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纪事》第264章 吓死她了

    陆小猫在怜妃宫里待了几日，朱棣每天都会过来，倒也不留宿。
    一般午膳晚膳过来，陆小猫自然陪同在册。朱棣大多跟怜妃交谈，偶尔询问她两句，没特别照拂。
    陆小猫渐渐放心，看来是自己多想。
    按照话本套路，要真看上，也不会没表示，她如今穿的还是怜妃给她的宫装，朱棣没赏赐也没示好，那就没心思。
    陆小猫这边松口气，怜妃也看在眼里，心渐渐安了，可这心刚安还没一会儿，这晚晚膳结束，朱棣却没像往常般离开，老神在在待了半个时辰，由怜妃伺候着看了会儿书，才揉揉眉心，抬头看向不远处。
    陆小猫在宫里没事，怜妃要教她刺绣，她不忍拂了好意，也就学了。
    一来二去，倒是有趣，正是好奇上心的时候，学得倒是有模有样。
    朱棣抬头看去，两个花一样的姑娘挨坐着，中间放了矮几，两人手里拿着花棚子，凑近挨着低声说着什么，闻言相顾一笑，亲昵自然。朱棣心头一动，几日前那个想法，再次涌上来。
    “这几日在怜妃这，过得可还适应？”朱棣将书卷随手一扔，开口。
    怜妃一直注意这边动静，朱棣一开口，她起身恭敬过来，到了近前，递上一杯茶水，打趣：“皇上害怕臣妾苛待周姑娘不成？”
    朱棣笑笑：“你啊，朕何时这般说？”
    怜妃朝他嗔了眼，却恰到好处，美人娇艳欲滴，惹人怜惜。
    朱棣拍了拍她的手背，视线却瞧着已经起身过来福身行礼的陆小猫：“起来吧，在怜妃这，不必客气，就当自家人话家常。”
    怜妃心里咯噔一下，敛下眼，却没多嘴。
    “皇上放心，臣女在娘娘这很好，娘娘待臣女就像亲妹妹，颇为照顾。”陆小猫捉摸不透朱棣心思，也不敢随意猜测，怕弄巧成拙。
    “这就好。刘福，安排下，朕今晚歇在怜妃这。”他握着怜妃的手没松开，随意吩咐。
    刘福视线在怜妃和陆小猫身上扫过，赶紧笑了声，讨好道：“老奴这就去，老奴先告退，娘娘万福，周姑娘安好。”
    刘福身为朱棣身边的大太监，多少人巴结讨好，他这一声顺带的招呼，不止怜妃，就近的宫婢太监头垂得更低。
    陆小猫额头浮上细密的汗，手指在身侧搓了搓：“皇上，不知臣女祖父那件案子？”她只能想办法转移话题，问完赶紧走人。
    “还在查。那账本年代久远，大多数外调或不在人世，外调的朕已经派钦差过去，再多等些时日，查到若是属实，朕定会给周大人给你周家一个交代。”朱棣像是累了，主动挥挥手，陆小猫不敢再问，福福身退下。
    陆小猫心里沉甸甸的，回头看眼主殿，眉头深锁。
    陪侍的宫婢跟在身后也对视一眼：怕是这位周姑娘要飞上枝头变凤凰，皇上以前宠着娘娘也没一连几日过来，不留宿只用膳，别宫这几日都在打探情况，说什么的都有，怕是这周姑娘在怜妃这也留不久。
    陆小猫这里心里没谱，怜妃也胆战心惊，前几日皇上没留下，今晚改主意，怕是有话要说。
    她猜得不错，洗漱躺在床上。
    她刚想服侍，朱棣摆手止住，揽她入怀躺着：“朕今晚没心思，朕想跟你商议一件事。”
    怜妃心里咯噔一下，故作不知：“皇上要吩咐臣妾何事？臣妾能办到定不会让皇上失望。”她先给朱棣戴高帽，打消朱棣顾虑再想办法说服朱棣打消念头。
    “这……也不是难事。”朱棣瞧着温情笑意顺服的女子，她陪他这么久，一直最了解他，临到头要说出口，却觉得挺难，低头，对上怀里温柔笑着的怜妃，改口：“也不是非不可，朕想同你商讨一番。”
    怜妃温柔笑笑：“皇上想跟臣妾商讨什么？要是大事臣妾可不敢掺和。”
    “不是大事，只是……朕一时也没主意。”他从事发到现在一直在想，今天才下了决定，叹息一声，“这周姑娘你觉得如何？”
    “周姑娘？”怜妃敛下眼，温顺夸赞一番，“周姑娘玲珑心，心善又温柔，还聪明，臣妾教她绣花，一教就会，心思也单纯，是个好姑娘。”
    朱棣听完更满意：“朕也这么觉得。”
    怜妃故意抬头笑笑：“也不知以后谁能娶到周姑娘，定是祖上积德，家门之幸。”
    朱棣认真看她一眼，在她眼里除了真诚，是真的这么想，才放下心，摸着她的后背，摇头：“朕这次有个别的想法，想和爱妃商讨。”
    “嗯？”怜妃不解。
    朱棣：“朕之前和周姑娘只说去查还需要些时日，实则朕已经确定八九成，这纪纲……早就背叛朕，留不得。周新那案子，十成十是受冤。朕当年被纪纲蒙骗，办了错事。朕有心弥补，人死却不能复生，朕这心里……愧疚。”
    “皇上是想弥补周姑娘来赎罪？”怜妃猜个七七八八。
    朱棣颌首：“周家如今只剩周姑娘一人，她孤苦伶仃，有个义父却也不是善茬，朕思前想后，那么多条命补偿是怎么都不够，不如就允她荣华富贵给她尊荣，也算是弥补周家。”只有这样他心里才能好受些，至少不用午夜梦回再受良心谴责，总觉得欠了周家，欠了周新，欠了那么多条人命。
    怜妃虽然早猜到，真听到心里不是滋味，也怕朱棣拍棺定论下圣旨：“皇上既然决定，那为何还？”同她商量？
    她话里未尽的意思明显，她可不真这样想，不过是迂回。
    皇上既然没下旨，看来还不确定，想讨一个主意。
    能不能打消皇上的心思就看这次，她不能让皇上真的下圣旨留下周姑娘。
    朱棣头疼：“朕如今年纪不小，周姑娘如花的年纪，朕担心她心有所属，这姑娘朕这些时日瞧着是个烈性女子，万一朕这旨意下了反倒像是逼迫与她，她若是一怒之下做傻事，朕不久毁了周家唯一的血脉？”这日后怕是更加后悔，更加良心难安。
    怜妃松口气，看来还有回旋余地：“皇上的意思……是想让臣妾试探周姑娘可有心上人或者可否有意进宫？”
    朱棣颌首：“正是此意。”
    怜妃彻底放心：“皇上放心，这次交给臣妾，保证问出来。”
    朱棣了了一桩心事，拍拍她的后背：“辛苦爱妃。”
    怜妃温情小意撒娇：“能替皇上分忧，是臣妾分内之事，臣妾甘之如饴。”
    怜妃巧笑嫣嫣让本来没心思的朱棣心头一动，一夜欢愉。
    翌日一早，怜妃伺候朱棣上朝后，去见陆小猫。
    陆小猫住在侧殿，她起得早，正在四处走动活动筋骨，听到禀告整整衣服，就上前俯身行礼，宫里规矩多，她这几天学个七七八八，也不怕遇到贵人冲撞到。
    怜妃当着外人面，握着陆小猫双手亲亲热热，等一起进了屋，挥退宫人，才开口：“周姑娘，本宫这次来，是和你说个喜事，大喜的事。”怜妃不确定陆小猫心思，这么直白地说是想试探，陆小猫要是自己想进宫，楚小四再上心再对陆小猫有意也白搭，不如成全，刚好顺了陛下。
    要陆小猫没意思，她再说出只是暂时，两人合作商讨个主意，让皇上打消念头。
    陆小猫不知怜妃这是试探，心里咯噔一下：“什……么喜事？”别吓她，朱棣不会真的看上她了吧？
    怜妃：“皇上……有意让你进宫当妃子。”
    陆小猫：“……”她就知道，朱棣那会儿留她在宫里就没打好主意。
    怜妃看她小脸一白，顿生欢喜，看来这小姑娘没打算进宫，这就好这就好。
    怜妃：“当然，皇上还处于考虑阶段，暂时没下圣旨，全看周姑娘你这边怎么想……”
    陆小猫笑哭：怜妃娘娘咱能说话不大喘气成么？吓死她了！
    陆小猫赶紧表明心意，绝不进宫，若是旁人她还会客套隐晦一番，这是楚大人信任的人，她也不晚虚的：“娘娘，臣女一点都不想留在宫里，臣女一心向往自由，之前就同娘娘提过，这……这绝对不成。还望娘娘给拿个主意，臣女一点都不想当妃子。”
    怜妃沉默良久：“你真确定？这泼天的富贵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皇上昨晚提过，他对周家有愧，你进宫地位不会低，你还年轻，若是能得了陛下的眼，指不定这日后……”
    “娘娘，就算再高，臣女一心只求一个自在。若是留在这宫里，臣女宁愿削发为尼，长伴青灯古佛。”陆小猫咬咬牙，干脆来个狠的。
    怜妃怔住，没想到这小姑娘气性挺大：“你这说什么胡话，日后万不可再说，让旁人听到传到陛下耳中，要掉脑袋的。”
    陆小猫尴尬笑笑：“臣女也是当着娘娘面，旁人自然不会多嘴。可娘娘……臣女真不想进宫。”
    怜妃：“你若真下定决心，本宫就给你出个主意。只是，周姑娘怕是要受些委屈。”
    “别说委屈，就是流点血也乐意。”开玩笑，留在宫里，比杀了她还难受。别说她如今心有所属，就算没，也不想跟了朱棣，那年纪……想想都发毛。
    怜妃道：“如此，你且附耳过来。”
    陆小猫赶紧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