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容娘娘怎不去一赏?”柳苡晴看着眼前静静坐着的女子,眉宇含笑,面容精致,宛如一朵出水芙蓉。
“不过是镜花水月罢了。”林昭容淡淡一瞥,笑容依旧恬淡如初,语气轻不可闻。
柳苡晴诧异挑眉,这位林昭容,性子一向温和,她入宫以来,听到她的传闻不少,却一直未曾有机会一谈。
那日御荷池,多少人等着看热闹,唯独这林昭容,愿为她说上一句话。当初她身中剧毒,若非林昭容的相助,怕是也熬不到今日了……
对于林昭容,她心中是存了感激的,不论她目的如何,至少当初的自己,是一无所有!
而此时林昭容的话,更是让她不由得对她另眼相看,“林昭容好心性,臣妾钦佩不已。”
林昭容看着徐贤妃等人渐行渐远的背影,此时已经到了指定的位置落座,金麦郎那边也有了动作,水雾迎面而来,让众人不由惊叹。
一时间,打水的声音,惊叹声,反显得柳苡晴这处静谧非常。
林昭容突然回过头来看柳苡晴,脸上似笑非笑,给旁边的侍女一个眼色,那侍女会意离去。
而柳苡晴身边,也唯有吹雪一人伺候着。吹雪看了柳苡晴一眼,见其点了点头,方才退了两步退出凉亭之中。
林昭容发出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眸光明灭,一时之间似乎是整张脸都朦胧了起来。
“晴婕妤如今圣眷在身,让旁人好生羡慕。”
虽是如此说着,林昭容却没有显露分毫羡慕嫉妒的神色。
柳苡晴不动声色的坐在原处,连面色都不曾变幻分毫,闻言只是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不过昭容所说,镜花水月罢了。”
林昭容眸色加深,沉默了半晌,唯有那打水的声音在耳边萦绕。
“难得婕妤盛宠加身,还能看明白这是镜花水月,我还以为,婕妤早已是被这荣华富贵迷了眼。”
柳苡晴眉头微微蹙起,林昭容这话,绝非是一个宫妃该说的话了!身为一个昭容,就算是一个朋友,都不该如此说话,甚至是在——责怪。
似乎是看不到柳苡晴微微皱起的眉头,林昭容继续直视着柳苡晴,声音不觉轻了几分,若非柳苡晴时刻注意着林昭容,几乎都要听不到。
“晴婕妤入宫这许久,可是忘了当初入宫的目的了?”
柳苡晴身子猛然一震,眸光复杂的看向林昭容,好半天才缓缓道:“林昭容此话何意?”
林昭容只是微微低头,掩去了眸中的冷冷笑意,轻声道:“富叔将一切都寄托在你的身上,甚至将我送入宫潜伏多年来为你铺路,却没想到,原来你的心思根本不在这上面!”
说到最后,林昭容的语气中甚至还带上了几丝怨愤。似乎是极为失望的摇了摇头,道:“看来富叔怕是要失望了。”
柳苡晴的脸色愈发深沉起来,外头的吹雪担忧的看着,没有柳苡晴的命令,却不敢擅自闯进来。
已经说到了这份上,柳苡晴岂会还不明白林昭容的意思?若是之前心存疑虑,此时却也已经恍然。
林昭容既然如此清楚她的身份,又明白她入宫的目的,难怪要几次三番暗中相助于她了。
蓦地,柳苡晴脑中闪过一个念头,眸色深深,定定的看着林昭容,道:“当初的那封密信,是你送的?”
柳苡晴口中的密信,便是当初夜半之时放在清源殿窗柩下的那封!虽是问句,心中却已经有了答案。
难怪啊难怪,当初自己在宫中无所依靠,若非那封密信,她岂能那么快得到墨瑾之的另眼相看?
林昭容苦笑一声,抬眸看向柳苡晴的眸中有着掩饰不住的失望:“是我又如何?我本以为,如此一来你会有更多的机会让他身赴黄泉!报仇雪恨!却不曾想,我等了这么久,终究还是等不到你的行动!”
柳苡晴面上一片冰冷,心头万千滋味,并没有马上回答林昭容的话,沉默了许久才道:“是富叔让你来的?”
林昭容摇头,嘴角依然存了一抹笑容,却带了几丝苦涩,“富叔若是让我来监视你,你以为我会到现在才来找你么?我的行动,无须他人置喙!”
林昭容显然是明白了柳苡晴话中的意思,却坦然否认。
柳苡晴幽幽的叹了一声,看着林昭容愤然的模样,心中知道,这林昭容怕是沉不住气了。或者说,是她摸不清楚柳苡晴的心思,开始浮躁了。
“你在宫中生活多年,应该知道他的多疑。”柳苡晴默然半晌,才蹙着眉头道。
那林昭容却是冷笑一声,“若是我不知,富叔何必送你入宫冒险!”
显然,若是这件事情能由他人完成,柳富断断不会放柳苡晴入宫来!
柳苡晴抿了抿唇,幽深的双眸让人猜不透心思,“既然如此,你该知道这事情的难处。”
“是,这事情是难。”林昭容点头,却话锋一转,道:“可是那是对别人来说,如今的你,已经获得了他的信任,这事情对你来说,又有何难?!”
柳苡晴眸色依旧冰冷,却摇了摇头,“没有人能看清帝王心,纵然是你我,也一样。”
林昭容却沉起了一张脸,毫不犹豫的质问道:“所以你就无作为?”
柳苡晴已经不想再多说,索性转开了视线,看向徐贤妃等人的方向。
林昭容却不打算如此放弃,若是得到了如此结果,那她今日所为算什么?笑话么?
“富叔精心安排,这几年多少人为你入宫,多少人为你铺路,甚至丧命,就因为你如今的不作为,就要让她们做的都成为无用功么?!”
见柳苡晴依然神色冰冷,不为所动,林昭容继续道:“什么的多疑,什么的帝王心,怕都是你找的借口罢了!”
林昭容气势凌人,颇有些咄咄逼人的架势,“若是你真心想要他的命,他如今盛宠于你,你有多少机会,却又被你白白浪费?你但凡有心,今日这流罗国皇帝的位置怕就要换人了!”
林昭容似乎是要把心中所有的怨气都吐露出来,此时也不管柳苡晴是否回应,径自道:“说什么信任,就算没有得到他的信任又如何?依你如今的势力,想要他的性命也是绰绰有余!”
的确,富叔在这宫里为她安置的明桩暗桩,只要她想,没有什么是做不成的事情!
林昭容似乎已经陷入了癫魔,声音不大,却是句句逼问,字字诛心:“呵,我看你不是在等待机会,而是你现在根本没有报仇的心思了!你是已经陷入了他的温柔陷阱而不可自拔,你是已经丢了心!哪怕是柳家一百三十口人皆因他而丧生,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时过境迁,你怎会还有心思为他们报仇?!”
柳苡晴猛地回头看向林昭容,冰冷的视线像是一道冰凌刺向林昭容,让林昭容心头一惊。
林昭容似乎猛然惊醒,才发觉自己此刻是什么行为,不由得心头一凉,背上渗出冷汗来。
柳苡晴冰冷的视线似乎能将人凌迟,就算是之前气势逼人的林昭容,此时在如此注视之下,气势也弱了下来。
“不作为?”柳苡晴清凉如水的声音从喉间溢出,不复之前的柔意,却是带了几分冰寒:“不知林昭容口中的不作为,是什么意思?”
林昭容只觉得喉头发涩,想要开口,却发不出声来。
柳苡晴轻笑一声,“林昭容如此嫉恨那人,怕是这些年来动的手脚不少吧?”
柳苡晴转开了视线,不再去看林昭容,可是林昭容却觉得,那股威逼的压力丝毫不减,甚至不逊于面对墨瑾之时的压力!
“可有一次成功了么?”柳苡晴脸上一直是有着清浅的笑意的,却暖不起林昭容的心,“不但没有成功不说,这些年皇上可曾宠眷于你?”
林昭容心头一跳,不可置信的看着柳苡晴,她的意思是说,是说……她已经暴露了不成么?!
怎么会!她明明这么小心!每次都做得不露痕迹!可是,确如柳苡晴所说,这些年来,墨瑾之虽然表面上对她不露声色,却是从来没有过于宠眷她!
一想到自己精心的策划被人看在眼中当成一个笑话,林昭容如同坠入了冰窖,从脚底下升腾起一股寒意。
柳苡晴却笑意不变,眸中却闪过一丝轻蔑之意,“林昭容是个聪明人,却不知凡事都要徐徐图之么?若是我像你一般,你以为我还能如此安然无虞的坐在这里?”
林昭容之所以这么些年一直顺风顺水的,不过是背后有林家罢了。而柳苡晴出身商贾之家,若是墨瑾之想要发落,谁能阻得?
“我需要的是一个聪明人,林昭容今日此举,与那鼠目寸光的莽夫有何区别?诚如林昭容所说,为了大任,已经死了多少人,我不想因为我们任何一个人的失误而失去更多人的性命!林昭容,你可明白?”
林昭容固然聪明,可是却失了几分稳重,或许是复仇心切,但她绝不能容许一个被仇恨蒙蔽了眼睛的人呆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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