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纪事》第94章 自损八百

    陆小猫显然也很清楚这是刁难。
    玉兰笑眯眯地等着陆小猫往陷阱里跳，陆小猫沉吟片许，望着玉兰那张脸，虽然不想承认，如果对方这个“俊”是按照招小姑娘喜欢来说，他这种的确比楚天祈那冷面煞神要招人得多。
    陆小猫对上玉兰暗藏眸底的精光，坦然道：“如果玉公子问的是招人欢喜这点，公子更胜一筹。”
    玉兰大概没想到陆小猫还真敢说：“你就不怕天祈知道了，降罪于你？”
    “不会。楚大人为人正直，不会这般小气。”对于这点，陆小猫还是相信的。
    玉兰眯眼：“你倒是了解他，可你能有我了解？”
    “自然比不上，我也是实话实说。公子要问的我也答了，你想听的我也说了，公子你与楚大人模样相似，本无伯仲之分，可公子你性格健谈，自然刚开始是比较招惹姑娘欢喜；可若是长久来看，楚大人却是良配。”陆小猫这话一落，让玉兰眉头皱了起来。
    “你这意思，我不是良配？”好啊，还是第一次有人当着他的面，敢说他不是良人？他可并未负过任何人。
    柳舒畅莫名因为两人的剑拔弩张，坐直了身体：小猫这是往枪口上撞啊，哪里有人当面这么说话的？
    陆小猫却是毫不退缩，面无表情睨着玉兰：“难道不是？”
    玉兰怒极反笑：“那你倒是说说看，我怎么不是良配了？”
    陆小猫：“仅凭一点，我就知道。公子虽然模样好，家世不错，能力不俗，可有一点，公子太过意气用事。说得好听一些，这叫有个性；可不好听一些，公子的所作所为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
    公子不必反驳，这只是我一面之词，公子可听，也可不听。公子若是觉得我说的不对，尽管当耳旁风，听过就忘。但至少让我说完。
    为何要说公子意气用事，就拿这次的事来说。令堂明明占了理，不过是过堂一句话的事，即可洗脱嫌疑。可公子你为了争一口气，愣是不让令堂前往大理寺，反而用了一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做法。公子的确不缺银钱，也不畏流言。
    可一家店铺，最注重的是信誉与名声，公子想给那修撰一个教训，却没看清，这次罪魁祸首并非这个修撰，而是其母，按照大明律法，随意诬蔑他人，如果令堂前几日过去了，自然大理寺丞会判其十五日监禁，以儆效尤。
    自然会出这一口气，可公子反而将店铺关了，损失钱财是小，可这被旁人看到却是不知缘由，只会觉得玉家心虚，莫不是当真卖了那假古玩？公子会觉得日后定会大白，可三人成虎，公子要知晓，这世上流言蜚语传起来容易，想要纠正却太难。因既定印象已成，很难改正。话尽如此，公子听得进.去也罢，听不进.去也罢，我且只问，第三个问题，我可回答对了？”
    玉兰却沉默了下来，如果说刚开始听到的时候，玉兰是震怒的，他自小衣食无忧，被父亲骄纵长大，没长歪已是不错。加上这些年被人捧得高了，自然心气儿也大。一开始听闻这件事，他极为不忿，第一反应就是要给他们一个教训。
    的确忽略了陆小猫说得那些流言……
    因为他关了铺子，并未传到他自己的耳中，可被对方这么一提，他心里咯噔一下。
    玉兰抬眼，视线深深落在陆小猫身上，最终抬手：“管家，去请父亲。”
    堂外的管家立刻应声，只是还未离开，突然就听到一声哈哈哈的大笑声，随即，一个面善体宽的中年男子踏步走了进来，径直走到了陆小猫面前：“陆公子当真比老夫这小儿看得清。”
    “爹！”玉兰不满，可到底还是没继续说下去。
    玉老爷拍了拍玉兰的肩膀：“好了，爹知道你想什么，爹早就想到了，这次顺着你，也是想让你想清楚，也该是有个教训了。”
    陆小猫与柳舒畅站起身，看向这父子两个。
    柳舒畅惊讶之余，就明白了，看向陆小猫：你怎么知道这玉老爷在偷听？
    陆小猫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听到了。
    柳舒畅：你故意的？
    陆小猫无辜耸肩。
    她在茶楼练就了一双耳朵，是为了打探消息，刚刚她的确听到了堂外有人，可一直未出现，后来，想了想，那管家就在外面，对方过来却没应声，看来是府中之人，再细想就明白来人是谁了。
    对方既然想借她的口点拨这玉公子，那她就费费口舌。
    玉老爷感谢了陆小猫一番，随即就跟着柳舒畅去了大理寺，交代了一番，经过鉴定，的确是真品，那修撰的老娘因为诬告，念在其年岁不小，判了十五日监禁，以儆效尤。
    为了给玉老爷正名，陆小猫让柳舒畅交代了一声，大理寺的人拿着宣判书，在古玩店门口将审判结果宣读了一番，至此这件事算是结束。
    玉老爷非要请陆小猫喝酒，陆小猫以事务繁忙推拒了。
    只是玉兰离开前，倒是深深看了她一眼，薄唇动了动，无声道：我们还会见面的。
    陆小猫：“……”还是别了。
    见到他们这些人可没什么好事。
    陆小猫第一天任职并未在北镇抚司见到楚天祈，回到楚府，果然在凉亭里看到楚天祈一个人在独自喝酒。
    陆小猫走过去时，楚天祈抬头看她一眼：“今日感觉如何？”
    陆小猫认真想了想：“还可以。”
    楚天祈倒是意外，深深看她一眼，确定她说的是真的，才嗯了声，抬起手腕喝了一杯：“今日听他们说你去了玉府？让玉兰同意你见了玉老爷？”
    “没有，是玉老爷自己出来的。不过……楚大人你与那玉公子……是什么关系？”陆小猫本来是没打算问，她好奇心其实也没这么强，可这玉公子与楚天祈长得太像了，当时那玉兰走过来的一瞬间，她还真以为见到了楚天祈。
    “你觉得是什么关系？”楚天祈将话题重新推了回去。
    陆小猫可不敢乱猜：“大概是凑巧吧。”
    楚天祈没点头也没摇头，相当于间接承认了。
    陆小猫遗憾，本来还以为会探出什么，不过想想也是，如果楚天祈真的与那玉兰玉公子有关系，他也不可能不过二十多岁就能成为让薛同都忌惮的人，虽然这么说不妥，可士农工商，却也是事实。玉老爷是商贾，虽然结交的都是达官贵人，到底不可能让薛同这般畏惧。
    楚天祈最后喝了一杯，将酒盏放下：“你今日遇到的才只是小儿科。玉兰虽说胡闹，却心底不坏，你要提防的是那种两面三刀坏在瓤子里的。望西这次莽撞，以后他若是做得过分，你可以告诉我，我自会去说。但若是小打小闹，我不会出手。他们也是我的朋友，自小大环境在那，娇惯了些，你多谅解。”
    陆小猫没想到楚天祈会说这些，愣了下，眼底一亮：“不会不会，楚大人肯出手已是极好极好，小打小闹不没关系。”毕竟一个是公主的儿子，有任性的资本；另外一个跟这厮长得一样，她看到也有点怂啊。楚天祈这话初听虽然有偏颇之嫌，可细细分析，小打小闹也无非气不过口头上占点便宜，但在这一点上，她只能应付也吃不了亏，她身份低，愁的自然是这两位那位置压人，可楚天祈既然开了口，这就是给她一个保证，他会在大是大非上站在有理的一方，不偏颇。
    如此一来，她还怕什么？
    陆小猫望着楚天祈冷漠的俊脸，脑海里与白日见到玉兰的重叠在一起，仔细想了想，果然还是楚老大比较讨人欢喜，虽然冷了点，但还是那句，面冷心热，是个好人。
    不知自己被发了一张好人卡的楚天祈看她听懂了，随意摆摆手，让陆小猫自行去歇了。
    陆小猫接下来几日依然没再北镇抚司遇到过楚天祈，这厮好像有某种特权，不必整日都留在这里待命。
    薛同不知是不是因她是宋望西亲自个调过来的，刚开始并未敢乱来，甚至因为玉老爷的事，还夸赞了她几句，只是这夸奖有几分真心就不得而知了。
    陆小猫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玉兰玉公子了，得知缘由，突然有种这玉公子莫不是某种乌鸦嘴？
    这案子因为牵扯到玉老爷，先前就是她与柳舒畅办的，这次直接分给了他们。
    柳舒畅与陆小猫到案发现场的时候，就看到玉兰一袭白袍，面色沉沉站在那里，整个人都散发着暴怒的不郁与激动，只是被自己死死压制着，手背上脖颈上青筋暴怒，与先前见到的模样形成鲜明对比。
    反观玉老爷，倒是淡定得多，坐在那里，虽然身边有两人看管，看到陆小猫，还笑了笑：“陆公子。”再看向柳舒畅，点了点头。
    陆小猫也点了头，随即就进了书房内室，他们这次来的也是一个玉石商人的府邸，贾府。
    这贾老爷也是个爱玉石的，与玉老爷关系不错，平日有想看的玉石物件，都托付玉老爷帮忙寻找，这日玉老爷按照约定前来，结果，不知为何竟是晕了，等他醒来之后，这贾老爷就死了，当时门窗是从外关上的，也只有他与贾老爷两人。
    玉老爷也就成了唯一的嫌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