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猫去了大堂后堂,撩开帷幕,朝大堂上看去,两边是穿着统一服饰的衙役,大堂正中央跪着一个妇人,垂着头,一身的素白,只戴了一朵珠花,因为对方低着头瞧不出模样,陆小猫看不出到底长得如何。
但是不知为何,总觉得这妇人瞧着有点眼熟,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
“嘭!”随着刘大人拍响了惊堂木,两边的衙役也开始“咚咚咚”敲着地面,等重新停了下来。
刘大人看向堂下的妇人:“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妇人一直垂着头,动也未动,就在众人疑惑的时候,她才慢慢抬起头,一双无神的瞳仁面无表情地看向刘大人,整个人像是掏空了灵魂一样,麻木、没感情:“回禀大人,民妇宁方氏,乃宁家四爷的姨娘。”
陆小猫皱着眉瞧着妇人的眉眼,终于想起来在何处见过这妇人了。
当初她随着赵衙头去宁家验尸,当时假的“宁四爷”被杀,赵衙头排查可疑之人,当时宁氏也在,就是这姨娘斥责宁氏“扫把星她回来之后老爷才出的事”,因为当时这方姨娘的表情太过盛气逼人,她倒是记得清楚。
可不过几日,对方整个人给陆小猫的感觉,就像是一朵被晒干的花,整个都像是没了生机凋谢了。
刘大人继续拍着惊堂木:“那宁方氏,本官且来问你,你来这大堂之上投案,投的是谁的案?杀的是何人?”
方姨娘面无表情垂眼,硬邦邦的声音一字一句道:“民妇罪大恶极,心思歹毒,因为气老爷宠幸别的姨娘冷落了民妇,就去找老爷理论,但未曾想,却失手杀了老爷,民妇只求一死,还望大人成全。”
“什么?宁四爷竟是你所害?”刘大人猛地拍了一下惊堂木,“你所言都是真的?”
方姨娘:“句句属实,绝无虚假。”
刘大人眼睛一亮,朝着一旁记录的师爷抬了抬下巴:“那就画押吧。”
师爷站起身,就要将写好的状纸与印泥递过去,陆小猫瞧着方姨娘毫无生气的面容,根本不信对方是真的凶手,怕是这方姨娘被宁家主用什么办法威胁了,不得不推出来当了这个替死鬼。
陆小猫在后堂瞧着方姨娘就要画押,如果真的画了之后,呈报上去,想要翻供可就难了。
陆小猫想了想,还是走了出去,决定赌一赌,赌刘大人看在杨琪心的面子上,不会跟她一般见识:“大人,属下有几句话要跟你说。”
这于理不合,但就像陆小猫猜得那般,因为杨琪心的关系,刘大人对陆小猫极为客气,虽然急于想要将这个案子给了结了,但多听几句话也不是不可以:“陆仵作,你要与本官说什么?”
陆小猫快步走过去,附耳压低声音道:“大人,属下觉得……这宁方氏,不像是凶手,反倒是像推出来的替罪羊。”
刘大人眼珠子动了动:“这……陆仵作怕是想错了,哪里有人自己来送死的?陆仵作只管验尸,莫要操心这个了……”
“可大人属下这是在帮你啊。”陆小猫用杀手锏。
“嗯?”果然,刘大人本来已经打算挥手让陆小猫下去,听到这,动作停了下来,皱眉:“帮本官?”
陆小猫凑近了压低声音道:“大人你可知……这若是判了冤假错案是怎么罪名?”
陆小猫的话让刘大人脸色微变,他当了这么久的官,自然很清楚什么罪,轻者丢官降职,重者怕是连小命都能搭进.去了:“你说这个做什么?”
陆小猫:“大人你还真的以为杨大人的千金真的是来小的下面当帮手的?验尸这种事哪里可能是一个小姑娘愿意学的?这怕是……”她半真半假语意不详,故意留了一半让刘大人自己脑补。
果然,刘大人脸色直接就变了:“你、你的意思是……杨姑娘其实……是派来监督调查本官的?!”
陆小猫迅速站直了,摇头:“大人,小的可没这么说!”
可陆小猫那四处乱看的表情可不是这么说的!
刘大人越想脸色越不好看,虽然宁家不能得罪,但是万一得罪了杨大人,他这乌纱帽……“小、小陆啊,你过来你过来。”刘大人压低声音,声音极轻。
陆小猫故作不解地走过去:“大人?”
刘大人道:“你瞧着……这宁方氏真的……不像是凶手?”
陆小猫道:“大人你见过哪个凶手会主动出来说自己是凶手的?大人要是想确认,可以问问她凶.器是怎么来的?再拿几把凶.器包括当时刺杀宁四爷的凶.器过来,让她选看她能够选对,她要是说不出来,或者对不上,那肯定……”
刘大人表情凝重地盯着方姨娘看了又看,本来打算迅速将这个案子给了了,省得上头一直压着,可若是的的真的弄了冤假错案,被杨大人直接告到皇上那里,他这……
于是,刘大人猛地一拍惊堂木:“宁方氏,本官且问你,你说宁四爷是你所害,你当时所害用的是什么凶.器?凶.器又是从哪里来的?你当时既然只是去找宁四爷理论,为何会随身带着一把凶.器?”
刘大人一声声的责问让宁方氏脸色一变,“大人,民妇就是凶手,你让民妇画押了吧,直接判了民妇死罪……民妇……”
“大胆!你可知蔑视公堂隐瞒实情是什么罪?”这幸亏小陆提醒了他,这要是真的让对方画押了,呈报上去出了差池,他可就完了。
“这……民妇没有隐瞒实情,老爷真的是民妇杀的,你就判了民妇死罪吧……”方姨娘给刘大人一下接着一下的磕头,额头都磕出血了,也没停下,看得陆小猫直皱眉,看来这宁家果然有猫腻。
“你说你杀的,你来看看这几把凶.器,到底是哪一把?”刘大人一挥手,赵衙头将一个摆了三把匕首的托盘递了上去,三把匕首长得差不多,只是刀鞘的模样不同。
“这……这……”方姨娘急了,她当时只看到老爷被害死了,吓都吓死了。
哪里记得到底是哪一把?更何况已经过了这么久了。
她随意选了一把,指了指:“就、就是这把!”
刘大人一看,脸色沉下来:“那你说说这匕首是何处得来的?”
“这……就是随便找了个铺子买来的!”方姨娘随口道,大爷让她过来认罪的时候,也没说还会问这些啊?
“胡说八道!你这匕首都选错了,凶.器是这把才对,”刘大人拿起剩余的两把之一挥了挥,“还不从实招来,凶手到底是何人?你为何要欺瞒本官?你是不是再替凶手脱罪?”
方姨娘吓到了:“民妇……民妇不知道谁是凶手!”
“那你为何要来自首?”刘大人步步紧逼,差点就遭了道了,这妇人要是害得他丢了乌纱帽,他绝饶不了她。
“民妇……就是想随了老爷而去!”方姨娘情急之下,说出这句话。
“你以为本官会信你?”刘大人一拍惊堂木,就要大刑伺.候。
陆小猫很清楚方姨娘既然不要命前来,怕是有家人被胁迫了,就算是再严刑逼供也不会招的,平白受了大罪,她扯了一下刘大人的衣袖:“大人……不能用大刑,上头瞧着呢,逼供得来的,会让人觉得大人您手段凶残,对您升迁怕是不好。”
“对对对,还是小陆说得对,差点就忘了。”刘大人赶紧将已经拿出来的令牌给插了回去,“来人啊,先将宁方氏收押。”
方姨娘知道自己这次怕是白来了,也没挣扎,就那么被带了下去。
刘大人退了朝之后,就将陆小猫给喊到了书房:“小陆啊,你说这案子怎么办?凶手抓不到,上面又压得紧,杨大人还盯着本官,本官这……实在是发愁啊。”
“大人也不要着急,目前来看,就要看大人您想长远来,还是获得短暂的……”陆小猫没说完,但是话里的意思已经传达到了刘大人心里,刚开始的时候,陆小猫并未打算借用杨大人的名头,但先前情急之下既然说了出来,只能暂时用一用了,稍后再向杨姑娘告罪好了。
“这……要怎么说?”刘大人小眯缝眼一亮。
“从短暂来看,属下怀疑是有人故意买通了方姨娘来顶罪,能越过宁家说动方姨娘,怕是……这幕后之人,身份不一般啊,这从短暂来看,若是继续查,就会得罪了对方,要是不继续,对方就会记得大人的好;
可要是从长远来看,属下却觉得不妥,毕竟大人已经被顶上了,不追查就这么判了,那大人也就被抓到了把柄,到时候……怕是乌纱帽也不保了。”陆小猫“贴心”地分析了一番,抓住了刘大人害怕丢了乌纱帽这个心理,她确定刘大人一定会继续查下去。
刘大人果然神色一晃,颓然坐回了椅子上,能越过宁家,将宁家的一个姨娘推出来顶包的,要么就是宁家主要么就是宁家主身后的人汉王,这两位都是他得罪不起的,但是……杨大人那边也不好处理啊。
刘大人头疼:“你、你让本官再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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