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裳知道上将军有四位儿子,但不知道眼前这位就是上将军最为重视的四儿子萧骞泽,因此也不敢造次,见他向自己走来,面上难免有些慌张,手上紧紧撰着那篮子,不敢有丝毫怠慢。
“你是何人?”萧骞泽紧盯她的面庞,如炬的目光在她脸上流连,她像是吓坏了,目光闪躲着不敢看他,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惶恐与不安,尖翘小巧的鼻尖冒出细微的汗珠。
她深呼了口气道:“回少爷的话,我是跟着商队进来送山货的,因迷了路才逗留在此。”
“少爷,她撒谎,商队里根本没有女人……”丫鬟刚要开口,却见萧骞泽道:“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佟裳没想到他会关心自己手上提着的东西,怔了一会才道:“这……是红果。”
“这个季节还有红果,真是难得。”他似乎怕吓着她一般,语气变得温和,兀自上前两步,从她的篮子里拿了两颗红果放在鼻间闻了闻,自有一股甘冽的香味。
他咬了一口,酸得皱了下眉,随手便将另一个红果递到她面前,“太酸了。”
太酸了为何给她?佟裳不知他是什么意思,只得接了红果在手里拿着。
-看着她窘迫的样子,他似乎也不想再为难她,转头对那丫鬟与仆妇道:“既是迷了路,你们好好带她出去就是了,不用在这里审犯人似的审问,传出去让人家觉得咱们府上为难下人。”
“是。”丫鬟虽不懂少爷为何对这个姑娘格外关照,不过看到少爷对她说话的语气,她还是有些嫉妒的,要知道少爷从不对任何女人另眼相看的。
忿然走到佟裳面前说了声走吧,佟裳也不敢多言,移步跟着那丫鬟下去了,临走之前她再次对萧少爷福了福身,余光掠过他干净的面庞,眉头不禁微微皱起。
不知道为何,总觉得眼前这个人有些熟悉,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了,大概是在什么大型的集会上见过他吧,佟裳猜测着。
那男人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竟然也朝她这边看了过来,佟裳仓皇与他对视了一眼,急忙低了头出去了。
萧骞泽看着她走远了,才缓缓收回目光,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刚才站过的地方,地上有一抹淡紫色的影子,长随阿昌过去将那东西捡了过来交到他手上,是条女人用的手帕,上面还有淡淡的兰草香气。
“少爷,您明明认得那是佟府的大小姐,为何就这么放她走了呢?”阿昌十分不解。
萧骞泽却没有解释,拿着那帕子兀自沉思了半晌道:“找个可靠的人去打听一下她来这里做什么?”
“是。”
说话间前面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奴走过来道:“四少爷,老爷在书房等着您呢,您怎么在这里?”
萧骞泽闻言也不多言,将那帕子收进怀里,扬步向书房走去。
佟裳回到府里时已经是掌灯时分,正是各院下人轮换着吃饭的时间,院里没什么人,佟裳跟着汪全一路低头由小门进去,倒也没人察觉,一路上格外顺畅到了自己院里,路上连个人影都不见。
她转到屏风后换衣服,阿绿早已替她找好要替换的衣裙,捧着过来替她更衣,“小姐出去这半晌,奴婢都快吓死了。”
“我走以后,府里没什么事吧?”
“没什么事。”
佟裳听了略为安心些,阿绿见她面带忧色,不由问道:“小姐为何这副样子,难道是此行不顺利,没有见到余氏?”
佟裳叹气道:“人是见到了,也很满意,是块做主母的料子,有她在我倒不怕佟元受委屈,只是……”
“只是什么?”
佟裳迟疑着要怎么问,必竟男女有别,问错了倒显得她自作多情,因此略踌躇了一会才道:“阿绿,上将军府里跟咱们府里有什么交情吗?”
她总觉得那少爷跟她似乎认识似的,看她的眼神怪怪的,何况佟裳自打得了这肉身,记忆时好时坏,为此闹过不少笑话,这次冒然到上将军府被人捉了现形,虽顺利脱险,可她总得这事蹊跷,万一中间真有什么缘故,总得自己先知道,才好有备无患。
阿绿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道:“小姐为何这样问?您是不是在将军府碰见了什么人?”
“萧家的一个少爷,有二十来岁的样子,不知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总觉得眼熟得很。”
“上将军府里跟咱们府交情甚少,那四少爷又常年随军在外,小姐怎么可能见过他呢,想是看走了眼。”阿绿笑着同她解释,一面低头替她整理裙角。
佟裳低头朝她看了一眼,莹亮的眸子里多了一道探究,沉默了一会道:“你怎么知道我碰见的是四少爷。”
阿绿被她问得一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道:“这有什么难猜的,上将军一共五个儿子,大儿子二儿子三儿子都已经成家分府,最小的儿子如今在五军都督府任职,这个时候能闲在家里的只有那位才从边关调回来的四少爷萧骞泽。”她笑容婉转,盯着佟裳打趣道:“小姐,您前阵子病了,这些事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京中的达官贵人,耳报神是最灵的,各府里有什么消息都会第一时间通报,不为别的,只为在朝为官,需得事事通达才不免落于人后。
她这个解释倒也说得通,佟裳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觉得自己太过疑心了些,扶着阿绿的手缓缓走出屏风,在那雕花榻上坐下,“许是我最近操心太过的缘故,总觉得有些力不从心。”
“小姐快别这么说,您才多大就有这些感慨,以后可怎么好呢?”阿绿走到那边的小圆桌上,倒了盅热茶端过来。
佟裳一盅热茶进肚,方觉舒缓了些,斜眼看了一眼座钟,已经过了晚饭时间,离佟世霈下朝的时间还有一会,她想了想道:“你去叫汪全来,我写个折子你交给他,让他递进宫去。”
为佟世霈续弦的事,还得颐嫔出面方能成事。
颐嫔那里得了帖子,很快便有行动。
隔天一早,佟裳便见佟老夫人盛装打扮,喜气洋洋坐着马车进宫见闺女去了,到下午时分方才回府,彼时一脸老脸已经气得胀成猪肝色,连带将扶着下轿的小厮也跟着吃了个窝心脚。
“去,将佟裳那丫头给我叫来。”佟老夫人气呼呼地道,两个仆妇连忙答应着叫人去请佟裳,一面走上前去,一左一右,几乎是半架着将她扶进正房。
佟裳在屋里得了消息,便收拾了一下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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