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涫儿南宫胤》第279章 皇上归天了

    断断续续的两个字低不可闻，太监总管手捧圣旨，从殿外小跑着走了进来，明黄色的圣旨在众人的眼前摊开，那是方御天在位时，写下的遗诏，他早就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却还是想要再为自己的儿子多撑一阵，可是现在，他却是真的撑不下去了。
    跟随了他多年的太监总管，浑身颤抖的照着遗诏宣读起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鸿瑞太子才德兼备，乃帝王之才，朕即下旨，任其为皇，即皇帝位。”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方御天的手指无力的从方坤偌的掌心落下，彻底失去了生息。
    “皇上归天了……”一声悲怆的哀嚎，从殿内传出，太监总管泪眼婆娑的跪在地上，哭得不能自已。
    “皇上！”大臣跟着匍匐，跪送方御天最后一程。
    妃子们一个个双眼发黑，她们的天塌了。
    在众人痛苦的哽咽、啜泣声中，独独只有方坤偌宛如石化了一般，依旧坐在床沿，没有任何的动作，他的眼怔然的看着已没有了生息的皇帝，眸光空洞，好似灵魂已远离了躯体，他感觉不到众人的悲痛，感觉不到有人在耳畔呼唤他，心像是被挖空了一块，空荡荡的，什么感觉也没有。
    “方坤偌！”忽然，一声怒喝，将他从迷茫中唤回，他茫然的转过头，只看见秦涫儿那张布满焦急与担心的容颜，嘴唇哆嗦几下，却是一个字也没能吐出。
    “皇上他走了，可你还有天下，你给我撑住！”她一字一字咬牙说道，似提醒，又似劝慰。
    她知道他现在有多悲伤，可是，他是太子，是马上要登基的皇帝，他没有难过的时间。
    余光淡淡的瞥了眼地上痛苦哀嚎的皇后，根据她收集到的消息，这个皇后的心可不小，她并非方坤偌的亲生母妃，而是在他母妃死后，因娘家势力过大，才被册封为后，多年来在暗地里一直打压着、排挤着方坤偌在朝堂上的势力，屡屡与他做对。
    方坤偌的势力多在武将，他的威望与战功，那是真刀真枪打出来的，而这皇后的娘家却是以现任丞相为首的文官，方御天在世时，还能压住双方，让他们斗不起来，如今他一死，方坤偌继位，怕是要遭到对方一番打压，若撑不住，恐怕会被架空身为帝王的权利。
    秦涫儿一瞬间已将现下的局势分析了一遍，她放在方坤偌颤抖肩膀上的手掌，用力箍紧。
    “孤知道。”方坤偌猛地闭上眼，泪水无声的从眼角落下，飞溅在床头的被褥上，随即，他即刻压下所有的悲伤，睁开眼，拂袖起身，“父皇归天，鸣钟，着令礼部准备葬礼。”
    “渣！”太监总管立即领命，退出寝宫，将他的交代传了下去。
    “太子说的对。”皇后眸光一闪，擦着脸上的泪痕缓缓从地上站起，“现在最重要的是让皇上安然归天，太子，如今皇上突然暴毙，朝堂不稳，本宫建议让丞相辅佐太子监国。”
    秦涫儿暗暗皱起眉头，她这话分明是想趁着皇帝刚刚归天，夺方坤偌的权利，却美其名为辅佐？笑话！怕今天答应了她的建议，将来想要收复皇权就难了。
    她在暗地里朝方坤偌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千万不要答应。
    “皇后娘娘的心意孤领了，不过，孤是父皇钦点的皇帝，哪怕再难的难关，孤也能闯过去。”方坤偌沉声说道，态度极为坚决，他定眼看着皇后，眸光冰冷且带着一分肃杀。
    那从战场上练就的杀伐之气，如同一堵大山，压得皇后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讪讪的扯了扯嘴角，“既然如此，倒是本宫多事了。”
    “皇后娘娘也不要担忧，孤不会让叱云在孤的手里落魄，来人啊，请皇后娘娘回寝宫，差太医日夜守护。”方坤偌打出为皇后身体着想的正当理由，着令她回自己的寝宫安置，皇后纵然心头不忿，但现下的局势根本不是她一个后宫之主能够控制的。
    她只能含恨离去。
    待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殿外后，方坤偌才长长松了口气，他眸光一暗，扭头看向床榻上双目紧闭的父皇，尔后，挨个扫过下方的大臣，苍白的容颜浮现了丝丝刚毅，“传旨封锁皇宫！贴出皇榜，天下大丧！”
    传旨……
    言简意赅的两个字，却带着丝丝深意，武将们立即点头：“谨遵皇上之令。”
    文官则看看丞相，见他面色晦暗不明，犹豫片刻后，才吞吞吐吐的附议。
    方御天突然暴毙，方坤偌危急关头临时坐上帝位，却只是在最初有过短暂的慌乱与无措，他很快就镇定下来，一道道旨意从宫中发出，冷静的筹备着帝王的葬礼。
    秦涫儿见他已恢复了昔日的镇定，在心头暗暗点头，拜别皇宫，方坤偌事务缠身，没有多留她。
    清冷的月光从头顶上落下，丧钟的巨大嗡鸣声从深宫传出，在整个京城上空绕梁不绝，无数百姓从睡梦中惊醒，走上街头，跪地相送先皇归天。
    踏着这一地的月色，秦涫儿回到了自己的宅院，她从书房里找出有关皇后一脉的所有消息，仔细的翻看起来，希望能够助方坤偌摆平现下的难题。
    他想要坐稳皇位，打压皇后，架空丞相势在必行，否则，他这个帝位，恐怕很难坐稳。
    指腹轻轻揉搓着胀疼的眉心，方御天的忽然归西，打了秦涫儿一个措手不及，她上次见到这位皇帝，还是在半月前，对方的身体虽然虚弱，但精气神却极好，没想到，却突然间倒下了。
    丧钟响了整整一夜，第二日，整个皇城漫天缟素，所有百姓手绑白色的纱巾，以此来表达自己心头的悲伤，方御天继位数十年，为叱云国立下汗马功劳，政绩显着，他的死，导致整个叱云陷入了一片悲伤之中。
    “今日所有店铺全部停业，为皇上奔丧。”秦涫儿招来京师内各店铺的负责人，沉声吩咐道，她的臂膀上也绑着一圈白色的纱巾，面容上透着丝丝悲伤，那双眼一如窗外这天，灰沉沉的。
    管事们齐齐点头，他们都是秦涫儿在这半年中一手提拔上来的人，自然晓得，她同皇室之间千丝万缕的关系，她的这道命令，在管事的预料之中。
    “秦少，最近苍澜国内乱不止，我们可以趁此机会将产业发展到苍澜去，这是绝好的致富机会啊。”一名管事眼露精芒，向秦涫儿进言。
    在他看来，一个国家的大乱，是商人们谋取暴利的绝好机会，如今苍澜国内民心浮动，他们大可将典当铺开过去，从而以高价抛售兵器，与各路起义的百姓兑换银两。
    秦涫儿犹豫了几秒，终是咬牙：“你说得不错，吩咐下去，着人手查探店面，若有合适的，可购买下来。”
    “另外昔日的天沙国内近日遭遇大旱，少爷，是否要向天沙的难民们支援赈灾银两？如今秦家字号享誉三国，若借此机会提高名声，对我们是一件好事。”另一名管事也趁机提议道。
    “好啊，”秦涫儿笑得像是只狐狸，“赈灾的银两就从你们的薪水里扣除，每人一万两，也算是了表心意，如何？”
    这话一出，众人赶紧摇头，那样子，恨不得把脑袋给摇到地上似的，说到底，他们虽然怜悯那些饱受灾害之苦的百姓，但人性总是自私的，若是发生在叱云，他们绝无二话立马掏钱，但这他国嘛，还是算了吧。
    牺牲自己的利益帮助别国渡过难关，这是大善人才会做的事，而他们则是商人，哪里肯答应？
    这些管事的反应在秦涫儿的预料之中，她笑了笑示意这件事无需再提，天沙国，她可不会对这个国家的人有任何的怜悯，虽说现在天沙已纳入苍澜的版图，但秦涫儿从没有忘记过，那些征战沙场，与高天苟、天沙士兵交锋的岁月。
    她是女人，且还是一个小心眼的女人，说她冷漠也好，说她自私也好，没有落井下石，趁机出手哄抬天沙国内的物价，已经是她所能做到的极限。
    处理完这些琐事，管事们纷纷起身告辞，天色渐沉，夕阳的余晖将整片天空映照得红扑扑的，昔日繁华热闹的都城，今日却难闻一声欢颜笑语。
    秦涫儿伸了个懒腰从椅子上站起，差府里的下人准备轿子，打算进宫看望看望方坤偌。
    刚进入层层递进的宫门，她便被一名衣着华贵却极为色调素朴的宫女在花园中拦下，眉梢微微一挑，“什么事？”
    “秦公子，我家娘娘请公子过去一叙。”宫女恭敬的朝她打了个千儿，低声说道。
    秦涫儿微微一笑，看来皇后这是等不及了，也罢，她倒要看看，这暗藏鬼胎的女人究竟打算做什么，“好，秦某同姑姑走一趟便是。”
    宫女原本以为会被拒绝，甚至连说词都已经准备好了，哪儿想到秦涫儿竟这么轻易就答应下来，她明显惊了一下。
    “不走么？”秦涫儿将她的惊愕看在眼中，嘴角的笑容更是加深了几分。
    宫女赶紧回神，替他引路，两人一前一后穿梭过宫内的九转长廊，抵达皇后居住的坤宁宫，巍峨奢华的殿宇内有诵经声传出，声音虔诚且专注，那是为亡灵超度的经文，秦涫儿暗暗想着，这皇后倒是大胆，她分明早盼着老头子快点断气，如今却做足了表面功夫，就不怕老头子入梦骚扰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