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明山墓地。
叶安楠把带来的花放在一块墓碑前,唇角翕动了好片刻,似想说什么,却又良久都没能说出口。
最终,她跪了下去,沉默的把来的路上打印出来的新闻,烧在了墓碑前。
瑟瑟阴风吹来片片乌云,将刚刚崭露头角的太阳遮得无影无踪,燃烧过半的A4纸被风撩起,飞上了半空,露出一张有着冷峻的眉眼的男人俊脸。
俊眉幽目,沉邃得让人看不真切。
威廉找来的时候,叶安楠已经不知在那里跪了多久,天空早就下起了细细密密的雨帘,湿了她的发她的心。
“回去吧。”他把伞撑在叶安楠的头顶上空,用着很美式的普通话开口说道。
叶安楠没有动,只微微侧了侧头,头上被雨水结成束的湿发紧紧的贴在额前,凌乱而落寞。
她近乎呢喃的哑声问他,“威廉,你知道我爸一个人在这里待了多久吗?”
威廉没有接话。
叶安楠勾了色苍白的唇角,愣愣的盯着墓碑上永远定格的张片,唇瓣张合着,十分吃力的吐出两个轻飘飘的字,“七年。”
整整七年!
这七年里,她从没来看过父亲。
是不敢来,也是没脸来。
而今她终于可以来见他时,却发现,心却在这一刻空了。
这七年里,她心里满满都是仇恨,这份恨意支撑着她活下去,指引着她前进的方向。
池逸辰被带走,没有主心骨的池氏也坚持不了几天了,她的恨意有了去处,她有了来见父亲的底气。
可跪在这里的时候,脑子里却空荡荡一片,空得令人心酸发慌,无端就想落泪。
威廉淡淡的说:“他在这里很好,很安静,也会很安详。没了池逸辰的池氏,已经是强弩之末,支撑不了多久,他的大仇得报,他会安息。”
他会安息么?
叶安楠抬眸,默默的看向墓碑,幽幽目光,沉得像口看不见底的古井。
或许,他永远也不会安息!
他无法原谅他深爱的女儿,却是带给他灾难祸星。
叶安楠的眼角有些热,探手,抚过墓碑的每个角落。
她多想喊一声爸爸,可那两个字,却像有万斤重,无论她如何努力,都无法冲破喉咙的束缚。
她复完仇了,可她今后的人生,又该怎么过呢?
没了恨意做支撑,她才发现,她的人生突然也坍塌了。
好似从这一刻起,她才突然间没了父亲,与父亲最后的羁绊也在这一刻断得干干净净。
从此,世间她真是孤家寡人了。
她眉宇间透出露的心灰意冷让威廉心生怜意。
当初满眸戾气,凌厉得你出鞘宝剑的那个女人,好似在这一刻就要死去。
威廉说:“人生的意义,不只复仇,你还有两个孩子。还记得当初我对你说过的话吗?”
他说过的话,他说过什么?
叶安楠歪着头想了想,哦,对了。
高文倩要帮自己,却力不从心。
她把她带去见威廉,威廉直白的说,她像他死去的妻子,尤其是那一双眼睛。
他可以帮她,却要她永远留在他身边。
当时的她是怎么应的?
她说只要威廉能助她复仇,她愿意!
是了,她把自己卖了。
叶安楠抓住墓碑,撑着已经没了知觉的双腿要站起来。
她跪得太久,久到双腿好似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威廉见状,赶紧伸出空出的那只手,扶了她一把。
叶安楠倚着墓碑站好,推开了威廉的手。
她向他鞠躬,“谢谢你的援手。”
谢谢他当初支持她复仇,默认她胡来,也谢谢他刚才扶了她一把。
“威廉,你是我好姐妹的‘丈夫’,你们帮了我,我会永远留在沃克,成为沃克集团冲锋陷阵的将军。但我不会做一个让我两个孩子感觉羞耻的母亲。”
叶安楠说出这话的时候,神情坚定而平静。
威廉湛蓝的眸光清浅得让人看不透彻,他静静的望着她那双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的双眸,良久后,叹息,“如果这是你所想的,那么如你所愿。”
叶安楠露出释然的笑,再度道谢,“谢谢你给我保留了最后一条路,让我在好姐妹面前,还能抬得起头来。”
威廉却不想再与她继续这个话题下去,“你已经出来够久了,回去吧。”
他说着,把伞塞入了叶安楠手中,自己转身步入了雨帘里。
长得再相的女人,也不可能再是他心目中的那个她。
*
自池逸辰被带走调查后,池氏的股价更是连续几天开盘就直接跌停,股市亏损成一片。
在一片哀嚎声中,原叶氏被池氏恶意的商业竞争挤垮的消息,一石激起千层浪,炸得整个漳城沸腾一片,人心惶惶。
调查组顺腾摸瓜,一连牵连出了许多与之相关的企业。
而且事态还在蔓延中,眼见着就无休无止了,之前与池氏关系尚好,还未受到牵连的企业纷纷与之划清了界线,好似约定好了般,与池氏解约的解约,停止合作的停止合作。
之前与池氏有协议半年或按工程进度结款的公司也纷纷堵上门去,各种催款。
此时,池氏才是真正的陷入了水深火热,每天都有催债的,要钱的上门把公司家里堵得水泄不通,最后连银行也停止向他们贷款。
自此,池氏旗下许多项目彻底瘫痪,引发了一片失业潮。
因此事牵涉甚广,也引起了相关部门的高度重视。
水至清则无鱼,任何一家大集团都经不得查。
不查则已,一查起来,各种隐晦的、灰色的账目层出不穷,擦着法律边缘游走的事迹屡屡皆事。
向为池逸辰最得力的特助,路尺已经连续好几天没有合眼。
不是被人心惶惶的公司各部门人找上,就是被调查组的人员各种盘问调查,他想抽身想办法见池逸辰一面都做不到。
而池正峰与老太太,也早在池逸辰出事前,就被他派私人飞机送往了国外隔绝式的度假,消息全无。
路尺一夜间不知愁白了多少头发。
这一天,他好不容易摆脱各种纠缠离开公司,就看到了一辆熟悉的破奥迪停在他的车旁。
他愣了愣走近,敲敲车窗,“白先生,你终于回来了?”
车窗缓缓落下,露出白卿寒疲惫邋遢的脸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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