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陆海宁真是低估了陆虎隆。
这个小东西,脾气格外地倔。
一声不吭趴在桌子上,抱着小老虎,就是不听陆海宁的话。
陆海宁脾气本就大,小东西跟他闹,他就干脆吩咐张管家
“谁也不许给他送饭!”
张管家十分为难,犹豫不定,但还是试探道:“陆爷,小孩子正在长身体,这样……不太好吧,我去哄哄?”
“听不懂我的话?”
“哦……是,是。”张管家只好点头。
陆爷的脾气她是知道的,说一不二。
只是没想到,对亲儿子也这样啊。
“何管家呢?”陆海宁开口,眸中淬着冷意。
“在整理手账。”
“让她过来。”
“是。”
张管家总觉得客厅里笼罩着一层阴云,气氛格外压抑,而陆海宁的身上,也散发着冷意。
不一会儿,何管家来了。
他的头发已经白了一半,但精神还是很好。
“陆爷。”他低头喊了一声。
陆海宁坐在沙发上,翘着腿,一只手指间夹着一支没有点的烟,另一只手搁在沙发扶手上,轻轻摩挲。
他没有立即开口,只是盯着何管家看了好久。
何管家犹如锋芒在背,浑身不自在,却又不敢开口。
陆海宁睨了何管家一眼,淡淡道:“过段时间,我打算将我母亲的墓重新修葺。”
何管家略松了一口气。
是这事吗?
“陆爷,夫人要是知道,一定很高兴。”
“活着都没有能让她高兴,现在做什么都是空的。”陆海宁嗓音低沉。
“陆爷,夫人看到您现在生活美满,一定很高兴的,更何况小少爷又那么可爱。今年,您可以带着小少爷一起去看望夫人了。”
“我母亲生前很喜欢你服侍她、陪伴她。”
陆海宁手指轻轻敲动,漫不经心。
何管家心口一拎,抬起头:“陆爷……”
“这样吧,何管家,墓园那里只有老魏一个人在,他年纪大了,该退休了,你带几个佣人去陪陪我母亲,如何?”
陆海宁的唇角是微微上扬的弧度。
“何管家,你对我母亲忠心耿耿,甚至都没有结婚,我都是看在眼里的。”
“我只是想着,母亲一个人孤单无依,除了你之外,我找不到更适合陪伴她的人了。”
陆海宁的语气沉重了几分,眼底也是隐藏的波澜,暗涛汹涌。
“陆爷,这些年不都是老魏……”何管家眉头皱了起来。
陆海宁虽然是晚辈,但她还真不敢跟陆海宁讨价还价。
“我说了,老魏年纪大了,该退休了。”语气里,多了几分凌厉和森严。
何管家眉头皱得更深,老魏明明只比她大两三岁。
这……
“何管家,你这两天收拾收拾,跟老魏交接一下,陆宅的人,你看着带,都听你的差遣。”
说罢,陆海宁站起身,抬腿就往楼上走。
客厅里,何管家错愕地站在原地,不可思议地看着陆海宁的背影。
男人的背影又冷又寒,举止投足都是不容抗拒的威严。
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何管家一个人。
这一次在海边,张雨欣疯玩了三天。
原来她都不知道,生活还可以这么美好。
晒晒日光浴,喝喝椰子水,乘快艇出海,坐帆船看日出。
一切都美好得不像话。
“胡鹏亦,谢谢你陪我玩了三天!”张雨欣对着大海喊。
穿着很清凉的胡鹏亦站在她的身边,笑了。
他就是特别喜欢看张雨欣活泼可爱的小模样,怎么看,怎么爱。
“你要是想玩三十天,我也陪你啊。”胡鹏亦勾唇。
“明天得上班去咯,托你的福,多放了一天假。”
“行啊,这里离公司又不远,改天再陪你过来。”
“嗯!”
张雨欣走到沙滩椅上开始收拾自己的衣服、帽子,这几天玩的真是很开心。
“对了,有无聊的记者拍到我们了,这都传到国内去了。”胡鹏亦拿出一张报纸,丢给张雨欣。
张雨欣随手拿来,一看
还真是。
但她倒是一点都不计较。
“你本来就是娱乐圈的,传点绯闻,身价更高。”张雨欣笑道。
“我怕影响你……”
“没影响。”
确实没什么影响。
夕阳西下时,温暖的彩霞铺满海洋,圆圆的落日渐渐沉下地平线。
张雨欣带着宽边帽,弯腰收拾东西。
胡鹏亦依靠在一棵棕榈树旁,眯起眼睛看向她。
穿着碎花裙的张雨欣格外漂亮、耐看。
“走了。”张雨欣微笑。
“嗯,走吧。”
胡鹏亦十分温顺。
“雨欣,你不知道,以前我可叛逆了,遇到你之后,好像身上的坏习惯都改掉了。”胡鹏亦凑过来,笑眯眯的,“这是不是就是爱情的伟大?是不是?”
“是吗?都改掉了?我怎么觉得你还是老样子。”
“你就不能鼓励我一下。”胡鹏亦很委屈。
“不太能。”
“下次想去哪儿,我带你去。”
“等我缓缓。”
“行啊,随时给我打电话。”
“你什么时候回国?”张雨欣问。
“过两天回去,你好好上班,年底我给你加钱。”
张雨欣两眼放光:“真的?”
“真的。”
张雨欣还是很喜欢现在的生活的,工作稳定,生活自由,没有太多要去想的。
晚上,张雨欣和胡鹏亦出去吃了西餐。
直到夜里十一点,胡鹏亦才把张雨欣送回小公寓。
“你先上去,我看着你。”胡鹏亦站在楼梯口,笑着挥手。
“这片公寓区很安全。”
“那我也看着你上去。”
张雨欣笑了,露出两只浅浅的小酒窝。
胡鹏亦对她的心意,她能感受得到。已经很久,没有人对她这么好过了……
她走在楼道里,眼角微微湿润。
张雨欣上了电梯。
就在电梯停在五层时,门又开了一下。
“哟,真巧啊,原来你住这儿啊?”穿着一件白色风衣的赵知静挑眉笑了笑。
张雨欣不吭声,没有搭理她。
但,这也堵不上赵知静的嘴。
“你别多想,我只不过来新加坡出个差,上楼去见个编剧。”赵知静倚靠在电梯壁,姿态慵懒。
“……”张雨欣还是不说话。
“张雨欣,变漂亮了啊。”
“我这是夸你呢,怎么不理人呢,脾气可真大啊。”赵知静冷哼一声,“不过我能理解,不就是因为那点事吗?”
“不对啊,我姐姐和陆爷要结婚了,你应该不意外才是。”
“早就跟你说了,人家郎才女貌,天生一对,你偏要横插一脚,把自己当回事。”
“这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张雨欣,你说你惨不惨?”
张雨欣听着她絮絮叨叨说话。
心里头没有什么波澜,就好像在听一个陌生人的故事。
“张雨欣,我早就好心提醒过你了嘛,你自己不听,非要倒贴。你说说你,长得也不差,嫁个什么公务员、小白领还是可以的嘛,非要喜欢陆爷。”
“人呢,就是不能太贪心,得看清自己,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张雨欣顿了顿,森冷的目光看向她。
“赵知静,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就像一只聒噪的乌鸦?”
说完,电梯到了,张雨欣下去。
一下来,她就给胡鹏亦打了一个电话。
“怎么了?刚分开一分钟就想我了?”那头,是痞气是笑意。
“楼上遇到个不想见的人,你把她轰出去呗?”
“是吗?几楼?”
“她是到二十楼。”
“行,我马上到。”
“听说她要见什么编剧,这么晚了,别让她见了吧?”
“行啊,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胡鹏亦明白她的用意,嗤嗤笑。
他已经猜到是谁了,没想到,还真巧。
张雨欣这个小女人,有时候很温顺,有时候还是很会挠人的。
“谢谢了,我先回去洗澡。”
“OK,拜拜,晚安。”
“晚安。”
有胡鹏亦处理赵知静,张雨欣不用操一点心。
她想,不出意外的话,赵知静明天就得滚回国。
也不是任何地方,她都能撒野的。
回到公寓,张雨欣洗了一个澡,开了一瓶红酒。
晚风轻轻吹,夜色柔美如水。
她对赵知静说的话一点都不在意。
更多的是,并不会再有什么感觉。
张雨欣坐在阳台的吊篮里,晃荡着脚丫子,一边喝酒一边看夜空。
张雨欣在身上盖了一条毛毯。
她已经在慢慢长记性,已经在慢慢改掉一些由来已久的习惯。
比如,睡觉爱踢被子,比如泡澡爱睡觉……
因为她知道,没有人夜里会来替她盖被子,也没有人会在她洗澡的时候来提醒她。
这样也好……
她终于不是以前那个懵懂不知世故的小丫头了。
鸟儿,也总不能在别人的羽翼下躲一辈子。
酒精有麻醉和催眠的作用,张雨欣喝了几杯酒后,迷迷糊糊就在吊篮上打盹睡着了。
朦朦胧胧中,她做了一个甜甜的梦。
过了凌晨,远处教堂的钟声响了一下。
张雨欣惊醒,揉了揉眉心,掀开毯子走回卧室。
从前睡着的时候会有人把她抱到床上去,现在想想,这真得是个很不好的习惯……
张雨欣扯过被子,关上台灯。
寂夜深深,光影朦胧。
小公寓里飘散着红酒的香气,还有张雨欣的体香,若隐若现。
张雨欣再次见到陆虎隆时,已经是半个月后。
这一天,天空又飘起小雨。
连绵不绝,细如牛毛。
她撑着伞走回小公寓,甩掉伞上的雨水后,就往电梯口走去。
这个公寓区来来往往的人不多,但环境极好。
从窗口看过去,此时此刻,烟雨朦胧,绿树蓊郁,格外美好。
雨丝一串一串飘落,将傍晚的城市点缀得很美。
明天是周六,张雨欣没有什么打算,准备在家好好睡一觉。
“张小姐,有客人在休息室等您好久了。”前台忽然喊住她。
张雨欣顿住脚步:“找我?”
“是的,说是找张雨欣小姐。”
“是谁呀?”
张雨欣挺好奇,除了胡鹏亦,没有人会来公寓找她。
而胡鹏亦的话,不用在休息室等她的。
“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小孩子。”
女人?小孩子?张雨欣更加疑惑。
“是啊,他们等你好久了,我说张小姐要很晚才下班,他们还在等。”
张雨欣挺好奇的,女人带着小孩子?
前台推开休息室的门!
门一开,本是托腮坐着的陆虎隆两眼放光,立马从沙发上跳了下来!
“九九!”
他迈开小短腿,飞快地往张雨欣跑!
小孩子记性不好,难过和伤心来的快去的也快。
他已经忘了,之前在国内,张雨欣已经不太搭理他了。
他只知道,自己喜欢张雨欣,就想见她。
这会儿,他真得太高兴了,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到张雨欣了。
上一次见到她,还是没有期中考试的时候呢。
现在,都快期末考试了。
张雨欣愣在原地。
长睫毛都忘记眨动,一双水波粼粼的大眼睛里闪烁着不明的光泽。
陆虎隆?
他怎么来了。
陆虎隆直往张雨欣身上扑,但到了她脚边时,还是站定了脚步。
“九九,可以抱你吗?”
陆虎隆眨着大眼睛,怯怯地看着张雨欣。
他在征求张雨欣的意见。
张雨欣收回眼中的错愕,脸上没有太多表情。
甚至,她比自己想象中要镇定。
“你是……”张雨欣直接看向陆虎隆身边的女人。
“我是陆爷的秘书,陆爷来新加坡出差,我带小少爷四处走走,结果小少爷要到这儿来。”
女秘书笑得很得体,妆容精致,不多言语。
张雨欣心里头一咯噔,陆海宁?他也来了?
“哦,我想你们是误会了,我和陆爷、你们小少爷并不熟。”张雨欣也莞尔一笑。
说着,她往后退了两步。
这句话,犹如一盆凉水,彻底浇凉了陆虎隆的心。
上一次,他以为九九只是故意躲他,没想到……九九是真得不要他了。
他的眼睛立马就红了一圈,他咬着手指头,小表情委屈地不行。
真得,太难受了。
九九说他们不熟。
明明都睡过觉了嘛。
“这……”女秘书有点尴尬。
“你带他走吧。”张雨欣看了女秘书一眼,又看了陆虎隆一眼。
转身,就走。
她的背影里有几分决绝,也有几分落寞。
她是真得不想再跟这对父子扯上任何关系。
一点都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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