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担忧地咽了口口水,身子微微向前倾斜,问道:“她,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她不安地望了我一眼,我的目光迫切又着急,她这才缓缓开口:“阿姨她,她住院了……”
我的心脏砰砰砰跳得厉害,一下子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无比着急地望着她:“什么?她好端端的怎么会住院?究竟生了什么病?她现在又怎么样了?”
林蕊被我这一串犹如机关枪扫射般的问题弄晕了脑袋,连忙摆了摆手,解释道:“你别着急,听我慢慢说。”
林蕊喝了一口水,这才告诉我,我妈妈现在的情况。自从我弟弟死后、我被她赶出家门,她的心情就一直不太好,原本是扯着大嗓门随便拉到一个路人就能唠上一小时的嗑,现在却基本不大出门,更很少与邻里交谈。渐渐地,她得了轻微的抑郁症。
林蕊每周都会代我去看望她一次,陪她聊天解闷、送她去医院就诊。有林蕊的陪伴,我妈妈看起来精神状况好了很多,可去医院检查的时候,病情还是没有什么好转。
就在前几天她不小心从楼梯上下来摔了一跤,腿给摔断了。还好林蕊恰巧要去看她,送她去医院,不然现在是个什么情况,还真不好说……
“薇儿,你这次回来了,可得好好陪陪阿姨。她一定很想念你。”
我不自觉地垂下脑袋,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是么,只怕我过去看她还会刺激她的病情……”我的心情沉入了海底,时隔四年,妈妈还没有从弟弟的离世这个事实,缓过神来吗?
林蕊不解地望着我,随即又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怎么会呢?你是不是害怕你消失了四年,阿姨生你的气?放心吧,母女没有隔夜仇的。到时候我和你一块儿去,如果阿姨拿枕头砸你我替你挡着,再替你解释为什么你会消失了这么久的时间。相信她听完你的故事,一定会很心疼你的!”
“不会的,她一定不想看到我。”我疲惫地抬起头看了林蕊一眼,坦白道,“林蕊,坦白告诉你,我不是我妈的亲生女儿。那天我并不是自己偷溜半夜乘出租车离开,事实上是被我妈赶出家门。”
“什么?薇儿,这个玩笑可不好笑。”
“你觉得我有必要跟你撒谎吗?弟弟是因为我,才在监狱里出事离开人世的。我妈也因此埋怨我、恨我,是我这个野种害死了她的亲生儿子。这四年她的郁郁寡欢只是无法从我弟弟的死中释怀,与我无关。”
其实我很想念妈妈,虽然她一直待我算不得好,但如果当年不是她愿意收养我,恐怕我早就死了。她如今生病住院,又没有人照顾她,一个人在医院那是多么不方便。
而且,我也很想知道我亲生母亲的墓究竟葬在哪里,我活了二十多年,都没有去拜祭过她一次,实在是太不孝了。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想知道我的亲生父亲是谁。究竟是怎样狠心又不负责任的男人,抛弃了我的亲生母亲,害得她丢失了性命?
可惜,妈妈她是那样的憎恨我,哪里会告诉我这些,也许只会拎起扫把将我轰出去。
“薇儿,我想你和阿姨之间真的有很深的误解。说实话,前两年我去看她,她的确对你满腹牢骚。可这两年,她却是常常拿起你、夏江和她的合影反复地看,还有一本比较旧的合影,她也是反复看,一边看一边流泪。虽然她什么话都不说,但我可以感受得到她对你、对夏江的思念。”
我的眸子剧烈地颤抖了一下,浑身上下的血脉都有些跳跃。
思念?妈妈她不再怨恨我,竟然对我有着一丝想念吗?
我曾经在心中默默发过誓,如果她一直不肯原谅我,记恨我,那我此生便不会出现在她面前,打扰她。可如果她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我这个女儿,哪怕只有那么一丝的想念,我也会奋不顾身的来到她身边。
任凭她如何打骂我,我都不会离开她,用心侍奉她。
……
我和孩子们跟着林蕊回到了江市,林蕊非常细心仔细,她得知我要回来,为我准备了一个新的住处,市中心一套三室一厅的房子,宽敞明亮,简洁大方,十分干净。
安顿好一切后,我便带着两个孩子前往我弟弟所在的墓园看望他。
他的墓碑周围很干净,没有杂草没有乱土,墓碑前还放着一小叠已经干燥了的橘子,还记得他最喜欢的水果便是橘子,想必是妈妈前些天来看望他留下的。
墓碑上贴着他的照片,扯着嘴角露出洁白的牙齿,看起来就像个大大咧咧的大男孩。
我的脑海中渐渐浮现出往日和他一起的光景。
小时候一起吃饭他总是率先一步抢走最大块的肉,最鲜的虾,在我无奈地撇撇嘴的时候,他又会将碗里的那块肉分一半给我,笑嘻嘻地告诉我,弟弟有肉吃,姐姐也有肉吃。
少年时他常常做坏事,砸破隔壁邻居的玻璃、欺负邻居的小狗、捉弄班里的女生等等,妈妈上班抽不开身,老师便会找到我,一起惩罚我们两个。这时候他又会可怜巴巴地向我道歉,弟弟惹祸了,姐姐跟着受罪,对不起。
他的眼睛那样明亮,里面闪着一颗颗晶莹的泪珠,我怎么能不原谅他?
渐渐的,他长大了,那些小时候的调皮捣蛋似乎锻炼了他做坏事的胆子,不知何时他沉迷上赌博,连性格也渐渐扭曲了。而我,身为他的姐姐,却一而再的纵容他,没有管教好他。
是我的错,如果我当初对他严格一点,在他读书时被老师惩罚的时候就严厉地斥责他一顿,而不是选择原谅他、替他擦屁股。也许他就不会走上这条路了……
弟弟的死,我的确有脱不了干系的责任。离世的时候,他也不过二十出头吧,还那么年轻,还可以有那么长的未来……
我的眼睛彻底红了,大颗大颗地泪珠顺着皮肤的纹路滑了下来。
我半蹲下身子,将一捧小雏菊放在他的墓碑前:“弟弟,姐姐这么晚才来看你,你会怪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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