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夫人笑着道:“明人不说暗话,你跟易大人的事怕还需要个人到皇后娘娘跟前周旋一下,贵人娘娘不好出面,别的人又面子不够大,我也不怕自夸,凭着我家那位在朝中的地位,娘娘多少会给我三分薄面,所以,我替你去做这个说客,如何?”
佟裳诧异她竟如此直言,顿了顿才道:“夫人肯帮忙,那自然是再好不过,没有比您更合适的人选了,只是这件事远比想象中麻烦,我不想您牵连其中。”
易恒已经透了口风出去,皇后娘娘却迟迟不下旨意,摆明了是对这个结果不太满意,这个时候若有人过去求情,势必会被当成易恒一党,被当成是逼宫也不是没可能,佟裳不想再生事端。
郑夫人知道她的顾虑,一笑道:“你放心好了,若说别人,皇后娘娘兴许会疑心,唯有我去,娘娘不会多心。”
她不提,佟裳也知道,郑老爷跟易大人在朝中斗了这么些年,她自然是不担心的。
本来官家内眷往来多有忌讳,真正交心的并不多,何况她们两个的身边人还是死对头,可这郑夫人如此待她,怎叫佟裳不窝心?
佟裳起身朝她福了福道:“夫人请受佟裳一拜,夫人如此待我,佟裳无以为报。”
郑夫人亲自起来扶她,温热的掌心搭在她手背上,语气透露着十分的真诚,“若要报,也该是我报答你,当日你救了我,我便一直想找机会报答你,后来在掌印府见你行事大方,处事果敢,连董夫人都敢整治,我心里便对你很是认同,加上阿文跟你们姐弟投缘,我打心眼里想交了你这个朋友,我略长你两岁,你叫便叫我一声姐姐,以后咱们姐妹相称,你也不必再夫人长夫人短地叫着,显得见外了。”
“姐姐受我一拜。”佟裳再次福身。
郑夫人笑着扶她起来,“好了好了,一会的功夫倒拜了两回了,你认了我这个姐姐,便要拿我当亲姐姐待,我也不会跟你见外,以后你有什么事就只管跟我开口,咱们姐妹跟他们不相干。”
佟裳自然知道她说的他们是谁,只是将来若有一天,真要争个你死我活的时候,怕也会各为其主,到时候,她们的姐妹情份可怎么处呢?
郑夫人明亮的眸子里也略黯了些,似乎是想到了跟佟裳一样的将来。
过了一会,澜翠进来道:“夫人,午饭准备好了。”
郑夫人便不再多话,带着佟裳起身往饭厅走,“我让厨子看着准备了些家常便饭,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
佟裳笑着道:“谁不知道京城首辅大人府的厨子是一流的,这里的饭菜若再不合口味,那便没有合口味饭菜了。”
郑夫人与她说说笑笑,几个人一同到饭厅去。
上房院里的饭厅,大的足以盛得下四五十个人一同吃饭,佟裳她们在正中的一张大圆桌上坐下,她环顾四周,并没看见别人。
郑夫人道:“大人不跟咱们一同吃饭,几个姨娘在她们房里各自吃,今天只有咱们,你不必拘谨,就当自己家是一样的。”
佟裳转头吩咐阿绿,“把生日蛋糕拿上来吧。”
郑夫人一直听她念叨生日蛋糕,早就想瞧一眼,直拖到这会,算是吊足了胃口,两个小家伙更是等得急不可耐。
阿绿将盖子打开,看到里面散发着香甜气息的生日蛋糕,大家都有些傻眼了,不光外形奇特,个头也足比一般糕点大了十来倍,最新奇的是上面用红色的果酱写了生日快乐几个字。
一个上了年纪的仆妇道:“这像是我们那里的发糕,只是上面一层白霜似的东西是什么?”
佟裳道:“这是奶油,西洋人过生都吃生日蛋糕,还要吹蜡烛许愿。”
阿文天真地道:“西洋在哪里?”
佟元道:“在东洋的另一边。”
一句话将佟裳逗得哈哈大笑,其他人也都跟着笑了起来,佟裳把准备好的小蜡烛插到蛋糕上,对郑祈文道:“阿文,你可以闭上眼睛许个心愿。”
阿文一本正经的道:“许愿就能实现吗?”
“当然,生日这天许的愿是最灵的,你一定要诚心诚意许愿。”
阿文学着佟裳样子,闭上眼睛道:“我希望爹可以答应让我去学骑马、射箭,游湖……”
佟裳悄悄朝郑夫人看了一眼,郑夫人看着自己最心爱的儿子在生日这天许了这样单纯简单的愿望,眼角微微有些湿润了。
天之骄子,明明是可以胡作非为的命数,却因为自身的病因,就连最简单的愿望都没办法实现。
郑夫人爱怜的抚着儿子头,真希望病在她身上。
佟裳身边有佟元,她很能理解郑夫人此时的心情,适时活跃气氛道:“好了,愿望许完了,咱们一起吹蜡烛吧。”
大家正专心吹蜡烛的时候,突然传来一声尖叫,“哎呀,你把奶油涂到我脸上干嘛?”
“过生日的人都要涂的,涂了奶油才可以心想事成了。”
“我不信,我也要涂你。”
“哎呀,姐姐,我没有过生日怎么也涂我?”
“这叫有福同享。”
佟元有点懵,郑祈文气呼呼道:“元弟弟,你不要被她骗了,你姐姐最坏了。”
有佟裳逗趣,整个饭厅充满了欢声笑语,郑夫人在这种氛围下,也难得地展露了笑颜。
正吵闹间,一个小厮小跑进来道:“夫人,老爷听说今天佟姑娘在府里做客,特地过来坐一坐。”
闻言,郑夫人在内的一干人等不免都吃了一惊,平常内命妇们的聚会,首辅大人别说露面,顶多派个长随来招呼一声。
郑荣弼带着随从进来,他身穿常服,仍旧难掩官威,还没开口先发出一串爽朗的笑声,“这便是佟姑娘吧,真是闻名不如见面,果然生得天姿国色,这位想必就是佟公子了,小少爷跟佟太医倒有几分像。”
佟裳赶忙起身行礼,“佟裳见过郑大人。”
“佟元给郑大人请安。”
郑荣弼笑呵呵叫免礼,又嗔怪地对郑夫人道:“佟姑娘几时来的,怎么不叫人知会我?”
郑夫人看上去并不高兴,不答反问道:“大人这个时候怎么回来了?”
郑荣弼道:“朝里没什么事,我就回来了,阿文,你好好陪着客人,别调皮知道吗?”
郑祈文轻哼道:“爹一个月不露面,一来就教训别人,好没意思。”
“嘿,臭小子……”郑荣弼咋咋呼呼闹了一圈,转头又笑呵呵对郑夫人道:“佟姑娘难得来,下午你带他们好好逛逛园子,把咱们家养的戏班子叫出来,好好唱两出戏给佟姑娘听。”
郑夫人听了这话,皱紧眉头道:“佟裳是年轻姑娘,只怕她不惯听戏。”
“你怎么知道佟姑娘不喜欢听戏?”郑大人见她一昧推托,语气里已然带着几丝迁怒,郑夫人便没再说什么。
郑大人顿了顿,又和缓了语气道:“佟姑娘好容易来一趟,满京城有多少双眼睛看着呢,若是坐一会就走了,外人不说你体帖,反怪你不周到呢?”
郑大人轻轻拍了拍郑夫人的肩,大有安抚意思,“好了,我前面还有事,就不陪了,佟姑娘,你千万别拘谨,就当自己家一样,好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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