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马朝街万盛茶楼庭院内。
穿着一袭红衣的我此时正站在一间大厅之中,这大厅就在方中会客厅的隔壁,相比之下,面积要打上一些,堂上供奉的仍旧是那个红脸关二爷。
我是前天晚上到的这里,方中派了罗毅给我讲入门的一些规矩,可以说是相当繁杂,这样大的江湖势力,确是与众不同。而他们管这叫做开香坛,和我过去经历的开香堂的称呼略有不同。
开坛的吉时定在早晨八点钟,但一个小时前我就被叫到这香坛来了,说是为了让他看着牌位熟记各个祖师爷的名字。
这时,在香坛前留着两个大红坐椅,第一个放在正中,而另一个却向前移了一下,占了偏位,我知道其中一个是方中的,自己拜在他的门下,而他就是今日的坛主,而另一个位置,却不知道是留给谁了,或许是杨严开的吧。
正想着,听到大门开了,然后走进了一行人来,身穿红色执事服,头戴红巾,这些人是方中的手下兄弟,罗毅就在其中。
走到最后的,却是顾清、武小龙、柳浪、陈强、小薇五人,我已经征得方中的同意,允许他们前来观礼。
弘文社中原本就有女门徒,自然也不会排斥小薇。
这一行人分两边而站,顾清他们站在了左侧末尾,瞧着我回头,都向我轻轻摇起了手,脸上既是兴奋,又带着紧张。
我的心里其实比他们还要紧张的多,入门仪式举行之前,一切都是未知数。
人手那边我倒不担心,我从新安市调来了三百多人,由杨宏,阿华和库西克拜带领着,这几乎是我精锐的一半,只要信使出现,顾清就会暗地里给杨宏发信息,他们在十分钟内就能赶到,把这里控制起来。
这件事我并没有张扬,只是告诉顾清看我手势行事,如果我连摸两下鼻子,他就立刻行动。小薇他们对这些一无所知,毕竟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危险。
而吕奉先在M市更是有上千号人,用来震慑弘文社在M市其余的势力那是绰绰有余。
经过吕奉先的调查分析,弘文社从G省带来的精锐最多不会超过三百人,剩下的都是由M市本地的势力整合的,对外说是有两千之众,其实只是纸老虎,真正有战斗力的还是那三百人。
说来说去,最后的重心还在信使身上。
来的时候我已经将那批货交给了方中,看的出他对这次的失而复得是喜出望外的,也不知道这样的大功会让他从信使哪儿得到什么好处。
在众人站定后,没过多久,见到严开和方中一脸沉肃的走了进来,而他们刚一跨进门,就听着两边的人齐声高喊着:“久闻大哥多仁义,脚踏莲花朵朵开,小弟堂前来接驾,迎接大哥到此来。”
说着这话,众人身坐弓箭步,右手五指并拢,手掌弯成九十度向下点三次,这称为“凤凰三点头”,必须声音宏亮,动作有力,才能显出威风凛凛的气势,据说这是弘文社的大礼之一。
对这些礼仪我在一本杂记上看到过一些,与洪门的规矩大同小异,也许南方道上势力多半如此,兰忘川的成名绝技不就是洪拳嘛。
严开和方中径直到了香坛前,面对着牌位而站,却不坐下,由严开向着牌位敬了九柱香,鞠了九个躬之后,站在了一边,扬着嗓门大声道:“吉时到,恭请龙头老大,敬香。”
我一听,顿时吃了一惊,龙头老大?他们叫信使最多加个老大,是绝对不会成为龙头的,弘文社的龙头老大是谁?难道是袁鹏程来了?
袁鹏程也是很神秘的,外界没人人见过他的真面目,据吕奉先说,他们在G和H两省同袁鹏程斗了六七年,也没有见袁鹏亲自出手过。
然而,却见到谢余才与方中率先将大姆指伸直,食指弯到底,中指、无名指、小指并拢,向着那最正中空着的座椅行起礼来。
“艹,原来是拜空位呀,害得老子白紧张一场”我长吁一口气,心中自忖道。
我学了一天的礼仪和规矩,知道这两人做的,就是洪门中最有名的“三把半香”。
所谓的“三把半香”,是用手指做成,小指是第一把香,无名指是第二把香,三指是第三把香,食指和大指接连成了一个圈,这一个圈,是代表在圆,食指和三个指头成为平行的便只有半截,所以只能说是半把香。
这“三把半香”可以说是洪门文化的精粹了,纪念着四桩历史上有名的故事,这四桩历史故事中的人物便是每一个洪门弟兄的榜样。
第一把香纪念着羊角哀和左伯桃以死相交的故事,这把香,叫做仁义香。
第二把香纪念着刘关张桃园三结义,这把香,叫做忠义香。
第三把香纪念着梁山泊一百单八将,这把香,叫做侠义香。
半把香纪念的是秦琼秦叔宝和单雄信,这半把香,叫做有仁无义香。
何为有仁无义?那是因为秦琼落难卖黄膘马时,让单雄信知道了,不仅给他好吃好喝,还助他钱财,可说是义气深重,但是后来两人各择主而侍,单雄信跟了王世充,秦琼跟了李世民。
后来两军交战,单雄信独踏十八座连营被唐军所擒,临死不降,当时还是秦王的李世民下令斩之,秦琼无法搭救,只能厚葬了他,终日以泪洗面。
由于秦琼不能像羊角哀那样舍命全交,因此叫做“有仁无义”。
见到两位大爷向空椅行礼敬香,我明白是尊敬龙头老大之意,便也无奈的跟着做了。
妈的,真是滑稽外加郁闷,我居然拜袁鹏程这个死对头来了。
而两旁的人包括顾清等“准万洪帮成员”在内,都恭恭敬敬的上了香,行了礼。
礼毕之后,严开就转过身来,大呼了一声:“新人下跪敬祖宗。”
随着他的话,一名执事红棍站了出来,从香坛前取了九枝清香,在蜡火上点燃后递给了我。
我接过了这九枝清香之后,高举过顶,深深的弯着身子,对着香坛连拜九下后,这才站起身,插在了桌案上的香炉里。
这无论是清香,还是拜礼,都以“九”字为数,这不仅仅是因为大华夏从古至今都是以九为尊,另外还有一曾意思,就是洪门本是大明旧臣所创,初时一直以反清复明广受门徒,而大明最后一个皇帝崇祯吊死煤山之日,就是三月十九,多数礼节以“九”为数,也是为了纪念他。
在敬完香后,我退了回来,严开就高声背诵起洪门三十六誓。
“自入洪门之后,尔父母即我之父母,尔兄弟姊妹即我之兄弟姊妹,尔妻我之嫂,尔子我之侄,如有违背,五雷诛灭。”
“倘有父母兄弟,百年归寿,无钱埋葬,一遇白绫飞到,以求相助者,当即转知有钱出钱,无钱出力,如有诈作不知,五雷诛灭。”
“各省外洋洪家兄弟,不论士农工商,以及江湖之客到来,必要留住一宿两餐,如有诈作不知,以外人看待,死在万刀之下。”
“洪家兄弟,虽不相识,遇有挂外牌号,说起投机,而不相认,死在万刀之下。”
我跟着他大声念着,这洪门三十六誓,与天地会入门誓言基本相同,所以后世常把洪门与天地会相混,要是认真追溯起来,却是明朝两个不同的支系。
念完了这三十六誓后,还有“洪门二十一则”与“洪门十禁”,我足足念了大半个小时,此时他不由得佩服起严开来,这么多的规矩都能够倒背如流,记忆可谓是惊人,不愧是圣贤大爷。
在念完所有的洪门规矩之后,刚才给我点香的那名执事红棍就提出只生猛的大公鸡来。
只见他手执大刀,嘴里喃喃有词,忽然大喝一声,手起刀落,那鸡头就落在了地上,而另有一人,用一个装着七分白酒的碗接了些鸡血,然后端到了方中面前。
方中用中指头沾血,放入口内吸·吮之后,又端到了我身前,而我也伸出了中手指沾着血酒放入嘴唇内,这是“滴血为盟”的意思。
看到方中与我都喝了血酒,严开高声道:“新人正式入门,再拜本堂大哥。”
随着这话,方中已经到偏椅上坐下,我就跪了下来,向着他拜了三拜,之所以只有三拜,是因方中不过是弘文社在M市的六头目之一,只能承受三拜之礼。
等我拜完起身之后,严开又大声道:“仁字走前面,义字坐上头,入我洪门来,赠尔带翅名,愿尔插翅飞,扶龙上青云。”
念完这句诗之后,他又拉长着声音喊了一声:“刘阿鬼入门仪式礼毕,坛主回驾。”
刘是我妈的姓氏,我暂时用这个化名,倒也不算对不起祖宗。
前面方中带我走过大概的流程,就和彩排差不多,我知道入门仪式马上就会结束,但信使的影子还没见到,难道还真得采用郭趣的那个备用方案?那等于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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