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纪事》第144章 一份产业

    楚天祈被陆小猫瞧见自己的笑也觉得挺不自在，低咳一声掩饰过去，重新看向陆小猫时，表情恢复了往日的冷静：“你打算怎么办？”这六处产业，大概每一处都像是这样压根不是能赚钱的产业，多营业一日，也就代表多亏本一日。
    怪不得这九阶堂入不敷出，有这么六处产业拖累着，即使他们什么都不做，也是负债累累。
    他原本以为陆小猫会退缩，毕竟这明显是无法改变现状的，如果对方开口，他愿意用另外一种方法帮忙，他手上有不少现银。如果陆小猫只是想要填补九阶堂这个窟窿来引起上家的注意，他还是有这个实力的。
    结果，他去看陆小猫的时候，后者却是重新看向了这栋酒楼，一双漆黑的瞳仁清澈灼目，握着拳头，攥紧了手里的地契：“自然是想办法将它们转亏为盈，楚大人我们进.去吧。”
    楚天祈怔愣在原地，还未等回过神，少年已经抬步踏了进.去，踏进.去的瞬间，整个人气质已经变了，像是一个矜贵风流的公子哥，单手背在身后，优哉游哉地抬步走了进.去，他几乎是没多想就跟着走了进.去。
    陆小猫进来之前，饶是想过有多破，可没想到能破到这种程度，其实也不是破，是脏，那种浮灰、油腻，成年累月积累下来的灰烬，还有到处的蜘蛛网让陆小猫觉得自己这不是走进了一家正在营业的酒楼，而是荒山野地的无人酒楼。
    陆小猫视线扫过去，整个大堂空无一人，她站在正中央唯一的一张桌子前，本来想抬手拍在上面，可看到上面厚厚的一层灰，默默收回了手：“有人吗？”
    喊了一声也没人回答，她也不着急，又喊了几声，终于听到后堂有人懒洋洋应了声：“来了来了，谁啊？”
    等出来之后，视线落在陆小猫身上眼睛一亮，随后却又恢复了懒洋洋的状态：“这位客官是来打尖还是住店啊？”
    陆小猫站在那里瞧着那二十来岁的男子站没站像的模样，头疼：“掌柜的在哪儿？”
    男子撇了撇嘴，也不知晓陆小猫的身份，不过他们这破店，能来个人都稀奇了，也懒得应付，朝后面喊了声：“刘叔，来人了，找你的！”
    他喊了很久，才慢悠悠有动静传来，陆小猫等人走近了，闻到一股子香味，等后堂的帘子被撩开，她终于知道味道是从何处来的了，男子口中的掌柜的手里正抱着一只烤鸡在啃，等走出来看到陆小猫两人，打量了一番，想着也不可能是来用膳的，不甚在意往一旁唯一干净的一张凳子上一坐：“两位嘛的？”
    陆小猫却是笑了笑：“你是掌柜的？”
    那人抬抬眼皮：“是啊，何事？要是用膳就不必了，没开火，要是住店，自己上去找个房间，若是愿意自己收拾，分文不取，若是不愿意，那请便。”
    陆小猫敛下眼，目光冷下来：“哦？既然没开火，掌柜的这吃的是何物？”
    那人肚子溜圆，抬眼，嗤笑一声：“你瞎啊，自然是东街第一家的老烧鸭，味道相当不错。公子要尝尝？”
    陆小猫面无表情：“滋味是不错，二两银子一只，掌柜的这酒楼虽然开的不怎么样，伙食倒是不错。”
    那人笑笑：“这就跟你无关了。”
    陆小猫道：“谁说无关了？你既然是这里的掌柜，那这一年来账本拿来，如今我是这酒楼的主人了。”说罢，在那人目瞪口呆之下，将地契拿出来，对上了那人的眼，与此同时，看了眼楚天祈，后者直接抬了抬手指，腰间的佩剑直接出鞘，嗖的一下飞了出去，将掌柜的额头上的一撮翘起的发丝扫了下来之后，转了一圈精准地回了鞘。
    这利落的一招，将在场另外两人到了嘴边将要骂出口的话给咽回了肚子里，掌柜的手里的烤鸭也掉了，态度一个转弯，立刻回去将爪子洗干净之后，将薄薄的沾满了灰尘的账本拿了出来。
    果然如陆小猫所料，这一年多来，酒楼没有任何进项，每日却都有出项，而这出项还不低，缘由么……估计就是这两人的伙食。
    那两人站在一旁心惊胆战，陆小猫看完了之后，直接道：“收拾东西，滚蛋吧。”
    那掌柜的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我们是上头派下来的，我们不……”
    “不走？行啊，将过往这一年多吃了多少，你信不信我能让你吃进.去的都吐出来？”陆小猫抬眼，眼神冷漠，可偏偏那眼神没什么温度，被这阴冷的酒楼一衬，有种让人毛毛的感觉，想到这小公子身后跟着的下人的身后，迅速走人了。
    陆小猫等人走了，头疼地瞧着，将账本一扔，带着楚天祈出去了。
    楚天祈以为她后悔了，瞧着少年不如来时轻快的步子：“可要帮忙？我那里还有些银子。”
    陆小猫脚步一停，回头看了楚天祈一眼，少年回头他才发现脸上并无任何落寞，反倒是眼底都是精光，愣了下，他还以为对方受到了打击，心情不好。
    陆小猫心情的确不怎么好，可既然接受了，那什么都不做就放弃也不是她的作风，对于楚天祈的话她忍不住心情更好了，“大人放心好了，我刚刚不是退缩，是在想办法呢。大人你身手好，带我去一个地方怎么样？”她搓了搓手，双眸发光地瞧着楚天祈。
    楚天祈被她眼底的光晃了下，还没等回过神，已经点了头：“……好。”
    等回过神才发现自己答应了什么，可瞧着少年眼底乍然亮起的光，缓缓吐出一口气，觉得因为少年的笑，心情也轻松了不少。
    可楚天祈怎么也没想到，少年会带他来这种地方，还……翻墙闯入别人的家。
    楚天祈望着深巷子里的这面高墙，不知通往那里，头疼：“你，让我带着你进入这里？”
    陆小猫倒是望着这墙头的目光带了些别的情绪，反倒是没刚开始那般雀跃，轻点了下头：“是啊。”
    楚天祈头更疼了：“这里是何处？私闯民宅是不对的。”
    陆小猫歪过头看他，认真道：“大人放心好了，不是私闯，这是……陆氏茶楼的后院。”
    听到“陆氏茶楼”楚天祈愣了下，想起来是何处，沉默了下来，望着少年敛下的眼，想到失踪的陆老板，也忍不住想起来两人初见时的模样，当时少年就是来找人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抱歉。”
    陆小猫摇头：“大人放心好了，还没找到义父，一切都还有希望。”只要希望不灭，人生还要继续走下去。
    说罢，脸上的落寞敛了，摊开手，“大人还不走？别是我这么瘦弱大人都抱不起来吧？”
    陆小猫本意是想让楚天祈搂着她的腰直接带过去，对方轻功了得，自然不在话下，可她刚摊开手，却被楚天祈误会了，鬼使神差的，对方直接拦腰将人公主抱了起来，终身一跃翻身跃上高墙，等陆小猫回过神的时候，她已经被楚天祈放了下来。
    楚天祈看她神色不对，看过去：“怎么了？”
    陆小猫默默动了动，脚下的实地让她觉得自己大概想多了，估计这种姿势比较方便？笑着摇头，“没事儿。”摸了摸鼻子干脆直接往不远处的一棵参天大树走去，所以没看到身后高大的男子耳根突然红了红，不过很快被敛了去，抬步跟了上去。
    楚天祈并不知道陆小猫重新回到早就被封了的陆氏茶楼来做什么，他跟过去的时候，发现陆小猫不知从何处找来一个不大的估计铲土的小铁锹，正蹲在树下铲土，他撩起衣袍的下摆，单膝半蹲了下来，想接过她手里的小铁锹，却被陆小猫拒绝了。
    陆小猫头也没抬：“大人你不知东西埋的地方，万一碎了酒楼就真救不过来了。”
    楚天祈想想收回手，两人蹲在那里，日光从头顶上方的缝隙打下斑驳的影子，楚天祈克制地盯着少年打在地面上的身影，不知何时，竟是看得有些痴了。等他回过神的时候，发现陆小猫已经挖出一个小坑，等露出里面红色的封泥，楚天祈终于知道陆小猫是来挖什么了：“酒？你来拿这个？陆氏茶楼不是茶楼么，怎么还会有这个？”
    挖出来一坛，剩下的就容易多了，楚天祈帮她将露出来的酒坛子给搬出来，就听陆小猫边小心翼翼将土抹掉，边道：“这个……是义父替我收集的，他每次碰到好酒，就埋起来，说是……等我……娶妻的时候好拿来喝个痛快。”陆小猫本来是想说嫁人的，想到自己如今的身份，改了口，可真的看到这些酒坛子被挖出来，一颗心难受了下来，义父还没找到，可早晚有一天，她会将义父找到的。等到时候报了仇她会再将新的一坛子一坛子的酒埋下去……重新将陆氏茶楼给开起来，他们父女两个还好好经营茶楼。
    最后一共搬出来七八个酒坛子，楚天祈瞧着这些酒，想到这些是陆老板为她准备的，心口被绞了一下，可还是说出口：“这些……还是留着吧，你若是想用好一些的酒水，我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