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佟裳刚起床,周管家便已候在院里等着回话。
佟裳不在这几日,家里堆积了不少杂事,各处事宜都等着她来处理。
佟裳想着一会还要到父亲跟前回话,便让人将周管家叫进来。
“请大小姐安。”周管家行过礼后,便安分站在那里听吩咐。
佟裳拿着银勺子轻轻搅着那盅冰糖燕窝,头也不抬地道:“周管家这么早来,想必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周宽笑着道:“倒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只是小姐不在这两天,有些事需得跟您汇报汇报。”
周宽见识过她处置王氏母子的手段,知这府里就她不好惹,语气十分恭敬,佟裳少不得与他客气了几句。
周宽见她脸色温和,却也不敢造次,将话在嘴里囫囵着,转了个弯道:“程先生前两天过来告病,说年纪大了恐怕不能再教元少爷了,刚好他家里儿媳又刚生了孙子,他便想着辞去差事,过几日就回山东老家养老抱孙子去。”
程先生是太医院退下来太医,一直负责教授佟元针灸与理疗的课程,佟裳偶尔也过去旁听。
这程老先生为人还算正直,至于针灸,虽不至于教得多好,却也没出过大错,正是因为这样可有可无,佟裳也想过替佟元换老师
因此听了不过淡淡地道:“程先生年纪渐渐大了,他既有心家去养老,咱们也不能拦着,好歹看着他教了佟元一场,你拿二百银子亲自登门送去,就说这是老爷的一点心意,谢谢他教了元儿一场,以后若想再出师,还可到佟家来。”
周宽道:“大小姐放心,奴才一定把话带到,只是……没了程先生,府里少不得再找一位老师来,钱倒是小事,只是这两年太医退下来的少,当职的因着避讳又不愿意来,一般没名没姓也入不得咱们的眼,所以老夫人昨天已经跟老爷商议过了,让元少爷暂时去家学里上课,等回头找着合适的老师,再让元少爷回来上课。”
佟元是佟家元子,作为佟家继承人,一直都是跟别的少爷分开上课的,如今混到一起,将来就算请到了老师,只怕老爷一句“麻烦”撂出来,以后佟元就跟别的少爷没什么两样了。
佟裳听他绕了这么大的弯子就为了说这事,当即有些生气,不过脸上仍旧是笑眯眯地,“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既然爹跟老夫人已经敲定了,那我也没话说,只是元儿身子不好,每天跑到西府那边的家学,怕是要费不少功夫。”
周宽道:“奴才正是因为这个事来找您,老夫人说让把西府跟东府中间打通一条通道,这样两家来往也就方便了,这是施工的图纸,老夫人已经看过了,说不错。”
东府跟西府不过隔了一条巷子,原就离得不远,出了后门,抬个脚就到了,所以这些年也就没动过打通的念头,这会突然说要打通,佟裳本能地冷笑了一声。
她搁了勺子,银子磕在桌脚,发出不大的一声响,只是因为屋子里太静,周宽听得清清楚楚,甚至将她那声冷哼也一并听在了耳里。
“咱们东府跟西府虽然是一脉相承,可这些年,公中的帐面上却是分开的,如今把后门打通了,两边丫鬟婆子来回进去,少爷小姐在家学里一起上课,吃穿用度搅在一起,怕是不好结算,再说人多嘴杂,多一个门就多一重危险,也不好管理。”
周宽吃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硬着头皮周旋道:“老夫人也想到了这重,先前已经叫奴才多添些护院,至于那些丫鬟婆子们,来回进出都有腰牌,应该不至于出什么大乱子。”
佟裳听见连护院都请好了,知道这事想必佟老夫人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她不知端出了什么法宝,竟连佟世霈也说服了。
佟裳再跋扈,也只是家里的小姐,长辈们都答应的事,也就没有她置喙的余地了,想了想便重新拿起了勺子,将那搅得软糯的燕窝舀了一勺放进嘴里。“图纸拿过来吧。”
阿绿上前拿了图纸放到桌子上,佟裳认真看了一遍,两边院子不光打通了,就连家学的位置也换了,“这不是听诗楼?”
周宽道:“小姐好眼力,这原是西府老爷的书房,只因位置好,两边来往方便,地方又大,老夫人就决定把这块地方改成家学,让少爷们在那里上课,倒都方便些。”
“老夫人都安排好了,你就按着老夫人吩咐的去做吧。”佟裳冷冷地撂下图纸,起身到一旁净手。
周宽见她沉了脸色,赶紧跟过去,陪着笑脸道:“老夫人说了,这家学虽然选好了,不过还需要大小姐您给起个名字呢。”
佟裳知道他们这是拿好话哄她,只淡淡不接腔,周宽生怕真惹恼了她,讪讪站了一会就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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