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纪事》第152章 唯一机会

    陆小猫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做出这个决定大人怕是会不高兴，大人一向是个面冷心软的，她这次做出这个决定就是怕楚天祈反对，这才一开始没说，等临到头了才告诉对方。
    这些时日她也算是了解楚天祈，对方不会中途打断她的计划，果然，她与金随风交谈的时候，即使那时候她明显感觉到楚天祈心绪不佳，可对方还是忍了下来，没多说别的。
    憋到现在才说，也算是忍无可忍了。
    陆小猫一开始没说话，她在思考要怎么开口才更容易让大人接受她这种作死的行为，沉吟片许，还是老老实实颌首：“大人，我的确是打算自己去的。但是大人你放心，我是惜命的，绝对不会拿自己的性命来做赌注。”她说完前一句赶紧补充，生怕大人一生气直接转身就走了，到时候她想解释怕是也没机会了。
    果然，楚天祈听到前半句的时候，只觉得一股怒火上涌，原本打算不再理会她，至少今晚上不想再见到她，否则，生怕自己会控制不住自己原本引以为傲的克制。
    结果，这刚侧了个身，就被对方后半句给捞了回来。
    楚天祈面无表情看着她：“你还知道自己的性命重要？宁烽的事我先前就与你说过，危险，你不便插手。你插手了，我也同意帮你，可结果，你就直接把自己的小命拴在绳子上？”
    陆小猫心虚，垂着眼认错，她不知不知好歹的人，大人之所以这么生气，是因为关心她，否则，一个陌生人大人也不至于会这般生气。
    她上前一步，认真解释：“大人，我真的是想好了才这么做的，一开始就是怕你不同意，这才没敢告诉你，可大人你放心，我也怕死。义父还没找到，我不敢真的不把小命当回事。”
    “你义父找到了就行了？”楚天祈眯眼，眼神带了几分凉意，显然是被陆小猫给气到了。
    陆小猫赶紧摇头：“哪儿啊，我还要给大人当一辈子属下，不敢死不敢死。”
    楚天祈原本还气得不行，可对方那个“一辈子”让他愣了下，心底的怒火与担忧顷刻间散尽了，取而代之的是心口一种酥酥.麻麻的情绪，让他垂在身侧的指腹忍不住搓了搓，再搓了搓，直到将心底的那股酥.麻给蹭掉了，才抬眼看向正一脸乖巧看着他的少年，侧过身，不让对方窥见他心底隐秘的心思：“你知道就好。”
    陆小猫人精似的，一听这几个放轻语气的字，就知道大人这是不气了，推开门让大人进了她的房间，她如今是男子也没有什么男女设防避讳的，点了烛火，坐到了楚天祈的对方，这才将自己先前想好的告知楚天祈：“大人，我是真的考虑好了。虽然这个引蛇出洞的办法冒险了一些，却能在最短的时间知晓到底当年那件事是谁做的。”
    否则时隔七年，想要一点点查，比登天还难，稍有不慎就可能被地方盯着，到时候敌人在暗，他们在明，腹背受敌。
    可他们若是主动出击，他们反倒是成了那个明，敌人在暗，稍加动作，反而能收到意料之外的效果。
    楚天祈看了眼少年眼底灼灼亮起的光，冷静下来，思虑片许，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陆小猫凑近了些，兴奋道：“我来扮演禹少宁，同时将消息放出去，让幕后之人知晓当年宁家的人还有活口。那人当年肯花了大力气杀了宁家人，肯定是因为一件很隐秘不为人知的事，他肯定会担心若是没死会不会暴露。届时需要大人与我一起配合被抓，大人放心，到时候我们只要说还有别人知晓，暂时肯定能保住命，随后由大人安排跟踪保护我们的人跟踪到凶手的府邸将我们救出来。”
    她见识过楚天祈的身手，即使是江湖上怕是鲜有敌手，更何况，对方能轻而易举看出禹少宁用的那一招是什么，怕是与江湖上的人也有接触。
    楚天祈并没有因为陆小猫将他也算计在内不悦，反而因为对方将两人摆到一起心情不错，不过却故意道：“你怎么觉得我一定就会帮你？”
    陆小猫嘿嘿一笑，赶紧亲自给倒了一杯茶水，双手捧着递过去：“大人是个好人，帮了属下这么多次，肯定不舍得属下一个人去冒险。大人放心，以后属下一定为大人肝脑涂地鞠躬尽瘁……”
    陆小猫走到楚天祈身侧，弓着身敬茶，说着讨好的话，可神态放松亲昵，弯成月牙的眉眼让楚天祈一时间有些看怔，怕被陆小猫看出异样，迅速垂眼，打算接过茶水。
    只是因为动作太急，竟是不小心碰触到了陆小猫的指尖，楚天祈感觉从对方指尖传来的异样差点让他将手里的杯盏扔了，好在常年形成的淡定让他的身体素质保持住平稳，一口将茶水饮尽，直接起身：“不早了，歇了吧，这件事我应了，以后不许再如此行事。下不为例。”说罢，不等陆小猫回答，匆匆离开了。
    陆小猫没想到大人这么容易就答应了，心情大好，是以并未发现楚天祈的异样，洗漱之后很快歇了。
    而另一边的楚天祈却是躺在床榻上，一夜未眠。
    陆小猫翌日与楚天祈正常去了北镇抚司，期间借着楚天祈身份的便利，楚天祈寻了一个要出京办事的理由，为两人寻了几日的时间，等回去之后，陆小猫去了一趟那几处产业，交代了一番胡三侯德贵两人好生照看，等楚天祈选好了跟随保护的人选之后，两人翌日一早就去了离京不远当年宁家出事的那个州府。
    赶了一个白日的路程，两人晚上歇在了一间客栈里，他们来的时候就是易容好的，就像是寻常的主仆，陆小猫的年纪与禹少宁相仿，故意装扮了一番之后，与禹少宁虽然不太像，但是两人都是好模样，乍眼一看，还是能蒙混过去的。
    更何况，当年出事的时候禹少宁年纪小，七年的时间对方也不可能记得住他的模样，所以辨认不是看脸，而是看那些特有的东西。
    比如那独有的拳法，以及手臂内侧的蝴蝶型胎记。
    陆小猫之所以耽搁了一日就是去寻能防水不掉的胎记，她按照禹少宁手臂上的东西想给自己画好，想着的时候挺好，真的实施的时候发现不怎么容易。
    那胎记是在右手臂的内侧，陆小猫左手拿着笔并不方便，沾了透明的颜料往上涂抹的时候，怎么瞧都不怎么自然。
    陆小猫试了两次，眼看着浪费了不少用高价买来的东西配置的，再失误可就没了，她看了眼隔壁的房间，想了想，决定求助隔壁的楚大人。
    好在那胎记虽然在手臂内侧，却也只是手肘往上一点，陆小猫也不怎么在意，只是露条手臂，更何况，都是男子，光着膀子估计大人也不会多想。陆小猫敲响了隔壁的房门，一开始没说，等楚天祈过来了，陆小猫才指了指桌上的颜料，说明了目的。
    楚天祈一怔：“你让我替你将这个胎记给画上？”
    “对，大人你看我自己试了两次都没成功，不太自然，到时候还需要这个胎记让凶手相信我就是当初的那个宁少爷，万一察觉到了打草惊蛇就功亏一篑了。”陆小猫觉得只是画一笔，大人应该不会拒绝，只是顺手的事，可偏偏楚天祈半晌都没开口。
    陆小猫心里咯噔一下，不是吧？大人不会画画？
    “大人，很简单的，我先前描了下来，就这么大一块，蝴蝶型的，很容易的，这颜料是透明的，稍微错一星半点也没关系。”毕竟隔了这么久，大小估计凶手也记不得了，更何况，少年人长得快，差一点也没关系。
    楚天祈没说话，他在意的根本不是这个，他这些时日只是靠近对方三步就会不自在，如今却是要更加亲近，这……楚天祈皱着眉一时间没说话。
    可他却又舍不得放弃这种亲近的机会，也许，这辈子就这一次了。
    他们都是男子，他只能将自己的感情压抑在心底，把对方当兄弟。
    楚天祈深吸一口气，望着失望不已的少年，突然走到桌前，拿起了陆小猫沾了透明颜料的笔，看陆小猫还在发呆，下颌点了点桌子：“还不坐过来？”
    陆小猫眼底乍然一亮：“大人你同意了？”随后将声音又压低了，快步走过来，欣喜不已，她还以为大人不会画画，不过想想也觉得不可能。
    她怕楚天祈反悔，立刻在凳子上坐好了，怕楚天祈不记得形状，先将那张描摹过的纸摊好，这才连忙撩起了右手臂的衣袖。先前为了方便，她穿了一件极为宽容的里衣，衣袖很宽，直接撩起来到了肩膀下方一点的位置，几乎露出整条手臂。
    楚天祈本来还算淡定，可刚沾好了颜料看过去，等那一片白腻映入眼底，楚天祈浑身一僵，握着狼毫笔的大掌猛地攥紧了，脑子嗡嗡的，竟是忘记了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