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卓正回了卜扶城,一路山高水长,凌云容央了圣上遣了一支禁军相护。
凌云容才融帝京贵女圈的时候,郡公夫人时常在旁帮忙提点着。
因为杨晓峰的原因,圣上派人重赏李家二夫人。李家一夜之间再次得势。
入冬又飘了几场雪的之后凌云容就不大愿意到处走动了,她不愿搬去辉煌华丽的长公主府里去,这样也好,圣上能常常来殿里看她:他们说着整肃中原朝廷风气的事,说着释奴,说着皇城之中的一些趣事。
独独没有提及凌云容和李卓正的婚事。
这一日,皇宫门口突然有人来报:丁希来找凌云容了。
‘’快请。
凌云容很是担忧。
才隔几个月不见,丁希好像长大了不少。
他和凌云容说话的时候也开始注意分寸,唯一的过界之处便是提及了杨晓峰,他对凌云容说:“若是杨公子好活在世上,他不会想看见凌姐姐现在这样颓废的。”
丁希始终记得那一日,雪顿了,威严的皇宫被洒着一派宁静。
阳光向晚,吹着冷冽清爽的风。
凌云容是在这一日突发身体不适,被太医诊出有身孕的。
孩子,是李卓正的。
本是喜事,却没有几个人能高兴起来。
撇去圣上和丁希,凌云容自己的脸色也不大好。
这个消息传回了卜扶城的时候,李家很是欣喜,李夫人本想直接进宫里来照顾她的,但因为家中才发了丧失,卜扶城又诸事待定。
李大人除了要整顿卜扶城,还要时常抽出时间来帮助蓝诺治理空烟城:叶城主虽然在叛乱中被斩杀,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留下的许多人都不是吃素的。
蓝诺一届城主竟然被穿了小鞋,所以不得不时常求助李城主。
而在得知了杨晓峰的死讯之后,他先是红了眼眶发了一顿没由头的怒火,而后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三日不见人,最后却出了更大的糗。
他生生将自己饿晕了……
被灌了一些清汤恢复了意识只有,下人们原本还担忧他沉浸在悲伤里不好走出来所以提前编了许多由头来哄他,谁知人家没事人一样:甩了句“老子不认识杨晓峰那个王八蛋”,然后就下了封口令,今后在空烟城,谁都不许再提及杨晓峰三个字。
帝京皇城。
凌云容怀第一胎的时候身体受过重创的原因,这一胎的时格外虚弱些,三个月的时候害喜害的厉害。
半个皇宫的太医都被圣上指派到了她这边来照顾安胎。
丁希年少正义,又有一身好的武艺,所以凌云容便举荐了他留在宫里任职。她也将江照和凌老爹接来了帝京。江照本身就是个有才华的,不用她多费心,他自己慢慢的就爬了上来。
她原本也想将柳大夫和月柔接来帝京的,但被柳大夫婉拒了:月柔也有了身孕,不能长途奔波。
一冬一春一夏的时光流逝,凌云容的独子渐渐大了起来。
这几日就要到了临盆的时候了,李卓正也开始自卜扶城出发来帝京陪伴她。
凌云容头一次主动去见了圣上,求他做了一件事:派了一些人去完成她曾经未做成的事!
又是一夜拂晓,凌云容的孩子难产腹中,经历大半日的痛苦之后她终于诞下一个麟儿。
也是同一时间,京外传来了消息:李卓正进京途中遇见乱匪,被一剑穿心,当场殒命。
怎么说李卓正和李家都曾对凌云容有恩,所以她求了圣上将孩子送去李家抚养。
第二天下午的时候,天色沉沉。
殿外的秋花开始片片零落,凌云容的身子已经不行了:纵然有稀世的药材吊着,也只是在维持着一口气。
圣上极怒,招了人打扫那些不详的落花,而后不顾晦气坐在凌云容的塌边,一口一口的喂着她药:“来,云容,乖,将药喝了就好了。”
此时的凌云容,已经到了食不能下咽的地步。
她笑着摇了头推开面前苦闻着就苦巴巴的药,声音沙哑气若游丝,道:“我这一生,认真算来其实不过是一场笑话。”
“我想追逐的,不过水月镜花。我向往的对错清明之界,不过是痴人说梦。”
“至今,我已分不清对错,辨不得黑白,看不清前路。”
“母亲曾说过总是要将自己的命运握在自己手里,同天斗一斗的。可如今我真的好累。”
“过往种种,若是过错在我,我愿承受所有的罪与罚,哪怕万劫不复粉身碎骨。可若只是一场游戏玩笑,哪怕违背天道,我也要问一问,问一问老天为何赐予我这幅与世俗格格不入的心肠,为何要将我扔进这万丈红尘里来去漂浮?”
她是在天色完全暗下来的时候走了的。
江照、丁希还有郡公夫人都守在殿外。
宫里丧钟敲响之后,丁希出了宫。
他策了一匹马来到了漫云镇的无名寺。
在这里等着他的,是一个带着斗笠遮面,一条腿有些瘸的僧人。
一年前皇城之乱那一夜,丁希正正好赶到了帝京城门外,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在被一群人围攻。
他将人救了下来,那时那人已经身受重伤濒死。
他应他所求将他带来了这无名寺,答应帮他瞒住所有人……
“她走了。”佛殿外,丁希对着那僧人说道,语气里涵着淡淡的忧伤。
那僧人手里扫着深秋飘落寺中地上落叶的笤帚闻声而落。
踌躇良久后,他弯腰捡起来了那笤帚,道了声“阿弥陀佛”,而后放好笤帚转身进了佛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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