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府被软禁,上面虽然没交待什么,可底下人察言观色,已私自减了里头的吃喝用度,每天只供两餐饭,稀得能数得清米粒的米汤外加两个冷馒头,菜也只是青菜之类的素菜,底下人更惨,能有残羹冷炙就不错了。
佟裳饿了几天,已经眼见着瘦下去,不过精神倒还好,每日照样该干嘛干嘛的,除了出不去,跟以前是一样。
阿绿见她在家里歇了几天,既不去问佟元的事,也不替自己想出路,着实有些着急了,跟吴妈妈商量着,踌躇到她跟前,“小姐,元少爷失踪了这么些天,您连问都不问,您就不怕元少爷出什么意外吗?”
吴妈妈拿手绢抹眼泪,“少爷从小就没离开过我,他一个人在外面一定很害怕。”
佟裳安慰道:“元儿懂事,知道自己照顾自己,您就别担心了。”
“可是……万一他们要对元少爷不利怎么办?”
“您放心吧,不会的,现在的佟府就是个铁筒,外面的消息递不进来,里头的消息也休想递出去,王氏的爪牙没有她的命令,不敢轻易动佟元。”
佟裳说得底气十足,让吴妈妈稍稍放心了些,顿了顿,似乎明白了什么,“敢情您是为了困住侧夫人才退婚?”
佟裳笑着道:“算是,但也不全是。”
听到佟元失踪的消息后,她第一个就想到的不是救佟元,而是保住温如玉,王氏想要救出温如玉,不敢轻易动佟元,所以她并不担心佟元的安危,可王氏手里拿捏着佟元,势必会影响她的计划。
她现在已经查明温如玉跟王氏确实有私情,之所以没说出来,是因为没有证据。
王氏这些年做事极谨慎,跟温如玉的来往也很克制,若不是东厂的人办事得力,只怕温如玉到死也不会招出来。
可这么大的事,凭她空口白牙去说,佟世霈未必信,佟世霈那个人最重名声,要是知道跟在自己身边二十年的女人原来一直在外面跟别人有染,还是一个伶人,只怕他宁愿自欺欺人,也不愿意去相信。
佟裳如果为了救佟元,把王氏跟人私通的事冒然说出来,很可能扳不倒王氏,反而连累了自己,试想,谁愿意自己的女儿看到父产最不堪最窝囊的一面?到时候王氏反咬一口,说她屈打成招,她才真是有口说不清。
所以她只能按兵不动,先来个釜底抽薪,让王氏断了跟那边的消息,保住佟元,再做别的打算。
她需要时间,更需要让王氏陷入疯狂的契机,所以她只能惹怒易恒,只有这样他才会下死令,也只有这样,才能真正困住王氏。
不过,原来她猜易恒兴许会把她们全部关起来,没想到他只是全府软禁,给了她极大的便利。
现在,除了确保佟元暂时平安外,她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办。
阿绿道:“可是事情发生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天了,老爷被抓走了,您既没有找元少爷的下落,也没有去救老爷,您到底打算怎么办?”
佟裳放了茶杯起身,望着窗外道:“我在等消息。”
阿绿略有不满地道:“您真要让易大人办什么事,好歹递个话出去,这么一声不哼,易大人能猜得到吗?”
“你以为易大人是你?猪脑袋。”
佟裳戳着她的脑门,张婆婆从外进来道:“小姐,白公公来传皇后娘娘的旨意,请您到前面去接旨呢。”
其他人听了这话,无不露出担心的表情,只有佟裳像是松了一口气般,笑着道:“终于来了,我们走。”
佟家公然抗旨拒婚,皇后娘娘的旨意按理早该到了,直拖到今天才下旨,可见有些棘手。
佟老夫人自打出事那天就病了,一直卧床不起,所以接旨的时候还是由王氏带头,一家子连同仆人一起跪下,从远处看只见是扬扬洒洒一院子的人,佟佳慧腿脚不便,由丫鬟扶着站在一边。
“传皇后娘娘懿旨,佟世霈教子无方,公然抗旨拒婚,着令即日起免去太医院院使职务,念其侍奉多年,准予其留在原籍,保留家产。”
听完皇后懿旨,底下一片唏嘘。
王氏轻咳一声,四周立刻安静了下来,她顿了顿道:“白公公,退婚一事实在是我们教子无方,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不孝女佟裳执意退婚我们也拿她没办法,为何现在只罚了老爷,她倒一点事都没有。”
白公公笑着道:“娘娘的旨意,奴才敢哪过问,佟夫人要是有疑问,回头自己问娘娘去。”
王氏哪敢去问,这以后她恐怕连进宫的机会都没有了,佟家公然抗旨拒婚,只是免去了职务,已是万幸,听他这么说,便没敢再问下去,顿了顿道:“既然皇后娘娘只下旨免了了公职,那老爷什么时候回来?”
白公公抄着手道:“老爷在狱中受了些小伤,此刻不易挪动,恐怕还需要些时日才能回来。”
佟裳听了这话,立刻紧张地道:“爹他哪里受伤了?”
白奉天听着这熟悉的声音才往这边看了一眼,仿佛刚注意到她似的,他的语气虽然没了以前的恭敬,可也绝没有恶意,好在白奉天向来说话都是如此,也没人怀疑,“只是些皮外伤,没伤着筋骨,佟姑娘不用担心。”
佟佳慧冷哼道:“这会你来猫哭耗子来了,爹这样全是被你害的。”
佟裳冷冷地回敬道:“是谁害的谁心里清楚,如果不是有人居心叵测掳走佟元,也不会闹得这样鸡飞狗跳,等爹回来,我一定要把全部事情告诉他,到时候爹心里自会有个定夺。”
佟裳特地加重了“等爹回来”四个字,王氏听着脸色跟着一白,冷冷地道:“行了,都别吵了。”
白奉天道:“从今儿府里的禁足就解了,夫人可以自由出入。”
“我能去看看老爷吗?”
“这……恐怕有点难,佟才爷虽然是无罪之身,可东厂大狱不是一般地方,要进去除非有掌印大人的首肯。”
“白公公,帮帮忙。”王氏将早就准备好银子塞到他手心里。
白奉天脸上堆笑,“好说,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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