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叔,院子周围的人马已经全数撤了。”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单手执剑,低眉垂目站在柳富的身边,沉声道。
少年皮肤白皙,眉目清秀,乍一看只是一个俏书生模样,若非他手中拿着剑,哪里看得出是习武之人。
柳富亦是沉着脸,微微颔首,不似在柳苡晴面前呈现的那种宠溺的模样,凌厉的眸光几乎可以将人凌迟至死。
自从那人出现开始,这周围的官兵便没有断过,搜山一般将这荒山从上搜到下,几乎是里里外外都搜了个遍,像是在寻找什么。
许是没有什么收获,那些官兵甚至不顾私闯民宅的罪名,硬是闯入了这座小院翻了一遍。只是不巧,那些官兵闯进来的时候,柳富正好将墨瑾之安排在密室之中排毒,这才得以保全墨瑾之不被那人发现。
虽然搜过这座院子,但是那些官兵似乎并不死心,日夜派人在院子外监视着,一连好几日都不见退去,直至今日……
“富叔,要不要……”先下手为强!那少年目光凛冽,里头夹杂的冰冷气息让人心惊,只是说这话的时候,尚带了几分犹豫。
柳富紧抿着唇,没有作答,只是那双历经沧桑的眼中,仿佛也有这一丝纠结犹豫。
纵然是他为墨瑾之解了毒,可是当时的作法只是在不知道他的身份之前!若是早先知道他的身份,就算是要让柳苡晴失望,他也断断不会去救他!
墨瑾之的身份让他心惊,可是,现在的他却无法向柳苡晴开口,这便是她的杀父仇人!柳苡晴小小年纪,已经承担了很多不属于她应该承担的东西。现在的她已经这般,若是知道自己无意中救了自己的杀父仇人,她又该如何面对、如何承受!
可若不告诉柳苡晴事实,他们就无法杀得了墨瑾之,虽然现在柳苡晴像是痴傻一般生活着,柳富却知道,柳苡晴比一般的孩子更加聪明,也更加的敏感!若是他们决定要动手,必然就要想要该怎么跟柳苡晴去解释!
柳富身边气压低沉,几乎压得人透不过气来。良久,柳富眉眼微动,沉沉的叹了一口气,向后面挥了挥手。
“富叔!”少年急促的唤了一声,难道柳富就打算这样作罢了?难道他就要这样白白错失如此良机?!要知道,这种机会可是一辈子都难寻!
柳富目光凛冽扫了那少年一眼,神情却是无比的坚定,没有再多说半个字。
少年愤愤然离去,柳富决定的事情,除了柳苡晴,何尝有谁能够改变得了?
待那少年离去之后,柳富才松了神色,眉宇间是一片疲累之色。他又哪里想放弃这样的好机会,可是他终究还是不忍心,不忍心他的晴儿再受到伤害啊……
再者一来,流罗国现任皇帝正值壮年,虽说墨瑾之现在是最有可能继承大典的人,但毕竟还未定不是?纵然今日除去了墨瑾之,并不会予以流罗国大创,反倒会暴露自己的身份……
他们筹谋多年,绝非单单只是想要造成这等局面而已!有了这层层顾虑,想要再动手已难。
“爹爹?”柳苡晴回来的时候,便看到柳富一身沉寂站在长廊下。
柳富身子一怔,收起满身的疲累,笑吟吟的转过身来,慈爱的看着柳苡晴道:“晴儿,回来啦?今儿怎么这么晚?”
本是随随便便一句询问的话,却让吹雪面色发虚,浑身紧绷,手和脚都不知该往哪里放。
吹雪的反应并没有躲过柳富的视线,心中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眸光染上了一丝恼怒,双目圆瞪状似凶狠的问道:“怎么回事?!”
吹雪身子一凛,脸瞬间垮了下来,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来,无辜且无措的看着柳富,颤声道:“老……老爷,小姐只是扶着那位小公子去晒了会太阳,没……没什么事,真的没什么事!”
说罢还信誓旦旦的点着头,欲哭不哭可怜兮兮的看着柳富。
柳富却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猛然瞪大了眼睛,气得头发几乎都立了起来,抖着手指着吹雪怒道:“什么?!我不是让你好好看着小姐吗?你怎么看的!”
吹雪被逼的差点要哭出来,不安的看着柳富,嘴唇嗫嚅却说不出半句辩解的话来。虽然有柳富的吩咐,但是她都还只是一个孩子,懂什么?
柳富暴怒的模样惹得柳苡晴很是不解,更是听不懂柳富和吹雪对话的意思,凝眉在两人身上打量了几圈,才轻声问道:“爹爹,吹雪怎么了?”
她不懂,吹雪只是如实禀报,为何惹得爹爹生这样打的气?难道是吹雪做错了其他的事情,惹怒了爹爹?
柳富面色纠结几近痛心疾首的看着柳苡晴,手指着柳苡晴哆嗦着,又气又急的说不出话来,最终,柳富沉沉的叹了口气,苦笑无奈的摇了摇头,低声道:“唉!我的傻晴儿啊!过来让爹爹看看。”
柳苡晴狐疑的看了一眼吹雪,依言走到柳富的身边,让柳富上上下下的打量着。
柳富像是深怕柳苡晴受欺负,前前后后的看了又看,在确认无事之后,这才牵着柳苡晴走到了桌旁,似苦口婆心的劝道:“晴儿呀,外面有好多好多坏人,你要小心一点,不要让人给骗了!知道吗?来,咱们先把药喝了。”
柳苡晴乖乖地接过药,一双柳眉深深蹙起,连带着鼻子也是皱皱的,如临大敌般盯着那碗黑乎乎的汤药。
尽管脸上写满了一万个不乐意,柳苡晴还是没有半句抗议的话痛快的喝了药。待喝完之后,飞快的放下了碗,从托盘中捡了一颗蜜枣放在了口中。
“爹爹是说那位小公子吗?”柳苡晴这才有空来回柳富的话,虽然口中含着蜜枣说话有些不清晰,但足够让柳富理解了。
柳富几乎是欣喜若狂的看着柳苡晴,捧着她的脸,欣慰的叹道:“哎呀哎呀,看来我的小晴儿长大啦,能够明辨是非啦!没错没错,就是他!”
他本以为,他再苦口婆心,柳苡晴都只是一个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却没想到柳苡晴竟然真的意会了他的意思!
可是,柳苡晴的下一句话却让柳富再次的石化,刚刚升起的希望瞬间破灭。
“可是爹爹,那位小公子是住在咱们府上,不是外人呀……”
柳富看着柳苡晴这张无辜不解的脸,再次纠结了,他现在深深地觉得,当初收留墨瑾之,是一个多么大的错误啊!
入夜的小院,陷入了更深的沉寂中。
突然,几抹人影闪过院墙,目的明确的冲入了一处厢房中。
那些人的身影快如闪电,灵如鬼魅,除了房门打开那轻微‘吱’的一声,再没有半点声音发出。
进入房间之后,那些人分作两旁,夜行衣下只有两双眼睛露出来,此刻紧紧的盯着床上的隆起处。
两边的人马快速且默契的靠近,每行动一步,都显得无比的小心翼翼。好不容易接近了那张床,两方人马对视一眼,齐刷刷的举起剑,向床上的隆起砍下。
很快,他们便察觉到了不对劲,只有一瞬间的怔楞,那些黑衣人又很快的收回了剑,飞速的后退了两步,在房正中围成了一个圈,充满戒备的打量着四周。
床上棉絮飘飞,棉被已经被黑衣人砍成了数段,露出里面拱起的东西来——只是一个长长的枕头而已。
见黑衣人已经反应过来,房内的人没有再故弄玄虚。只听得一个声音从黑衣人的头顶上冷冷传来:“呵,废物!”
黑衣人身子一凛,齐齐往上看去,只见在他们头顶正上方的房梁上,坐着一个人,不,是坐着一个小男孩,此刻那小男孩正目露鄙夷的看着他们,似乎在看一群跳梁小丑一般。
小男孩的话让那些黑衣人有瞬间的难堪,的确,这人一直就呆在这房梁上,他们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都被这个小男孩蒙了过去,不是废物是什么!
那难堪只是瞬间,那些黑衣人很快调整过来,目光凌厉的扫向房梁之上。不管方才如何,今夜,他们势必取他性命!
只是,距那小男孩说话过去很久,那些黑衣人还是静静的站在原地,没有一个人向那小男孩去发起攻势!
并非是他们不够胆,也不是他们不想,而是,在那一瞬间,他们突然觉得,浑身像是被什么东西禁锢了一样,动弹不得!
“提醒一句,运用内力,死得更快!”
那小男孩说得云淡风轻,可是那冷冽的声音,让他们如同芒刺在背!似乎是要试探小男孩话中的真假,黑衣人中的有些人依然不死心的去运功,只是不过两秒,那些人便齐齐倒在了地上。
到了这个时候,他们不用想也知道是那棉絮出了问题,这人早在那棉絮中投了毒,随着棉絮四散飘飞,毒素也就这样进入了他们的体内。
在那个时候,他们谁也不会对那棉絮产生怀疑,正是将他们一网打尽的好时机!
“真是不知好歹!”那小男孩从房梁上轻松跳下,拍了拍手扫了一眼那些黑衣人,没有再理会那些人的想法,也没有想要探看一番的冲动,径直往门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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