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逸辰焦躁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定格在那一百多米处,有许多消防员忙碌穿梭的事故现场。
“安楠……”他喃喃低语了句,拔步朝那边奔了过去。
只是他才跑了两步,就见不远处井然有序的救缓开始乱了起来,而后有人惊专用尖叫,以及消防员嘶力声竭的大吼,“快离开,油罐车要爆炸了……”
惊叫与恐慌的声音和画面在那一刻,就像失音的慢画面,一秒一秒的刻进了池逸辰的眼里心里,而后是冲天而起的火光,灼热过头的热浪像一圈圈荡漾开来的海潮,朝着四周轰然袭来……
“安楠!”池逸辰目眦欲裂的大叫,奋力要跑过去,却被一股强大的气流给推了回来,摔倒在地。
他爬起来,不顾迅猛的火势与灼人的温度,还要冲过去,却被随后赶来的路尺一把扑倒在地,紧紧按住,“池总,危险,不能过去!”
池逸辰被拼尽了全力的路尺紧紧压住,无法挣脱,眼睁睁的看着雄雄大火将油罐车周围的小车也点然。
‘砰砰’爆炸声不绝于耳,从事故集中点传开。
他的心也像被炸裂的四分五裂的车一样,碎成了千万遍,痛得连呼吸都不能,痛得他感觉自己都要活不下去……
*
叶安楠冗长的一觉,时而清醒,时而迷糊。
但无论哪个时候,她的梦里,都会出现同一个身影,那就是池逸辰。
她到今记得,去看守所看过池逸辰后,她在迎江大桥上出了车祸。
车祸来得迅猛而惨烈,她连刹车都来不及踩就迎头撞了上去。
车头撞击在前面猛然失控的油罐车上,油罐车侧滑横转,车尾直接扫到后面的叶安楠车上,将她的车给拍飞出去,撞击到迎江大桥护拦。
安全气囊弹出,车椅被撞变形,安全带直接被飞出的玻璃破片割断,叶安楠被强大的惯性给甩下了桥。
耳晕目眩的疼痛伴着呼呼而过的风声窜进她的每一个感观,她没来得吸惊呼,‘砰’的一声,就落水了,冰凉的江水漫过她的头顶,砸出几尺高的水花。
落水后的叶安楠已经被震得手脚麻木,无力自救,绝望的她以为就此要葬身江里,却好运气的遇上了半个月才会路过一次的游船。
叶安楠得救了,被救起的那一刻,她不是庆幸自己还有机会活着,而是暗自清醒自己还有机会见到他……
这个念头闪过心房的时候,她又恼又恨。
即恼自己不争气,又恨自己的心软,情绪一激动,刷的就打开了沉重的眼皮。
床头有仪器熟悉的滴答声,嗡嗡的耳里,还有那道令她睡不安稳的声音。
“她真的没事?”男人隐含忧虑的声音从未合拢的门外响起。
“池先生,您放心,真的没事。我们已经给池太太做两次全面检查,确定除了脑震荡和一些皮外伤外,没其它的问题。”说这话的人,应该是个上了年纪的医生,语气沉稳中带着中老人特有的和蔼。
叶安楠闻声,撑着全世界旋转的脑袋缓缓坐起,拔了夹在手上的仪器夹,掀被下床。
池逸辰再一次确认了叶安楠没事,紧揪着的心才缓缓松了些许,透出长长一口气来。
油罐车爆炸的时候,他以为叶安楠还在车上,他想都没想,就要冲过去。
幸好路尺来得及时,一把将他扑倒,在他崩溃之前吼了一句‘警察接到报警,车祸发生时,还有人被甩下了桥,路过的游船救起了人已经送去了医院。’
路尺的话,给池逸辰带去了最后的希望。
他们匆匆赶到这家医院,没想到真的找到了叶安楠。
池逸辰从没这么庆幸过,庆幸上苍对自己不薄。
医生见池逸辰没再发问,赶紧转身走人。
池逸辰则站在那里发了片刻呆,转身,刚开门刚想踏入,就看到门内站着一个脸色苍白如纸的女人。
他一愣,而后神色陡变,阴沉着脸上前一步,就动作轻柔的把女人打横抱起,送回了病床。
还未回到办公室的医生又被一阵紧急呼求的铃声召唤回来。
呼叫的病房是特级VIP病房,他以为出了什么事,脚步匆匆,跑得气喘吁吁。
结果开门一看,就见刚才还满脸担忧的男人此刻阴冷着脸,紧蹙着眉头,目光森森的瞪着病床上已经醒来的病人。
医生松了口气,掏出听诊器边上前边说:“醒来了就好。”
他替听了听心肺,没什么毛病,取下听诊器挂在脖子上又说:“这几天要好好休息,尽量不要下床,有什么不舒服及时叫我。”
叶安楠刚刚站起来走那几步,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精力,此刻脑子里就跟住了个地球仪似的,以极速在旋转,满世界都在翻滚。
她低低的“嗯”了声,并未睁眼。
医生看了眼已经被拔掉的输液管,并未责备她,声音比之前更加和蔼,“如果针头扎得你不舒服,就叫护士换一下,可不能自己拔了,弄不好会感染的。”
他这话是对池逸辰说的。
池逸辰沉身气势迫人,阴沉着脸惜字如金地点点头。
医生撑了撑鼻梁上的厚得跟玻璃瓶底似的眼镜,无奈的摇摇头,走了。
关门声响起,病房里就只剩叶安楠与池逸辰两人,低压的气氛让空气都结了层寒冰。
叶安楠闭目养神,池逸辰薄唇紧抿,忍了又忍,到底忍不住先开了口,“以后不要这么任性了。”
他声间低哑,看似平缓的一句话,却隐含颤抖。
叶安楠休息了这一会儿,脑中的眩晕已经退去不上,她睁眸,眸底光华闪逝,嘴角却勾起抹苍白的弧度,看得让人于心不忍,“你不是不出来么。”
池逸辰的喉结上下滚动几下,到了嘴边话,却怎么都出不了口。
这一天,他过得大起大落,原本以为叶安楠没被救出,那一刻,他连死的心都有了。
而现在,能看到她乖乖的躺在这里跟他呛声,他竟觉得,岁月无比安好。
他眼底有了几分涩意与感激,最终只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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