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裳的车架走到巷弄口,便有佟府的奴才在那里候着了,小厮们一路击掌将她迎到府门前。
佟裳扶了阿绿的手缓缓步下马车,坐在后一辆车内的佟佳凝也被丫鬟扶了下来。
余氏带着佟元,二夫人带着佟佳沅等,一干人站在门口相迎,看见佟裳,佟元直接跑了过去,“姐姐。”
佟裳摸摸元儿的头,无比的亲昵。
余氏轻轻对佟裳点头道:“元儿听说你要回来,吵着要来见你。”
佟裳刚才看见佟元拉着余氏的手,又见他气色不错,想来余氏对佟元照顾得不错,想到此,心里对余氏不免多了几分真切,“母亲带着元儿辛苦了。”
佟裳转头去看一旁的二夫人,二夫人的心思完全没在她身上,目光直接越过佟裳,紧紧盯着后面的车架,寻找着女儿的身影。
看到母亲,佟佳凝喉头哽咽了一下,几乎立刻就要扑上去,只是顾及到佟裳,终究是忍住了,母女两个对望一眼,彼此眼中都含有热泪,因此再看向佟裳时,目光中充满了怨恨。
佟裳并不在乎她们怎么看她,见状不过冷冷调转了头,不去理会。
周管家一番巴结之后道:“姑娘可算回来了,老夫人一早就巴望着了,这不,早早就让夫人们候在这里,好快迎了您到里面去说话呢。”
二夫人一腔怨气,只恨目光不能生成钉子,这会根本听不见周管家的话,只管掐着自己的掌心,一张脸胀得通红。
还是佟佳沅伶俐,眼见气氛有些僵硬了,忙笑着上前,在旁略略的扶了一下她的手臂,轻声提点道:“母亲,姐姐们没回来时您嘴里时常念叨,怎么姐姐们这会都回来了,您却什么话都不说了呢。”
指尖微微使力,在那圆润的臂膀上捏了一下,二夫人一痛之下方回过神来,克制着情绪,不大情愿地朝佟裳点了下头,算是行过平礼,“夫人一路辛劳。”
佟裳笑着道:“二婶子还是叫我佟裳吧。”
二夫人冷哼一声,语带酸气道:“如今您是掌印夫人,我们可不敢随便称呼,省得人家说失了礼数,回头随便一个罪名发落下来,我们便生受不起了。”
佟裳知道她有怨气,也不跟她计较,转身对佟佳凝道:“姐姐跟二婶子有阵子没见,想必有许多话要说,我跟母亲先进去看望老夫人,你们先说话,回头再跟着来吧。”
佟裳带着余氏等人离去。
二夫人等她们走远了,才一把拉住自己的女儿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易大人就要收你做姨娘呢,正室才娶过去不到半个月就要收了叔伯姐妹做姨娘,这是哪里来的道理,他们不要脸,我们还要脸呢。”顿了顿又道:“我听说是易老夫人喜欢你,执意留下了你,可我总觉得不是这样的,佟裳好端端叫你过去陪她解闷,我就觉得有诈。”
佟佳凝看着母亲眼含热泪,殷切望着自己,嘴唇动了动,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事到如今,也只有哭的份了。
佟佳沅道:“母亲,这里大太阳晒着,姐姐才坐了一路马车回来,早就累了,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还是先回房去喝些冰水,败败暑气再好好说话不迟。”
二夫人于是忍住不提,领着人往西院去了。
佟裳久不回门,此次回来还是照着旧礼先拜过佟老夫人与余氏方才落坐。
佟老夫人上次打发裴氏去探消息,吃了个闭门羹回来,心里对佟裳早有怨气,可如今看着佟裳高高在上的模样,心里就是有许多怨言,也不敢表露出来了。
所谓今非昔比,莫过于此。
原先她把佟裳送到掌印府去,多少也有些攀附的意思,想着将来家中若有事情,她在那里,多少可以帮衬着些,没成想她竟是个脸酸心狠的,对娘家的事竟一点也不上心。
兀自在心中挣扎了半天,方缓慢出声道:“前阵子听说你病了,不知病得如何,如今可大安了?”
“劳老夫人惦记,只是一些小病症,吃了药已经大安了。”
佟老夫人点头,“最近家里出了许多事,我有心去看看你,却也身不由己,好在易大人疼你,总不会委屈了你,只是……”她面色犹疑,停顿了一下道:“佳凝的事究竟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突然被抬了做姨娘,我心里终归是放心不下。”
佟裳闻言轻轻哼了一声,转头端了杯子喝水,却也不回答。
大家都看着她的脸色,揣测着她的心思,不知是不是哪句话惹恼了她,一时间屋子里的气氛有些尴尬起来。
张婆婆适时上前道:“老夫人,佳姨娘能得易大人抬爱已是极大的恩宠,这个时候再去追究这些,只会徒惹麻烦罢了。”她笑了笑道:“若只听那些底下人的谣言,倒是我们小姐的不是了,好心好意请姐妹到家里做客,反倒好心办了坏事,好在老夫人是明事理的人,总也不会像他们一样冤枉我家小姐,事情发生后,我家小姐已经极尽宽容,为了保全自家姐妹的面子,不惜到易老夫人跟前求情,才有了这样体面的说法,再往深了追究,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佟老夫人面色不豫,有种被打脸的感觉,这分明是说她教养无方,培养出这样没规矩的孙女,去勾引了人家的相公,可再要往深了追究,又没那个底气了,她对佟佳凝的为人没信心。
余氏笑着道:“老夫人不是一直念叨着佟裳自己在那边不放心吗,如今有佳凝陪着,亲上加亲,她们姐妹二人也有个照应,岂不更好。”
“如此,倒也是她们姐妹的造化了。”佟老夫人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几个人说了一会话,二夫人便带着佟佳凝与佟佳沅了进来了,三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是冷冷淡淡的,行过礼后,便站在了一旁。
佟裳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也无心去打听,只一心拉着佟元说话,久时没见,她当真想他了。
到午饭时,佟老夫人带着大家到饭厅吃饭,饭刚摆上桌,突然听人来报说佟世霈回来了,府里的人听了面上皆是欢喜。
“谢天谢地,老爷终于回来了。”二夫人喜得拜佛。
佟世霈自从皇上病危后便一直没有回府,如今听到他回来的消息,大家都松了一口气,犹其是佟老夫人,“你们好生侍候老爷梳洗,换了衣裳就到我这边来。”
佟世霈多日没回来,总要梳洗一下的,她自乱阵脚,想了想又道:“不必催着他,让他慢慢收拾了再来。”
佟裳转头看了一眼余氏,见好揣着双手,也有些动容,只是当着佟老夫人,没有表现出来。
小厮去了一会,佟世霈梳洗一新过来请安,“儿子不孝,让母亲跟着操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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