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元。”
佟裳叫了一声,便停了下来,佟元转头见了她,叫了一声姐姐,身子往旁边挪了挪,露出身后的郑祈文,郑祈文低头朝她行了个礼道:“佟裳姐姐,我来跟元弟弟道别的。”
首辅大人要被调到边关的事,佟裳是知道的,只是不知道旨意已经这么快下来了,一时无法接话。
正踌躇间,只见他身后的马车动了动,郑夫人从车上下来,“妹妹……”
听着这声妹妹,恍如隔世般。
再想起从前交好时种种,竟像是做梦一般。
佟裳安排好两个孩子,找了处偏僻地方同郑夫人说话,这是佟府附近一处小山坡,站在上面可以看见大半个京城,远远的还能看见半个紫禁城。
郑夫人看着夕阳,略有些感概地道:“上次的事我知道我对不住你,只是我也有许多无耐。”
“都过去了,姐姐不必再提。”佟裳低着头,迟疑了一会又道:“不知道姐姐信不信,我心里一直没有记恨姐姐。”
郑夫人闻言,苦笑着道:“我倒宁愿你恨我,那样我心里也好受些。”
她转头看着好道:“佟裳,身在官宦世家,有许多无耐,我们做人家夫人的,很多时候都身不由己,老爷官场上的事,我从不多言,他跟易掌印龃龉多年,不是我插手就能有所改变的。”
“我明白,我一直记得姐姐说过,待到有一天,他们刀兵相见时,我们姐妹之间仍能保持初心。”
郑夫人苦笑了一声道:“那不过是我自己的异想天开罢了,你不用放在心上。”
佟裳亦笑,“虽是异想天开,却也是一片赤子之心,往日之事不再提,我会记得姐姐曾经真心待过我,他日若有机会,我还愿意同姐姐做姐妹。”
郑夫人被她真诚的言语所动,眸子里渐渐蓄上热泪,不过也只是一瞬间,她很快冷起心肠道:“你这样重情,以后只会让自己受伤。”
“姐姐若不重情,也不会特地过来一趟让两个孩子相见了。”
郑夫人没有接话,算是默认了她说的,当初的事,她虽觉得对不住佟裳,只是若再来一回,她相信自己也会毫不犹豫地再次决定走上与她对立的路,只是这也并不代表她不把佟裳当朋友。
“姐姐此去边关,要多保重身子,阿文的身子不好,到了那边该多注意才是。”佟裳殷殷叮嘱。
提到郑祈文,郑夫人不免担心地道:“这正是我担心的地方,我跟老爷倒还好,年纪大了,什么风浪没见过,只是阿文身子弱,边地苦寒,真不知道他受不受得住。”
“阿文的身子跟佟元的情况有点像,都是心脏方面的问题,我已经在找根治的办法了,只是以现在的医疗水平,实践起来还有些困难,你再耐心等等,等我找到办法,就尽力给阿文医治。”
听到她这样说,郑夫人仿佛吃了个大大的定心丸,对于佟裳的医术,她是信得过的。
顿了顿道:“听说你医好了大公主的病?”
佟裳苦笑着道:“中间还有许多事,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不过是碰巧罢了。”
郑夫人点头道:“素熙公主打小就吃了不少苦,心眼要比别的孩子多一些,妹妹以后跟大公主相处,要多留个心眼才是,不要被她利用了。”
佟裳听出她话中有话,疑惑道:“姐姐是说,我治好大公主的病,完全是大公主自己自导自演?”
郑夫人扯了扯嘴角,虽没有答应,却也没有否认,“妹妹不想想,以前那么多太医,大公主为何不去告诉她们先皇去世的细节,却单只告诉了妹妹?”
“我以为是因为我母亲的缘故。”
佟裳的确是这么想的,甚至一度觉得是信王殿下为了要找到解药药方,故意拖她下水,后来知道是皇后娘娘的意思,她也便作罢了,不过……她死也没想到,这会是大公主自己的策划。
“你母亲是便是佟夫人,皇后娘娘若想知道你母亲的事情,只管召了佟大人进宫问话就是,何苦大费周折演这出戏,素熙公主因为出身问题,一直不被皇上喜欢,远远地养在宫外,信王殿下虽然长年给她泡药浴,但那些东西都是经过专人筛检,对身体只有益处没有坏处,怎么能用坏公主的凤体?”
她转头看着佟裳,见她还是茫然,不免道:“你还不懂吗,是因为大公主想回宫了,所以才故意叫你一同去演了这出戏,皇上想到惨死的先皇曾经那么疼爱素熙公主,这才有些内疚,接素熙公主回宫,赐她正经的公主仪制。
佟裳以为这么些日子以来,她对整个局势已经掌握了大半,今天听到郑夫人的话,方才觉得自己仍旧是个井底之蛙,只是不断被人利用罢了。
她抿着唇不说话。
郑夫人叹了口气道:“这些事,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自打太宗皇后之后,朝堂不稳,局势不稳,你是世家之女,年纪又轻,很多事情不知道也是情有可原的,日后你嫁入掌印府,看得多听得多,自然就知道怎么处理了。”
虽然她这样极力安慰着,可佟裳还是有些懊恼,她觉得自己太笨了,怎么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没想通,偏偏要给自己绕个大圈子呢?
“姐姐,谢谢你能给我说这些,除了你,再没有别人跟我说这些了。”
郑夫人苦笑,望着远处的紫禁城道:“我就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了,没有什么秘密是不能说的,其实……我倒挺喜欢这个结局,老爷这些年一直忙着公务,我们夫妻在一处的时间很少,出了事后他倒是时时在家,到了边关,如果能就这生活下去,对我来说,也算是一件幸事,必竟老他年纪大了,就当是提前告老还乡。”
“姐姐能想得开,那自然是好。”
“不过佟裳,你要记住,以后不管易掌印有多高的权势,你都要记得规劝他树大招风,及时抽身的道理。”
佟裳不解地看着她,“姐姐何出此言?”
郑夫人笑着道:“易掌印面带瑞气,不像是池中之鱼,总有一天要翻身的,待到那时,才是真正的位极人臣,你一定要小心。”
佟裳有些明白过来,“姐姐是意思是……”
郑夫人却不再往下说了,有些话点到为止,佟裳也没有追问,临走的时候,郑夫人突然对她道:“有一件事我犹豫再三,还是想告诉你。”
“姐姐请讲。”
“当初,老爷给你用的是素女散,那药虽是剧毒,可是解毒的办法也极简单,便是男女交合……”
她说到这里已是面红耳赤,佟裳却听得胆战心惊。
“你能平安无事,易掌印一直推说是他找到了解药,可是……解药是第四天拿出来的,不过假设解药是临时研制出的,那四天的时间,你没有解药,早该毒发身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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