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婆本来跟在后面,可是哪里比得过佟裳熟门熟路,不过转了几道门就把人跟丢了,眼见吉时就要到了,喜婆急得立刻吩咐左右:“快去把新娘子找回来。”
佟元这里已经乱成一锅粥,吴妈妈哭泣不止,阿绿跟张婆婆也在,看见佟裳过来皆是一惊。
“小姐,您怎么会来?”阿绿上前扶她。
张婆婆见她是独自来的,更加吃惊,“怎么连个跟着的人都没有?万一出事怎么办?”
佟裳无暇理会这些,急切地道:“是不是佟元出事了?”
阿绿面有难色,不敢出声,张婆婆也缄口不语。
“是谁告诉她的?”正僵持间,听见背后传来一声厉喝。
佟世霈与王氏一前一后进来,面对责问,众人都不敢说话,佟裳道:“爹,您不要瞒我,是不是佟元出事了?”
佟世霈目光越过她,对她身后的阿绿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扶你家小姐上轿?错过了吉时谁负责?”
阿绿上来请佟裳:“小姐,您还是先成亲要紧。”
“爹,您说啊。”
拉扯间,王氏出声道:“老爷,事到如今您瞒也没用了,元儿失踪这么大的事,不尽快报官是不行了,与其瞒着她,不如这会把话说清楚,也好让她安心上路。”
佟裳这些天千防万防,一直找人死死盯着王氏,她没料到王氏竟然今天动手,偏偏是今天,她怎么能,怎么敢……,
佟裳一把扯下盖头,周围的人跟着发出一声惊呼。
“小姐,这样不吉利。”阿绿跑过来,手忙脚乱要给她盖上,佟裳一把推开她,目光死死地盯着王氏,王氏亦冷冷看着她。
这时,郑尚宫与金尚宫带着一行人急匆匆从外面进来,看到院子里的情况,脚步明显的一顿。
金尚宫处事冷静,走上前道:“佟大人,这是怎么回事?易大人在前面等着呢”
“这,我……”佟世霈吱吱唔唔,不知如何解释。
佟裳冷声道:“金尚宫,麻烦你回去告诉易大人,这婚我不结了。”
王氏掳走佟元的目的是要挟佟裳让她放了温如玉,佟裳今天成亲,她如果知道佟元出事,一定不会安然结婚,一但她逃婚就会失去易恒的庇护,她也就算是少了最大的对手,到时候就算佟裳说出什么,佟世霈也不会信。
可是她没想到佟裳居然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留,就这么硬碰硬说不结婚了,她自己逃婚,佟家虽有责任,可不至于全家赔上,佟裳这会儿直接说不结婚了,无疑是拉了整个佟家做垫背的,王氏当即有些震惊,脸色立刻变得不好了。
佟世霈更是气得嘴唇发白,“婚姻岂是儿戏,容得你这么胡闹。”
金尚宫脸上亦是青一阵白一阵,极力压着火气道:“佟姑娘,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这门亲事是皇后娘娘亲自指婚,这是抗旨,迎亲的队伍就在外头,您突然就说不结了,易大人那边怎么交待?来了那么些宾客,您让易大人的面子往哪放?”
郑尚宫也道:“是啊佟姑娘,到了这会千万不可任性。”
佟世霈道:“来呀,今天就是抬也得把她给我抬上花轿。”
佟裳冷声道:“今天要是谁敢强迫我,我一头磕死在这里,退婚是抗旨,自裁亦是死路一条,爹,怎么选你看着办,我说到做到。”
“你……”佟世霈觉得自己的血压一阵阵攀高,佟元失踪本来他就急火攻心,佟裳再退婚,无疑又是一记重锤。
“不找到佟元,我是不会出这个门的。”佟裳说完便不再理会众人,转身出了院子,阿绿跟张婆婆紧跟着出去,吴妈妈也跟着去了。
“佟裳,你给我回来,逆子,逆子……“佟世霈气得心脏钝痛,手捂着胸口说不出话。
王氏急忙过去扶他,“老爷,您别动怒,大小姐一向是那个脾气您又不是今天才知道的,我早说过,咱们家迟早要败在她手里,那算命的不是说了吗,她是咱们家的灾星。”
佟民霈一把推开她道:“你走开,我早说不让你告诉她佟元失踪的事,你非要告诉她做什么?”
王氏委屈地道:“我也是为她好,大小姐跟元少爷关系那么好,真到了那边再知道元儿失踪的消息,恐怕更不安宁。”
佟裳一面走一面已让吴妈妈说了大致的情况,佟元直到早饭时仍然在房里好好的,只是今天府里人多,前院人手不够,吴妈妈被临时借到前院帮忙,佟元就交给一个小丫鬟带着,那小丫鬟是是才买进府的,人不怎么机灵,元儿失踪后,她已经先吓晕了,这会也问不出什么话来。
吴妈妈是两个时辰后回到院里才发现佟元丢了的,自己找了半天,直到确定人真的不见了这才敢往上通报,只是佟世霈怕影响她结婚,暂时把消息压了下来。
“小姐,老爷明明让封锁消息,您是怎么知道元少爷失踪的?”阿绿疑惑。
“自然是有人想让我知道,”佟裳道:“去找管家来。”
周宽在前面忙活,这会还不知道里头的事,听说大小姐召见立刻就来了,“大小姐,您有什么吩咐?”
佟裳道:“周管家,你现在立刻吩咐下去,把佟家前门后门都给我锁了,一个宾客不留全请出去。”
周宽吓得不敢动,“大小姐,您不是在说笑吧?还有易大人……”
“你按我说的做,至于掌印大人那边,你只说是我的吩咐就好。”
周宽回完话,小心翼翼觑着易恒脸色,只见他骑在马上,眺望着远处的明眸看不出任何情绪,良久才问了一声,“她真是这么说的?”
周宽战战兢兢道:“是。”
“别的无话?”易恒追问。
周宽硬着头皮道:“大小姐还说她不见您,除此之外,再没别的了。”
“知道了,你下去吧。”
此刻,距离佟裳说退婚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佟府内外的宾客已经悉数被清了出去,只余易恒与一小支东厂侍卫执仗立于佟府门前。
刚才还锣鼓宣天的巷子,如今死一般的宁静,街道上一丝声响都听不到,炮竹的红色将地面染红了一片,如同鲜血一般。
易恒身上那袭红装,这会倒像个笑话。
白奉天趋前道:“大人,佟姑娘断然不会无缘无故这么做,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要不要奴才去查查。”
易恒不语,只沉吟片刻道:“来呀,佟家上下抗旨谋逆,将佟世霈关押东厂,听候发落,至于其他人,暂时给我锁到家里,没我的命令,一个都不准放出去。”
白奉天听到其余人只是软禁,脸上便松了下来,“是,那……要不要给佟姑娘带个话,也好让她安心?”
易恒冷哼,这会脸上方才有了些怒气,“带什么话,让她急着去,真当我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了,一个字都不说……”
易恒骑在马上,脸色微微不忿,走了几步突然看见自己身上的礼服,立时愤然道:“抬轿子来。”
长随低声应着,立刻吩咐人抬了小轿来,易恒钻进去,一言不发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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