妃!
若论及名分,柳苡晴如今只在文贵妃一人之下而已,甚至在徐贤妃和凌良妃之上,张充容一个小小的充容,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柳苡晴的奴婢?
“臣妾惶恐,一时不查僭越,望贵妃娘娘恕罪!”张充容诚惶诚恐的跪下,颤着声求饶。
文贵妃在宫中的威望本就高,如今这后宫中又全凭她做主,早已不是皇后的天下了,张充容自然不敢再像以前那般放肆。
张充容不若王容颖那般会容忍,她不过是因为王家此刻的困局而迁恼于柳苡晴,王家与张家的命运可算是绑在一条船上的,王家遭困,张家又能好到哪里去?听王家的口气,似乎带来这场困境的,她柳苡晴可是占了分量的!
“天儿冷,张充容怕是冻坏了,还是回宫好好歇着吧。”文贵妃睨了张充容一眼,冰冷的话语足以让人心惊,声音虽轻却带了无尽的威赫,让人不敢反驳。
张充容委屈的一瘪嘴,眸中升腾起水雾,我见犹怜的看向文贵妃,却不料文贵妃早已转开了身子,正跟柳苡晴说着话。
“今日妹妹也累了,就早些回宫歇息吧,至于请安,还是待到明日吧。”就算是面对柳苡晴,文贵妃依然是那一副生人勿近的面容,说罢还扫了众人一眼,似提醒又似警戒。
“是,臣妾谢过贵妃娘娘体谅。”柳苡晴并不推辞,现在的她,并不想马上去面对这一群人的唇枪舌剑,亦没有心力!
柳苡晴都没了异议,众人自然不敢再有所反驳,又一齐躬身道:“是,臣妾恭送晴妃娘娘。”
好不容易从与众妃周旋中脱了身,柳苡晴带着吹雪等人回了宫。按照后宫律例,男子不得入内,韩风自然是被拦在了外面,柳苡晴身边也只剩下了吹雪和夏言。
清源殿的宫人们早听说了自家娘娘要回宫,满心欢心的候在殿门口迎接柳苡晴。
“奴才(奴婢)参见晴妃娘娘,娘娘万安。”
柳苡晴虽升了妃位,殿中却没有太多人,一是不想扰了清静,二也是为了避人耳目。此刻清源殿的宫人们均已到齐,见柳苡晴归来,一起下跪向柳苡晴问安。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