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纪事》第184章 自欺欺人

    楚天祈望着越走越近的人，一激灵彻底清醒过来，他现在有些庆幸自己没真的说出口，否则，怕是现在连兄弟都没得做了。
    陆小猫走近了之后，发现楚天祈目光还有些不甚清醒，这与平日里的楚天祈完全不同，让她觉得新奇，摸了摸碗，确定是温热的，递过去之前，忍不住笑着问道：“大人，你酒醒了吗？”
    楚天祈动作极慢地仰起头，望着陆小猫眼底掫揄的笑意，原本后怕的心情得到平复，他眼底的神色更加柔和，只是到底脑子还钝着，慢了几拍，却还是出声回道：“嗯。”
    陆小猫继续道：“那大人你能拿好碗吗？这是醒酒汤，喝完就会好一些的，大人若是拿不稳，那要不属下喂你？”
    陆小猫瞧楚天祈这模样，生出几分逗趣的心思。
    楚天祈自然听出她话里的意思，直接从她手里将汤碗接了过来，只是接过来之后，动作还是慢了些，不过比一开始好了些，他端着碗，本来想直接一口饮尽的，可想到这是陆小猫帮他熬的，若是他直接喝完了，对方是不是又要走了？
    他动作一慢，就开始慢条斯理一口接着一口的喝了。
    陆小猫原本已经打算站在那里等楚天祈喝完接过来给他递粥碗，结果就发现楚天祈一改往日的作风，一口接着一口慢慢喝了起来。
    她倒是也没多想，只是站在那里太过无聊，她的视线忍不住又落在了楚天祈身上，以及他身后的床榻上，脑海里不知为何想到先前那一幕，她不确定楚天祈是否还记得，可是以大人的身手，不可能察觉不到迷药，对方没问，那就是……还记得？
    陆小猫低咳一声，主动坦白：“大人你可还记得之前我给你下迷药的事？”
    楚天祈身体一僵，又不动声色地将情绪敛了，嗯了声：“记得，是我以为你是刺客，你用迷药是对的。”
    陆小猫愣了下，随即想到对方先前那举动，忍不住好奇打趣：“大人，你是不是有心上人了啊？何时带属下也见见？”
    她没想多别的，毕竟她此刻的身份可是男子，对方之前的举动，怎么瞧都有点奇怪，加上那一句，应该是将她看作是别人了。
    楚天祈没说话，而是将醒酒汤喝完之后，递了过去，这才抬眼，望着陆小猫：“你想多了，我当时知道是你。”
    “啊？”陆小猫一怔，她脑子慢了半拍。
    “一开始以为是刺客，后来看清是你，我醉酒之后性子可能不同……当时是觉得头晕，所以与你开个玩笑而已，没想到让你误会了，还没等我问你心情可好，你直接就给我迷晕了。”楚天祈寻了个理由，他既不想陆小猫知道他真实的心意，也不想让对方误会他另外心有所属。
    即使他与他注定没有结果，可这种隐秘的心思，让他还是想带着那一丝的期许，自欺欺人。
    陆小猫回过神，明白对方话里的意思，这是醉了拿她逗趣儿呢？陆小猫忍不住睨了楚天祈一眼，没想到大人喝醉了是这样的性子啊，尤其是想到对方当时那一笑，还挺好看的，忍不住道：“大人你其实应该多笑笑。”
    “嗯？”楚天祈莫名，抬眼。
    陆小猫到了嘴边的话脱口而出：“挺好看的。”
    楚天祈：“……”他愣了下，立刻将碗递了过去，“好了，别胡说八道了。”
    陆小猫嘀咕一声，哪里胡说了，无论是现代还是古代，楚大人这模样都是极好的，不过到底是上峰，没敢多嘴，端过碗走过去。
    楚天祈等她背过身，原本淡定的姿容忍不住瓦解，他耳根红了红，更加坐直了身体，冷硬的嘴角却是克制不住上扬，压了压，还是没压下去，直到看到陆小猫重新转过身朝他走过来，才低咳一声，掩唇遮挡了下，重新恢复了淡定。
    一碗粥下肚之后，楚天祈恢复了清醒，去洗漱了一番之后，陆小猫也回来了，她坐在凉亭里没睡意，离天亮还有一个时辰，她打算天亮之后就去九阶堂一趟。
    楚天祈沐浴之后回来就看到她坐在凉亭里无所事事，他想了想走过去，在她对面落座，抬眼看过去：“你心情好了？”
    陆小猫愣了下，知道他问的是杨琪心的事，颌首：“好了，让大人担心了，已经没事儿了。”
    想想也是，她无愧于心即可，杨姑娘若是发火，那就来就好了，可说清楚了，无论对方会如何，她都受着就是了。
    只是唯一担心的就是怕杨琪心不管不顾将她的性别说出来，不过即使如此，顶多也就是当不成锦衣卫，别人也不会想到她会是周家的后人。
    楚天祈认真睨着她的眉眼，确定真的没事儿了，才松口气：“你怎么还不去睡？”
    陆小猫将自己打算天亮去九阶堂的事说了，楚天祈道：“我陪你一起。”
    陆小猫想摇头，可想到楚天祈的性格，说一不二，只能应了。
    因为离天亮也没多久了，陆小猫是打算等到天亮的，原本是想让楚天祈再去歇一歇，没想到楚天祈直接以先前睡得太多这会儿不困为由拒绝了。
    两人坐在凉亭里，谁也没说话，就看着不远处的天际由昏暗渐渐明亮起来，陆小猫坐在里侧，她一开始是被不远处的朝霞吸引，可之后光晕照过来，金色的辉光都洒在了靠近外侧的楚天祈身上。
    陆小猫不经意被对方周身的光吸引，仿佛那一刻，而这时楚天祈也转过头看过来，只是他大半张脸都沐浴在光晕下，陆小猫看不清对方的表情，等看得清楚时，楚天祈已经重新将目光收了回去。
    陆小猫也垂下眼，摸了摸鼻子，不知是不是错觉的。
    总觉得大人先前是在看她，难道自己脸上也跟大人一样布满了金光？陆小猫说不清当时的感觉，只觉得那一刻……很微妙，像是有种她与大人之间的关系似乎更亲近了一些。
    不过陆小猫想到的自然只是兄弟之情，并未多想，楚天祈帮了她这么多，她是真的将对方当半个亲人看待了，有朝一日大人若是用得到她的话，她一定鞠躬尽瘁。
    天亮之后，两人先用了早膳之后，就去了九阶堂的新地方，之前陆小猫拿出两千两让他们在京中置办新帮会的宅子，之前那个太远，加上地方也荒凉破旧。
    如今九阶堂名下的六处产业都能盈利，一来离得近了陆小猫想要过去也方便，否则这样来来回回的，也耽搁时间；二来，八阶堂可在京中，只是地方太过隐蔽，她还未找到地方，九阶堂来了京中，早晚能接上头。
    不过陆小猫虽说专门拿出了两千两，到底是京中地界，闻英也就是之前的九堂主，不过陆小猫当了大当家之后，他屈居二当家，平日里的事都由他做主，大事则是由陆小猫这个大当家的做主。
    闻英这些时日寻摸了一番，发现京中与京外差价不少，他干脆在京外很近的地方置办了一处宅院，一来隐蔽，也自在。
    金随风那些人都是闲散的人，不想受拘束。
    陆小猫一开始既然说了消失由闻英做主，她也就没插手这件事，也就是侯德贵后来专门过来告知了她一声地址。
    陆小猫与楚天祈这次去的就是京外的那处新九阶堂，两人装扮了一番之后，这次陆小猫戴了面具，遮住了脸上的痕迹，因为离得近，他们到地方的时候，还不过半个多时辰。
    这次之后正规了很多，门外守着两个人，看到陆小猫眼睛一亮，立刻站直了，弯腰行礼：“大当家的！”
    陆小猫看他们眼底的神色没有半分不愿，笑着询问了几句，就带着楚天祈进.去了。
    这个宅院是个三进出的苑子，因为是京外，很大，还未等绕过拱门走进.去，就听到里面有哈哈哈的笑声传来，很是爽朗声音也不小。
    陆小猫与楚天祈对视一眼，不动声色地继续往前走，那笑声是个女人的声音，听着年纪不小，很是爽利的笑声，陆小猫垂着呀，遮住了眼底的光，九阶堂里可没女子，突然冒出一个女子，她刚刚细听之下还有闻英的声音，如果是新来的人，不会这般大胆，除此之外，就只能是外来的，从上头派下来的，或者……就是八阶堂的人。
    陆小猫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只要搭上八阶堂这条线，很快说不定就能与上面接头。
    两人的脚步声很快引起内院的注意，有人警惕地出来，看到陆小猫，顿时喊了起来：“二当家的，大当家来了！”
    陆小猫还没听到闻英的声音，反倒是听到那个爽利的女声再次响起，嗓门很大，伴随着脚步声，步子很重，几乎震动的地面都颤了颤。
    不过片许的功夫，陆小猫就看到从拱门里跑出来一个大概四五十岁的妇人。
    妇人穿了一个长褂，但是因为身形偏胖，加上又不高，整个人很是圆润，随着她的跑动，脸上的肉颤了颤，很是富态的一个妇人。
    原本这般会是个瞧着面善的妇人，可偏偏这妇人长了一双吊梢眼，被脸上的横肉挤成了一条线，眯着眼，几乎看不清楚眼睛，此刻对上陆小猫两人，在他们两人身上一扫，陆小猫清楚地看到对方眼底精光大现，朝她直接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