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趋近六月底,天气也越发燥热起来,佟裳因离出嫁日子渐近,每天除了陪佟元,便在自己的小院里躲清闲,新夫人进门后,佟老夫人为了显示家宅安宁,也不怎么来找她的事了,为此佟裳倒是轻松了不少。
转眼长公主大婚之日已经到来。
佟老夫人身为三品内命妇,不得不带着新夫人以及西府的二夫人进宫参加宫宴,佟佳凝与佟佳沅因到了适婚年龄,自然也要带进宫去,借此机会相看相看,佟裳一直躲着太和长公主,自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去碍眼,于是打算称病不去。
只是长公主大婚的前一天,长公主突然让人来找佟裳,请她亲自去为自己把平安脉。
佟裳知道来者不善,却也没有推脱的借口,急忙收拾了一番,硬着头皮前往长公主的永寿宫。
永寿宫中张灯结彩,一片祥和的氛围,佟裳提着药箱,由小宫女直接带到后面长公主住的寝宫。
长公主穿一袭白色宫装坐在镜前,长长的披帛拖在地上,她刚刚沐浴完香汤,头发半湿着的铺在胸前,任其沾湿了一大片衣衫。
佟裳上前请安,“臣女见过长公主殿下,殿下万福金安。”
“免礼,平身吧。”
长公主语声淡淡的,并没有佟裳料想的那样歇斯底里,她抬抬手,屏退了宫人,只余宝婵在身边,看着她的眼神似乎还有一丝柔和,若说她此刻的平静是顺服,倒不如说是认命之后的坦然。
“本宫的风疹刚刚治愈,叫佟医女来是想叫你给本宫瞧瞧,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隐疾。”
佟裳道:“长公主面如桃花,中气十足,不用把脉便知凤体无碍,至于殿下说得隐疾……就算有,只怕也是在心里,只是心病还需心药医,殿下找臣女也是没用的。”
“你倒是推脱的干净。”她笑了笑,似乎早料到她会如此,也并没有因此而恼怒,停了一会道;“佟院使跟李太医都是本本分分的太医,他们一心都在治病救人上,想不出让医女来帖身陪同的招数,本宫猜……那个小医女是你安排到本宫那里的吧?”
“臣女惶恐,臣女不过是个小小御医女,怎能调动得了太医院的医女。”
“你不承认也没关系,反正本宫今天找你来也不是跟你算帐的,托你的福,本宫明天就要走了,以后天高水远,再想请佟医女来把平安脉,只怕也没那么容易了。”
“臣女医术浅薄,长公主此行,身边自有岐黄高手随侍,到了古蜀那边,也有御医,公主何需为了臣女就有这样遗憾的情绪。”
“本宫是很遗憾,遗憾没能同你真正斗一斗,便要走了。”
夜明玑此番含恨离场,一是恨佟裳从中作梗,打乱了她逃婚的计划,二恨易恒那样狠心,竟将她嫁给一个老头,既便这个主意不是他出的,可是他若有心要拦,并非没有计策的,只是他选择视而不见罢了。
佟裳没有接话,她不想在这个时候惹恼了长公主,她大婚在即,自然是皇后娘娘心里第一个要拢络的人,她没必要在这个时候给自己找麻烦。
“但是佟裳你记住,本宫不会就这么善罢干休的。”
“臣女恭祝长公主新婚大喜。”
佟裳从万寿宫出来,一个人漫无目的的在小路上走着,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叫她佟医女,佟裳转过头,才发现原来是大公主素熙。
素熙带着夏公公跑了过来,她身上穿着一件水蓝色的宫装,皮肤白皙,面庞秀美,端得是一副少女模样,果然人逢喜事精神爽,大公主自从挪回宫里居住,气色也好了许多,再没有从前那病恹恹的神态。
“公主万安。”佟裳俯身行礼。
素熙道:“佟医女快请起,本宫还以为看错了呢,原来真是你,你怎么今天进宫?是去给颐贵人把平安脉了?”
“臣女去了万寿宫。”
素熙低低啊了一声,似乎有些意外,“没想到姑姑这个时候还敢召你过去,要是我避都来不及呢。”
佟裳听出她话里有话,小声问道:“公主这话是什么意思?”
“哦,也没什么,只是前天姑姑在跟父皇下棋的时候,突然跟父皇提起,说太监结婚不易太奢靡,外面已经有些谣传,说有些官臣娶妻设宴,生日寿宴办得比王公大臣们还破费,父皇应该多加管束,不让朝中有宦官专权的闲话云云,所以父亲当场就下令,以后太监结婚,不论大小,一率只按宫规走,不亦举办隆重宴会。”
宫规指的就是指宫里的宫女结婚与太监结婚的那些小仪式,多半都是由此人的顶头上司作主赐婚,就在自家宫院里举办一个小小的仪式便算是结成夫妻了,没有过多的嫁娶仪式。
佟裳自然知道太和长公主这么说的原因,她害得她逃婚不成,必须嫁给年迈的古蜀国君,那么她也便只能以宫女的仪式嫁给易恒,以此让她永远记着自己的身份,不敢逾越。
佟裳脸上划过一道不好的神色,素熙看在眼里,捂着嘴道:“哎呀,本宫是不是说了不该说的话呀,佟医女,你也别难过,左右易大人身份跟别人不同,就算是只走宫女的仪式,你也是堂堂正正的掌印夫人。”
“怎么会呢,臣女只是有些意外,多谢公主告知,那臣女就先告辞了。”
“诶,佟医女别走嘛,你陪本宫到那边走走。”
素熙硬拽着佟裳,佟裳无法只得跟她去走走,只是自打郑夫人跟她说了那些话后,再看素熙公主,佟裳总觉得她这人心计颇深,轻易不敢表露心态。
比如刚刚,素熙公主的延禧宫离万寿宫还有些距离,她怎么会那么刚好走到门口,正好碰见请安出来的佟裳,还正好把那些话告诉了佟裳呢?
长公主刚刚重拾皇上的宠爱,她也需要拉拢自己的靠山,佟裳背后有易恒,她想要拉拢她也是情理中事。
佟裳走到一半,抬头看不远处的建筑,觉得有些眼熟,“公主来养心殿做什么?”
“没什么,就是随便走走。”素熙说着,突然身子往后躲了一下,脸上飞快浮上一团红晕。
佟裳抬头看去,只见萧骞泽正在养心殿门口对侍卫吩咐着什么,他身上穿着御前的服饰,端的是气宇轩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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