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纪事》第140章 辨认骸骨

    陆小猫笑了：“温老爷你瞧你，你想让他自首，这难道……还不容易？放心好了，这件事我是向着温老爷的，自然不会说出去。我只管妙姨娘这桩案子，别的，就与我无关了。”
    楚天祈像是揣测到了温老爷的心思，也微微颌首。
    温老爷顿时放心了，有了主心骨：“既然这样……那老夫就不客气了。今个儿老夫做东，楚大人与小陆大人一定要赏脸啊。”
    陆小猫哪里吃得下去，摆摆手：“这就不必了，我与楚大人还有要事要办，改日吧。”
    温老爷看向楚天祈，后者已经随着陆小猫站起身，不咸不淡地扫了眼，眼神冷漠，薄唇动了动，终于开了口：“告辞。”
    温老爷就不敢留了，亲自恭恭敬敬将两人送到了温府门前，让人好生围观了一番。
    陆小猫与楚天祈上了马走出很远，温老爷还亲自站在门口，陆小猫不经意回头看了眼，玉白的小脸紧绷，虽然这件事按照她预期的解决了，还解决的比她想象中的要顺利的多，可陆小猫就是高兴不起来，想到温老爷这种人竟然丝毫没有受到任何惩罚就一股子气。
    可偏偏对方在刑法上没有任何错，就算是说出来也不过是道德上谴责，所以陆小猫干脆利用了一番，让更坏的人得到惩罚，可她心里不好受。
    楚天祈看出来了：“这种事见多了，也就习惯了。”看陆小猫看过来，顿了顿，安抚道：“别生气了。”
    陆小猫歪头瞧着楚天祈一本正经认真安慰的话，不知为何，心情莫名好了一半，忍不住笑了笑，“我就是可惜侯绍才与妙姨娘。”如果不是周大郎，不是温老爷，本来会是一桩美眷，只可惜……可她其实心里也很清楚，即使没有温老爷，周大郎也不会这么轻易同意，还会有另外一个崔老爷，钱老爷……
    楚天祈望着陆小猫紧锁的眉头，原本对这种事是真的看得很淡，因为见多了，即使最开始的时候的确如陆小猫，可时间久了，这心……也就硬了。
    可这一次，看到少年这模样，不知为何，想到那对不好的结局，再联想到自己，竟是有种感同身受的感觉，心情莫名沉重了下来。
    因为温老爷已经同意了，陆小猫回了一趟北镇抚司，将依然是自缢的结果告知了柳舒畅，后者诧异不已：“这……温老爷同意了？他就这么认了？”
    先前那么多人，可都是说的自缢，对方可不认，一直让继续查，非要查出一个结果来。
    陆小猫瞥他一眼，偷偷将人给拉到一个角落里，“怎么可能真的只是这么简单，这不是……其中另有隐情，但是温老爷又不想让外人知道，当然就只能认了。”
    “隐情？什么隐情？”柳舒畅好奇心被吊了起来，凑近了，但估计也是怕被人听到，凑得有点近，两个脑袋交头接耳。
    这一幕被不远处的楚天祈看到了，眉头皱了皱，转过身继续听着一个下属的禀告，可这心思却是飘了，忍不住再三看过去。
    下属看到了，看了眼也忍不住笑了笑，“看来柳副指挥使与这小陆的感情还真好，听说柳副指挥使的胞弟与小陆关系更好，那就怪不得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楚天祈想到那晚那个少年请客，缠着陆小猫的模样，忍不住眉头皱得更紧，心情也莫名更加糟糕了。
    陆小猫这边却是半点不知，她抬眼看着柳舒畅：“大人你真不会乱说？”
    “保证。”柳舒畅还真挺好奇，到底什么原因，温老爷竟然认了？
    陆小猫言简意赅，留下两个字：“殉情。”说罢，就该干嘛干嘛去了，让柳舒畅自己脑补。
    柳舒畅眨了下眼，随即回过神这话里的深意，心里惊了一下：绿帽子啊？这温老爷都忍了？
    他本来还好奇的不行，可看陆小猫的意思并不想多说，只能收敛了好奇心，看到不远处的楚天祈，刚想打个招呼，往那边走边开口唤道：“楚大……”结果，他还没喊完，就看到不远处的楚天祈直接脚步一转，走了。
    走、走了？柳舒畅走了几步，摸着脑袋，站到先前那下属身边，奇怪：“楚大人这是没听到？”
    那下属却是瞧着柳舒畅，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柳副指挥使，你是不是私下里得罪大人了？刚刚那人看到你，脸色可不好看，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面瘫似的楚大人这么表情外露。”
    柳舒畅：“？？？”怎么可能？他怎么敢？
    接下来就是按照陆小猫先前预料到的一般，温老爷的姨娘的确是自缢的消息传出去，温老爷竟然也认了，这让众人极为疑惑，先前温老爷将事情闹那么大就是想知道自己的姨娘到底是怎么死的，结果一转眼……自己认了？
    这是怎么回事？可北镇抚司的锦衣卫亲自来查的，给出了这个结论，他们只能认为是温老爷不敢对北镇抚司的人提出疑惑，也就认了。
    过了几日，这事情也就淡了下来，众人该干嘛干嘛了，可温府里的书房里，却截然相反。
    温老爷等事情过去的差不多了，让管家将周大郎给找了过来。
    周大郎自从妙姨娘死了之后就一直在担心自己以后可怎么办？没有妙姨娘在，过不了多久温老爷就会忘了周家，他这个大舅子也就什么都不是了。是以今日温管家一过来，说温老爷要见他，周大郎立刻跟着过来了。
    结果，到了地方，等待他的却是温老爷的滔天怒火。
    陆小猫一直在等，果然没过几日，不知温老爷将周大郎给抓走做了什么，不过两日，温府的管家就带着几个家丁去了城外。
    陆小猫带着侯德贵跟在身后，怕暴露行踪不远不近的跟着，等到了城外很远的一处枣林，温管家带着人进.去了，侯德贵想到某种可能性立刻就要前去，被陆小猫一把拉住了：“你还想不想给侯公子报仇了？你一旦出面，让温老爷知晓你的存在，他也不傻，一想就是我糊弄他的，到时候将你抓了去，侯公子的仇对方也不会再管。”
    侯德贵红着眼，猛地锤了一下旁边的枣树，却也知道陆小猫说得对，忍了下来，躲在不远处，瞧着过了半个时辰之后，温管家抬着一个担架，上面盖着白布远远走了回来。经过侯德贵他们藏身不远处时，有风掠起一角，刚好看到了一截发黄的白骨，看得侯德贵差点没忍住哭出声……可最终还是背过身去，死死咬着牙，攥紧着手。
    陆小猫一直瞧着温管家等人走远了，才转过去，看到侯德贵弓着身，头埋在膝盖里，因为瘦小，看起来格外的可怜，攥紧的双手有血流出来。陆小猫什么话都没说，就那么静静站着，给侯德贵平缓的时间。不知过了多久，侯德贵才慢慢抬起头，望着一处，狠狠抹了一把脸，突然站起身，朝着陆小猫鞠了一躬，嗓音喑哑难听，却让陆小猫也莫名红了眼：“谢谢！大恩大德，这辈子……我侯德贵给你当一辈子的奴才报答！”
    说罢，侯德贵就要跪下来，被陆小猫直接扶住了，“不必了，这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
    侯德贵还想说什么，陆小猫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现在还不能确定是不是，先回城吧。”
    侯德贵自然没意见，等两人回去之后，陆小猫让他先等着，她回了一趟北镇抚司，没多久，就听到有温府的人过来要见她。她出去了一趟，果然是先前刚见过的温管家，听闻对方来意，陆小猫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般，跟着温管家又去了一趟温府。
    果然，被一路带到了内院，她踏进.去的时候，院子里没什么人，只有院子里停放着一个担架，上面盖着白布，温老爷坐在不远处，脸色阴沉，看到陆小猫，脸色才好了些，站起身，“小陆大人。”
    “温老爷，你这是？”陆小猫的视线朝那白布看了眼，“这是找到了？”
    温老爷一听就知道明白人，笑笑，挥挥手让人退下：“找是找到了，却还不确定是不是说谎，还要劳烦小陆大人，瞧瞧年份对不对得上，别到时候被那小子倒打一耙，可就不美了。”
    陆小猫就知这温老爷是个老狐狸，不过这本来也是她意料之中的事，自然没有推诿。走过去，撩开白布，瞧着时隔两年多的侯绍才的尸体再次暴露在青天白日之下，想到先前侯德贵那一跪，眼圈有些红，被她忍了下来，仔细检测了一番，对着光照了照骨头，又仔细辨认一番，确定死者死的年份……最后起身，“这具骨骸从身长与体型来看，与那侯绍才都吻合，死了也有两年多了，是被打断了肋骨手脚，因为肋骨戳进了五脏六腑，大概失血过多而死。”她这也只是看着那断裂的肋骨来推测，不过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怕是温老爷要的只是这人是侯绍才就行了。
    温老爷抹了一把脸，表情恶狠狠的：“差点被周强那小子给连累了，行了，老夫知道了，辛苦小陆大人了，来人啊，亲自送小陆大人出去，老夫给小陆大人备了一份厚礼，大人可不要推辞啊。”
    陆小猫笑笑，知道对方这份厚礼不拿怕是对方会起疑心，也就欣然接受了。
    不过等离开温府之后，将这份厚礼托人捐了，随后去了一处茶楼，找到侯德贵，并未多话，只是对着他一点头，随后就离开了。离开之前，她看到侯德贵趴在桌子上，肩膀微微颤.抖，她叹息一声，走出茶楼时，仰起头看了眼刺目的日光，心情有些凝重。
    走了没几步，就刚好看到从对面走出来的楚天祈，愣了下，“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