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骤变的临城,贪污案一天没有结束,整座临城仿佛都盖下一层灰霾,每个人都在惶惶不安中渡过。
随着整个案件的推动调查,一条条大鱼被钓出来,周局长雷厉风行的办案速度,第一时间把调查到的结果向上级汇报。
此事由于涉案的从政人员过多,已经惊动了首都,下了命令:必须严令调查到底,不惜人员大改革,也不能包庇姑息任何一个犯过错的官员!
严扫贪污之风,短短几天,临城有4个正级官员被处理,就如一个偌大的蜘蛛网,往往相扣的交织官员,无一幸免。
因此,能撇清关系的全部撇清关系,如实招供能减轻惩罚的,一个个也都招供或主动向反贪局告密,一股官场的血雨腥风刮得声势浩大,惊心动魄。
拆迁区,晌午。
阳光下,这下破旧的楼房在地上投落歪歪扭扭的影子,街边路面被盖下一层厚厚的灰,就连踩在地面上,都会扬起厚重的尘土。
展超从小店拎着两个塑料袋,慢悠悠地走进这片荒芜的拆迁区,这是他和爷爷躲在这儿的第四天,不是吃方便面就是啃干面包,还得看爷爷的脸色,他心里憋屈得很。
虽然不完全了解外头是什么情况,但从报纸的新闻推敲,肯定是当年爷爷在位期间,利用职权贪污,还泄露工程项目给展盛招标夺标,以及长鹭湖那边似乎也跟爷爷扯上不可避免的关系。
还有洛云裳那边,她到底做了什么,让爷爷从对她的欣赏变成痛恨?难道是她举报?但无冤无仇的,以她的性格可不屑做这种事。
“呼!”想不通的展超仰天长叹,深深地吁了口气后,看着眼前摇摇欲坠的废楼,整理一番思绪后,他才走进里面。
展国辉度日如年,每到白天看到阳光的时候,总会搬过一张小矮凳,对着向阳的窗户发呆。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展超走进这空气中浮荡着霉涩味的小房子,皱了皱眉。看着展国辉的背影,喊了句,“爷爷,我回来了。”
展国辉好一会才回过神,目光落到他手中的报纸,伸出手,“给我看看。”
展超把报纸给他后,搬来小凳子,为他们的晚餐泡面做准备。
现在能让展国辉了解外面消息的只有报纸,他熟稔地翻到时事新闻,戴上老花眼镜,开始看起来。
一目十行,不到几分钟,就把今天的时事新闻看完了,默默把报纸放下,其他类别的他已没心情看下去。
“唉……”展国辉眉梢染上了忧愁,频频摇头,“完了,这次全完了。”
展超闻声,紧张看向展国辉,“爷爷,什么完了?”
展国辉脱下老花眼镜,露出那双沧浊的眸,“你爸被抓已经超过48小时,他们还没放人,肯定是查到实料了。”
展超的心咯澄一响,“那要不我们回家吧?”
家,现在这个字眼,已经是展国辉内心的禁忌,他眉头冷薄一皱,生气骂道:“回家?现在展家都要完了,你还回去干什么?”
展超咽了下口水,可怜凄凄问道:“爷爷,难道我们要一辈子躲在这儿吗?如果不回去,我们大房的生意不就被二叔他们那边抢走了?”
“现在必须想办法把我送出国,然后你再回去。”
一听到可以回家,展超眼睛发亮,积极问道:“爷爷,你想到什么办法了吗?”
展国辉想了想,慎重道:“你低调出去,去钵兰街找一个叫泰森的人。”
“泰森?他是谁?”展超记忆中,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字。
“一个做走私生意的家伙,他欠我不少人情,你去找他,给他一笔钱,让他安排我偷渡离开。”
这一次,展国辉是阔出去了,连道上的人都找上,只为保命。但他却没想到,自己的命就此搭了上去。
……
夜光星璨,城市的繁华才刚刚点燃。
展超换下平常那一身花哨的打扮,穿着趋于低调平凡,陈旧的发黄的T桖加一条破洞牛仔裤,最让人看不下去的是那一双污渍般般的运动鞋,戴上一副眼镜,哪还有昔日光鲜亮丽的展家大少爷形象。
钵兰街,这儿近似于临城的三不管地带,黄赌毒样样齐全,但如果想来这儿找个干净女人猎艳,那还是算了吧,这里的出.卖.肉.体的女人,比外面一般妓/女还要廉价得多。
展超虽然爱玩,但他从来不沾毒,黄也不至于要来这种地方,至于这儿的赌他更是看不上。
他扶了扶镜框,低调地走进这儿最大的酒吧,随便拉住一个酒保,给了点小费,问道:“哪里可以找到泰森?”
酒保打量了他一眼,没什么特别之处,才敢收下钱,对他说道:“街尾有家泰森吧,那是泰森自己的场子。”
“谢了。”展超拍拍酒保的肩膀,离开酒吧。
一路从街头走到街角,看到沿路不少站/街女,衣着暴/露,样貌平平,不少女人手里或多或少的红疙瘩亦或淤青,令他忍不住想到那种病,摩挲着起鸡皮的手,快步离开。
脏,这儿太脏了!
终于来到酒保所说的泰森吧,他看了眼招牌,确认无误后,走进里面。
又是顺手按住一个酒保,原本忙碌的酒吧看着眼前的年轻人,有些不耐烦,问道:“干嘛?”
展超直接往他口袋塞了张钞票,四周瞄了眼,问道:“老板泰森在哪儿?”
老板?
酒保警钟大作,“你找他?”
“嗯,我有事找他。”
无事不登三宝殿,酒保可不敢乱说话,“你在那边等等,我帮你问问吧!”
展超还没走到吧台,却被人不小心弄湿了衣服,醉汉肤浅说了句对不起后,便摇摇晃晃离开了。
在这种地方,展超也不敢惹事,看到不远处的‘W.C.’标志,往那边走去。
他前脚走进洗手间,后脚就跟进来好几个男人,一个个彪悍魁梧,走进来的最后一个男人,还顺手在门口放了一个正在清洁的标牌,然后把大门给锁上。
展超的余光看着那些投来的敌意目光,手中的动作渐渐慢了,心里打鼓,关上水龙头,低着头想离开。
为首的大汉直接把他堵住,用力推了把他的肩膀,“小子,是你要找泰森哥?”
展超虽然害怕,但面色还算从容,看着眼前的大汉,一个个凶神恶煞,就像来讨债似的,他心里奇怪,怎么自己就惹上这些人了?
“你小子想干嘛?”
“我们在问你话呢?”
……
几名大汉瞧他一直看着他们不说话,陆陆续续开了口,一般面生来找泰森的人,都是不好怀意,也难免他们会盯上展超。
展超往后退了一步,确保安全距离后,急忙解释,“是我爷爷要我来找泰森哥的,我爷爷是展国辉,你们告诉泰森哥,他一定认识我爷爷。”
“哈哈哈……”
“臭小子,竟然还拿爷爷来编故事。”
“以为我们是小学生,拿这种尬梗糊弄我们?”
“找死是吗?”
他退后,那群大汉又围了上来,一个个抡起拳头,为首的大汉直接把他推到墙边,掐住他的肩,“臭小子,你最好说实话,不然,今晚你别想走出这道门。”
展超忍住肩膀传来的疼,心中悲嚎,声音放软,尽量让自己表现得更加真诚,“大哥,各位大哥,你看我就一个人来,要是找事的,也不至于独闯你们的地盘吧?”
“我自认没这种能耐,我是真的有事来找泰森哥的。”
这群走道上的,都不会轻信于人,展超直接举起双手,“大哥,我让你们搜身,如果被搜到武器我就任你们处置,但没搜到的话,你们就让我见泰森哥一面,可以吗?”
打手们互相看了几眼,其中一个问道:“你真的来找泰森哥?”
另一名已经直接上前,把他全身都摸了一遍,“二哥,他身上没问题。”
“你俩跟在他身边,不安分,直接宰了。”
“是!”
少许,展超跟着男人朝楼上走去,经过长长的走廊,他们走到尽头的一个房间,外观看起来和普通包厢没有诧异,但实际是泰森的办公室。
男人敲了敲门,听到里面的回应后,带着展超走进去。
展超看着坐在办公桌对面的男人,胖墩身材,光头,面相平平没有特点,就是那种丢进人堆也找不出来的人物,但他的眼神充满杀气,特别是打量自己时的眼神,猜忌、慎重、警惕。
令展超晃花眼的,还有他脖子上的大粗金链子,让人看着觉得特别俗气。
他打量了好一会展超,才有所反应,一手撑着桌子,挑眉问道:“老爷子找我有事?”
展超听到他的话,松了口气,“我爷爷请你帮他偷渡离开这里。”
说着,他打开一个黑色小袋子,从里面拿出一沓钱,“我身上带了不那么多现金,这里有5万块,当作定金。”
展国辉对他有吩咐,对泰森这种人,一定要表现出自己的诚意,而泰森这条线,是他唯一的希望。
泰森把钱拿过去,也没数就丢到一边,眼里噙着一抹笑,直白道:“小子,现在老爷子是通缉犯,就这点订金,太少了吧?”
他目光明显刮过展超手上的手表。
都是商人,不过是道上的商人,做他们这行的,最追求的就是利益。
展超也是聪明人,马上把手表脱下来,“这是江诗丹顿的手表,拿出去卖最起码值十几万,给你了,事成后,我会再给你50万。”
他所说的话,都是按照展国辉的吩咐,一一说出来,心里有几分忐忑,如果这时候泰森还要狮子开大口,他还真拿不出再多的钱。
点到即止,泰森摸着那块名表,满意地戴在自己手中,嘿嘿一笑,“好,不愧是展家人,后天晚上我们要去缅甸,凌晨出发,金鸽嘴码头,我们有一批货要准时运过去,过时不候。”
没想到他收了表后,突然这么爽快,展超还没反应过来,久久才点头,“好,一言为定。”
办完事,展超直接离开了。
等他走远后,泰森把玩着那块名表,眸子闪烁着奸诈,点燃一根雪茄,吩咐道:“跟紧那个小子,看他们藏身在哪里?”
“是,森哥!”
泰森看着那块表,露出一丝诡异的笑,通缉犯的悬赏,可不止区区50万,好不容易来了一个做良民的机会,他岂会放弃!
从泰森吧走出来,展超像打了一场战,如今任务终于完成,他也可以离开这种鬼地方了。
从路边打了辆车,告诉司机拆迁区附近的一个地点后,阖上眸做短暂休息。
对于泰森,因为展国辉的关系,他深信不疑,也没考虑到以他们现在的处境,像泰森这种人,会不会作出不道义行为。
计程车在开发区街口便停了车,展超付了钱后,也没留意四周有没有异样,直接往小巷子走去,那是快速进入拆迁区的捷径。
一直尾随过来的打手也跟着下了车,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
随着展超走进其中一栋二层高的旧民房,确认他没有再走出来后,打手从暗处出来,小声议论起来,“原来那老家伙就躲在这,难怪条子都找不到他。”
“快,回去告诉森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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