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临夏使臣到达。
到了流罗都城之后,墨瑾之只吩咐将他们暂时安置在驿站之中,并没有立马召见。
临夏使臣倒也安守本分,对于墨瑾之如此行为,不仅没有埋怨之色,面上连一丝恼怒都不曾见到。
一直到了落日时分,墨瑾之才吩咐下去,让临夏使臣入宫赴宴,半句都没有提到和谈之意。
柳苡晴是随着墨瑾之与皇后一起到达晚宴的,这次的晚宴不仅只有宫中的妃嫔,还有朝中各位官员和家眷。
看到柳苡晴跟在墨瑾之身侧缓缓而来,众人神色各异,意味深长的看了柳苡晴一眼,随即躬身跪下,问安行礼。
久闻后宫中晴婕妤盛宠之极,宫外的很多人却没见过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晴婕妤。在墨瑾之免了礼之后,众人都有意无意的将视线投诸在柳苡晴身上。
却见柳苡晴只是微一行礼,说了句什么,对面的皇帝却微微皱眉,看了柳苡晴一眼才挥了挥手,柳苡晴才搀着宫女的手下了高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柳苡晴一袭水蓝宫装,外头覆了一层轻纱,行走之间如水波流动,更衬得肤色如雪,眉目如画,袅袅婷婷之姿让人转不开眼睛。
“那位就是晴婕妤么?哇,真美啊,真像仙女下凡一样!”
下首一位圆圆脸蛋的黄衣女孩双眼冒着星星般崇拜的看着柳苡晴,低声惊呼道。
这一声出,许多人的眼神从柳苡晴身上转开,看向那圆脸女孩。那女孩身边坐着一个较为年长的贵妇,不由得瞪了那女孩一眼,脸上却不见怒色,嗔怪道:“不要说话。”
那女孩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讪讪的看了身边的贵妇一眼,吐了吐舌,低下头来不敢再说话。
只是之前的那声惊呼落在其他人耳里,各有所思,一个身着繁花缎锦,妆容精致的女孩一声嗤笑,道:“许小姐说笑了,若论天姿国色,谁及得上皇后娘娘?”
说话的人正是皇后同族的堂妹,是镇国将军二弟的女儿。此刻提及皇后,她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万分骄傲的神情,仿佛身处那帝王之侧的人是她一般。
之前的那许泠泠最是看不惯这趋炎附势之人,脸上不由的一恼,就想上前分辨,却被那贵妇一扯,方才察觉已有不少人的眼神落在了这处,才瞪了一眼那王小姐,气鼓鼓的坐在位子上。
这一出插曲并没有影响上头的人,柳苡晴刚回到位子上,那边就有人给墨瑾之敬酒,口中也尽是恭贺之语,一众的皇上贤明、领导有方、流罗国必然愈加繁荣昌盛云云。
墨瑾之只端着酒杯,静静地听着,脸上不见喜怒只是,眸光深邃的看着下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些大臣看着墨瑾之如此模样,心中越发的心虚起来,不敢再提及那些谄媚之语。谁人不知墨瑾之九岁登基,登基之初,几乎是所有人都以为,稚子年幼,不懂事理,朝堂必然风雨飘摇,流罗国的数年根基怕也要尽数毁于一旦。
岂料后来事态的发展,完全出乎了他们的意料,当时年幼的墨瑾之便表现出了一副帝王之才,好些因为不服于墨瑾之的大臣,当场被墨瑾之以雷霆之势处斩。
后来,更是培养了一批以张国公为首的大臣,只跟从于墨瑾之的命令,朝堂这才慢慢地稳定下来。
在场的很多人都是经历过那场朝堂风云的,或多或少的都有些畏惧皇帝之威,当年年仅九岁的墨瑾之就让他们感觉到了畏惧,何论现在!
在众人都敬过酒之后,便有太监进来道:“皇上,临夏使臣求见。”
墨瑾之眯了眯眼,淡淡启唇道:“传。”
王帛恭敬的一躬身,应声之后才转身面向大殿,扬声道:“传临夏使臣觐见。”
声音一波一波的传出去,余音不散。
只是宣旨之后,还未见到临夏使臣,就有一声接着一声的鼓声传来,鼓声愈来愈近,急促却不凌乱,颇有一番节奏感。
不多时,便见到一行人进来殿中,带头之人身着异域风情的短襟长袍,足下踏着一双绣着金线的长靴,头发尽数盘起,织了一根长长的辫子以玉簪固定。手执一萧,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一双琥珀色的瞳孔纯净无暇,鼻梁高耸,在脸侧投下淡淡的光影,薄唇轻勾着,好一派的绝代风华。
在场的很多小姐们在看到这幅姿容之时都有些怔楞,一时竟反应不过来,也忽略了跟在他身后的一行人的存在。
那人似乎习惯了这样的注视,嘴角的笑意加深,又是引得一片惊呼。
进了殿中之后,并没有马上上前拜见墨瑾之,在宫人之前布置好的座位上坐下,手中的萧潇然一动,轻抵住唇边,优美流畅的箫声便扬了出来。
见为首之人如此,剩下的那几人才落座,走在那吹箫之人身侧的人,却是一个女子,一身艳红的服装在她身上并不显妖艳,反倒衬得她明媚动人,那女子头发也织成了几股长辫,却没有挽起,额间缀了一副琉璃额链,长相虽然不如那吹箫人来得绝代风华,也是独有一番风姿。此刻抱了一把凤尾琴,坐在一处,抚手弹弄起来。
而那吹箫之人的另一侧,是手持长笛的人,那人低眉垂眸,看不清楚面容,虽说身姿也是卓越,但在前面两人的对比下,自然是相形见绌了。
之前众人听到的鼓声便是由身后的两个男子走出,那人将鼓挂在自己的身前,手拿着鼓槌敲打,也不落座,围绕那中间的三人转着圈。
一时间,箫声、琴声、笛声以及鼓声,声声入耳,却很好的融入在了一起,没有丝毫的违和,让人身心舒畅,仿若徜徉在乐声之海中。
大殿中静默无声,只有那乐声徐徐传来,众人眼中有惊诧、有赞誉、有钦佩,亦有复杂之色。
一曲毕,高台上传来几声鼓掌,才将众人从这声乐中惊醒过来,齐齐望向殿中的五人。
“临夏王子果然一表人才,技艺卓群。”
墨瑾之一言一出,惊诧了殿中的所有人,之前便有所听闻此次临夏使臣中有临夏国的公主,却没有想到,竟然临夏王子也来了!
想想也是,若非有上头人的保驾护航,怎会由得一国公主远行至此,众人面上闪过一丝了然。
那临夏王子恢复笑意晏然的模样,霍然起身,阔步走上前,深躬道:“久闻流罗国的皇上英姿飒爽,今日一见,果不其然!临夏国二王子见过皇上。”
临夏二王子身后的那女子也上得前来,深躬起身道:“临夏国三公主见过皇上。”
三公主的声音并不似流罗国女子那般婉柔,倒颇有一番爽朗之音,清脆而不张扬。
身后的那三人也陆续上前行礼,却没有自报名讳,想必只是随从了。
临夏二王子与三公主大大方方的站在殿中,接受来自四面八方的打量,没有丝毫的矫揉扭捏。
墨瑾之点点头,“不是临夏二王子与三公主远临,倒是朕疏忽怠慢了。”
此言一出,柳苡晴低头掩嘴一笑,临夏国的使臣是何方人士墨瑾之怎会不细探?只是今日却将临夏使臣晾在驿站一整天,若是普通的使臣倒是无妨,只是来人是二王子和三公主,这便是失礼了。
而墨瑾之却以此为由糊弄了过去,让临夏那方亦无话可说,就算清楚明白墨瑾之此举是一个下马威,也只能受下,不得多言。
果然,那二王子笑意更深了,毫不畏惧的看了墨瑾之一眼,才道:“哪里哪里,是我们叨扰了。”
“来人呐,笔墨伺候。”墨瑾之不回复二王子的话,也没有发话让他们落座,反倒是淡淡吩咐宫人道。
很快,王帛便将笔墨呈上,摆在墨瑾之面前。墨瑾之执笔挥墨,很快,便在宣纸上写下了“才德兼备”四字。
收了笔,墨瑾之才望向临夏二王子道:“二王子远道而来献乐,朕左思右想,只有亲笔所书方能慰藉二王子与三公主的一片赤诚之心,方能称得上赏赐,二王子觉得可是?”
柳苡晴眼中亦是一片笑容,看向墨瑾之,只见着他脸上一片正色,没有丝毫的情绪,心中不由喟叹。
墨瑾之将二王子与三公主晾在一边倒也罢了,偏偏还赏了这一副字,若是不了解墨瑾之的人,怕是还以为这真是皇帝的赏赐,是难得的宝贝。可柳苡晴却知道,这不过是随手所作,既不损失钱财,又不损失礼节面子,可谓是一举两得之法,赏赐出去要让人即说不得,还要感恩沐德。
那临夏国二王子闻言,却没有丝毫的介意,笑盈盈的收下了墨瑾之的赏赐之物,“皇上说的是,谢皇上恩典。”
墨瑾之依然是一副淡然之姿,这才挥手道:“来人,赐座。”
经过了这一番,不仅是临夏二王子还是三公主,脸上都没有不愉快,一派的祥和之色,让人看不出她们到底是不知晓墨瑾之的意思还是在隐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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