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纪事》第216章 他的心意

    陆小猫望着那几乎将整个石门口堵住的身影，明明那身形没什么区别，可她还是一眼认出是楚天祈的。
    可这想法一起就被她迅速否定了，怎么可能？
    这里可是皇宫，还是后宫，楚天祈不是早就不管她了吗？想到之前在北镇抚司暗室的情景加上之后的种种，这段时间她一直让自己不去想楚天祈，不去想对方的身份，不去想对方与纪纲的关系。
    甚至不愿意去想如果对方是纪纲的义子，那么从一开始对方接近她，到底是真的意外偶遇还是刻意为之？
    无论是哪一种，陆小猫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多想，她第一次选择当了缩头乌龟，她宁愿装作不知心里也就没有那么难过了。
    陆小猫就那么瞧着出现在石门口的人，就看到那人迅速闪身走进来，随后迅速拿眼睛一扫，目光精准地落在陆小猫身上。
    楚天祈看到陆小猫躺在那里先是一喜，随后像是怕陆小猫已经是一具尸体快步过去动作极为迅速地将手指按在对方脖颈的脉搏，等听到不稳的跳动愣了下，察觉到陆小猫是清醒的，他迅速低头去看，就对上了陆小猫半睁的眸仁，此刻静静望着他，仿佛还未从意外诧异中回神。
    因为今晚上就是月圆之夜，外面即使早就全黑，月光照进来很亮，没了堵住门口的身影，此刻陆小猫躺在那里能清楚地看清楚单膝半跪蹲在面前的男子，穿着太监的服侍，戴着帽子，可露出的那大半张脸分明正是楚天祈。
    有那么一瞬间陆小猫以为自己出现了错觉，否则，她怎么看到楚天祈真的出现在了眼前？
    楚天祈对上陆小猫眼睛的瞬间浑身也僵住了，手指像是触电般迅速收了回来，没见到人时心心念念可等真的见到了，楚天祈发现自己竟是生出一种跟“近乡情怯”类似的不安。
    他不知道陆小猫会不会怨他不告而别，会不会生气他从一开始就隐瞒自己的身份，甚至不知道陆小猫已经知道了多少关于他的事。
    一桩桩一件件突然全部都涌入脑海，楚天祈来之前有一千句一万句想问陆小猫，此刻这些话全部都堵在了心口堵在了喉间，他喉结上下动了动，最终只哑着嗓音僵硬道：“你，可还好？”
    随着这个四个字出来，陆小猫惊然回神，为了怕那一瞬间情绪的泄露，她迅速低下头遮住了眼底的情绪，不过她克制住了复杂的心绪却是没能发现自己不自觉的动作。
    她的手臂忍不住收紧，当时石门开的时候她反射性地捂住了春玉的嘴，春玉也害怕的躲在了她的怀里，所以此刻她与春玉的姿势是她与春玉侧躺着，她则是怀里抱着埋头在她怀里的春玉。
    大概是陆小猫不自觉的动作让春玉吃痛，她忍不住闷哼一声，却怕来人是坏人迅速又克制住了。
    春玉的声音让楚天祈回神看过去，这才借着月光注意到陆小猫怀里的宫女，他愣了下，望着两人的姿势许久都未回过神，脑子里嗡的一下炸开，无数种可能性让他的心口像是压了一块巨石，又沉又闷几乎喘不过气。
    但到底对陆小猫的在意超过了这些，他克制又神色痛苦地收回视线，哑着声音继续问：“你写给赵简王的信我看到了，我这次进宫是来帮你的。你可要现在出去，还是要等施嫔动手？”他已经安排妥当，原本是想等施嫔动手的时候按照陆小猫的吩咐一举将人给抓了，可他怕陆小猫出事，还是忍不住先过来一趟查看她的安危。
    陆小猫没事让他放下了心，可眼前看到的这一幕却让他觉得此刻的心情又苦又涩。
    陆小猫闻言一愣随后松口气，她其实不知道赵简王怎么又会跟楚天祈折腾到一块去了，可如今既然是赵简王派人来，是能信任的，更何况，她即使明知道楚天祈是纪纲的人，可从始至终都不愿意真的相信这个帮了她无数次的人，真的会害她。
    她之前一直想再见楚天祈一面，想亲耳听到对方来说，而不是从别人那里听到。
    可显然如今不是合适的时机。
    怀里的春玉瑟瑟发抖，陆小猫推了推她：“春玉没事儿了，是自己人，来救我们的。”
    楚天祈原本只是心里发酸发涩，一直没再往相拥的两人来看，在他看来陆小猫是男子，陆小猫之前与女子之间的相处都克制本分，如今能主动抱着一个女子显然……对女子很不一般。
    而乍然听到“春玉”这个名字楚天祈愣住了，他脑海里闪过查到的事情，尤其是在这个叫春玉的宫女是最后失踪的，之后就是陆小猫亲自入了圈套来找到这些宫女的下落，莫非……其实是陆小猫在宫里的这段时间对这宫女上了心，所以为了心上人不惜以身冒险？
    楚天祈发现自己不能再想，越想越觉得心底像是开了个口子，汩汩往外冒着血。
    春玉一听自己人迅速爬了起来，等陆小猫坐起身忍不住又扑过去哭了起来，被陆小猫阻止了，春玉也怕让别人听到，躲在陆小猫身后瑟瑟发抖。
    陆小猫想了想：“大……公子可查到施嫔何时动手？可是今晚？”她本来想喊大人的，可又怕暴露楚天祈的身份，改了口。
    楚天祈勉强稳住心神，深吸一口气，迅速将自己查到的说了出来：“她今晚上的确会动手，会在午夜子时之前一个时辰想办法将你们都带过去废殿，那里离萧闲宫最近。到时候分成两拨，其中一方会将萧妃也给带过去，只是不知她具体要做什么。”楚天祈虽然查到施嫔的举动，却不明白对方抓这些宫女作甚，甚至还牵扯到一位娘娘。
    陆小猫看楚天祈一眼：“到时候能人赃并获么？”
    楚天祈颌首：“能，我已经安排妥当，由一位宫人无意中发现带着侍卫过来，刚好将施嫔等人抓到。只是，这其中可能会有危险，你可要提前离开？到时候我会让人代替你。”
    陆小猫摇头：“不必，那两个嬷嬷不简单，我怕身形不对引起嬷嬷怀疑功亏一篑。”
    楚天祈望着陆小猫，因为自己在这里完全能护对方周全也没坚持，不过陆小猫身边的春玉却是忍不住想跑，她怕死，怕极了。
    陆小猫温声吓唬她：“万一被发现，施嫔有准备就不能将她以及同伙一网打尽，到时候你就算是跑了却日日要防着被害，你不怕？你放心，既然我在这里，也怕死，会没事儿的。”
    春玉如今完全相信陆小猫，想到若是日后担惊受怕，既然陆小猫自己都在这里，应该不会有危险，也就勉强应了。
    楚天祈想忽视两人之间的互动，可陆小猫轻声细语安抚的嗓音让他拢在一旁的手指忍不住攥紧，心口疼痛的麻木，只是面瘫着脸克制地看着，等春玉终于安心陆小猫重新看过来，楚天祈才再次开口：“你放心，我会暗中保护你们，不会有危险。”
    陆小猫嗯了声，她垂着眼不知要与楚天祈说什么，不过是几日的功夫，她发现自己与楚天祈之间像是隔了一层，让她甚至不敢多看一眼，只觉得有对方的地方空气都稀薄，却又自虐的心底荒凉，她麻木的开口：“公子大恩，没齿难忘。”
    陆小猫疏离的客套让楚天祈眼底闪过苦涩，他张嘴想说什么，可看了看春玉，到底没开口，只是站起身，最后想了想从怀里摸出一把匕首递给她：“拿着防身……万事已自己的安危为重。”说罢，等陆小猫接了，他深深看了陆小猫一眼，像是怕再看一眼会忍不住不管不顾将人给救出去，为了防止自己意气用事，他迅速将石门重新从外关上了。
    等石洞里再次恢复了黑暗，陆小猫望着黑漆漆的前方，眼神再也忍不住闪过颓败与恍然，仿佛隔着那道石门还能看到人。
    春玉不知何时退开了些，等适应了黑暗，看看石门又看了看陆小猫，忍不住道：“他是什么人？你在宫外的情郎还是对食的太监？他对你可真上心，这种情况竟然也敢来救。”
    陆小猫一愣回过神，听明白春玉话里的意思，忍不住耳根一红：“你胡说什么？我跟他没什么关系。”
    “真的假的？那就是你欢喜他？”春玉大概是知道自己性命无忧，这会儿都能开玩笑了。
    陆小猫头疼：“别乱说。”
    春玉嘀咕一声：“哪有，你不知道你跟他说话的时候心跳的有多快，你们要不是情人关系，那肯定是你欢喜他，不过他能为你舍命进宫，怕是他对你也上心得紧，你命可真好，不仅有个当娘娘的姑姑，还有这么能为你舍命的男子。”
    陆小猫听她越说越不像话，干脆直接背过身不理她了，只是春玉的话却是入了魔一般在脑海里一遍遍闪过，大人……为何会冒险进宫？
    是因为与赵简王有什么合作，还是真的只是单纯的来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