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诗安亦城》第437章 注定

    顾明霄，他这个人就是注定被阻隔在唐诗的世界之外。
    因为同样是女人，白汣儿深深地能够体会唐诗的那种感觉。她也很多次地注意到了，唐诗在顾明霄想要和她肢体亲密接触的时候，用力地，用力地掐自己的手，想要迫使自己接受这一切，可她的这个动作，甚至还要加上她脸上的那种言不由衷的表情，终究是出卖了她。
    她的心里没有他，任凭她怎么努力，她甚至看上去想要把安亦诚从她的心里面，用火烤，用水浇，用尽一切的办法把他逼出来，可都是没有用，他只是越种越深了；而同样地，她的心就像是一座围城，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顾明霄也没有办法进去，尽管她都想要把自己的心扒拉开，把顾明霄整个人活生生地吞吃进肚子了，可还是没有用。
    白汣儿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她也不知道这种疼痛从何而来，可能她是为了顾明霄在疼痛吧。她的移情能力很强，这是心理学中的一种术语，俗称就是同理心。她的同理心很强，有时候太过于强了，以至于她甚至觉得其实她面前的人就活在她的心里，尽管是一个最小最小的表情，她都能痛彻心扉地体会到那个表情里面实际上包含的苦楚。
    顾明霄有时候明明在笑，那样的笑容是完美的，可是白汣儿知道她的不对劲。人真正在笑的时候，眼睛也是会跟着一起笑的，可是顾明霄多半的时候并没有那样。他的眼睛只有一半皱皱的，这或许是他比其他人高明的地方，但还是瞒不过白汣儿敏锐的眼睛。
    顾明霄有一半的眼睛是不皱的。他这样的温润笑容已经成为了他的招牌，成为了唐诗心安理得地接受，甚至是认为它是一种廉价的安慰的东西，白汣儿却知道，它其实都是用心里面的血累积出来的。
    如果不想笑，却非要笑，那顾明霄的心里面该是有多疼呢？唐诗并不知道，唐诗从来不知道。可是白汣儿知道，这也就是白汣儿一直在痛苦的原因。有的时候，她看着顾明霄对着唐诗在笑，自己的眼泪却快要掉下来了。她知道，自己是在替顾明霄哭。她想要把自己的眼泪，替顾明霄流干净。
    可那又有什么用呢？痛苦从一份，被掰成了两份，每一份还是一样大小的。世界上的痛苦又多了一份，而不是保持不变。
    有的时候她就很不理解，为什么所有的东西都是质量守恒的，唯独情绪不是呢？
    或许，那些好的情绪也都是通通可以被抽离出来，而守恒的。快乐只能有一百个，欢喜只能有一百个，而那些坏情绪的量级，那些天涯沦落人，那些为了痛苦而肝肠寸断的人的量级，是无穷无尽的。
    这也就是为什么，世界上的悲剧那么多，喜剧却那么少的原因吧。
    虽然一切的事情到了最后，都会变成一个圆，可那个圆代表了什么呢？
    是清零，是苍白，是对于人生毫无指望地从头再来。
    而不是圆满。
    所以白汣儿想着想着，泪眼朦胧中，似乎又看到了床头的顾明霄，对着唐诗做出了那个，只有一只眼睛皱皱的笑，她只觉得胸口很痛，天旋地转。
    姜离这个时候，却在想另外一件事情。
    根据白汣儿目前的生理和心理状况来看，其实姜离这时候想的这件事情是最需要关注的，也是最切合实际的了。
    他在想什么呢？
    其实，他在想，根据现在的情形，唐诗昏倒在了巴黎的大街上，睡了整整三天三夜，醒来了之后说是没有什么事，可他反正是不相信的。
    而顾明霄在唐诗才好了没几天居然也倒下了，这样的事情，虽然在医生那边给出了科学合理的解释，说是他太过疲劳了。本来的工作就很辛苦，最近还要为了照顾唐诗而连轴转，身体自然支撑不住。
    好吧，这样的解释也是说得过去，但是姜离的直觉总归还是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倒也不是他想挑事儿，其实他是他们四个人中间，最爱好和平的一个了。
    只是，他觉得顾明霄为了唐诗，唐诗为了安亦诚，这一个个地，都熬坏了身子，让他觉得自己仿佛跟着他们陷入了一种怪圈。
    在这样一个怪圈里面，人际关系似乎也变得很奇怪。每个人不再只担心自己的事情，而是更多地去关注他人。倒也不是说有什么问题，这样其实也挺好的，但是总觉得似乎怪怪的。
    他的奶奶是他们地区出了名的风水大师，从小就受了她的耳濡目染，现在姜离自己也是很相信这一套的。虽然白汣儿老是嘲笑他封建迷信，他自己也不是什么有原则的人，在别的事情上可以妥协，但是在这件事情上，却是唯独半点都不能退让。
    毕竟是几千几百年流传下来的老东西，就连奶奶的一切的道具看上去都极为讲究，要是真的认真地做起法术来，那样的场面也自然是十分壮观的。他小的时候，就和几个邻居家的小孩子一起吵着嚷着要看奶奶做法，甚至还拉扯着她的裙子想要得到她的真传。如果得不到真传的话，只要分一点法术过来，那也是极好的。
    就这样的一种文化氛围，让他对于周围的气场也有了很敏锐的感知。
    他，白汣儿，唐诗，顾明霄四个人，每个人对于彼此的羁绊，都可以说是很深，很深的。如今唐诗，顾明霄都倒下了，虽然没有什么大碍，但是气场的变化对于人际关系的影响，却是不容小觑的。
    直觉告诉他，下一个就是白汣儿了。
    白汣儿虽然平时大大咧咧的，但是干起活来却是十分地拼命，一个是为了帮助顾明霄打理好他的公司，还有一个就是为了帮唐诗完成她的理想。姜离每次看着自己在被窝里打游戏的时候，却还在旁边伏案修改文案的白汣儿，都会十分地心疼。可这时候，白汣儿总是会不在意地说一句：“你睡吧，我还不累呢。小诗明天要是看到这个，工作就会轻松许多的，所以我一定要把它做掉。”
    这样的一种敬业态度，一方面让姜离有一些嫉妒唐诗的好运气，一方面却也很心疼白汣儿。她自己明明也是一个小姑娘啊，却笑起来那么坚强，顶着那么大的两个黑眼圈还说自己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