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胸口仿佛被一块大石头压住,难以喘气:“妈,你说得都是真的吗?不是一时气话?难道从婚礼到现在,你对我的关心、为我的事情找陆家人理论,并不是为了我,反而全都是为了钱?”
“我当然是为了钱,就你这个野种也配我关心?”妈妈不屑地笑了笑,嗤之以鼻。
我始终不愿意相信她的话,脑海里浮现过照片上妈妈年轻时的样貌,着急地喊道:“我见过您年轻时的照片,我和你有着七八分的相似,怎么可能不是你的女儿呢?”
她的身子微微僵了僵,淡漠地说:“你看到的那张照片上的人根本不是我。”
“不是你?”
她蓦然点头,目光飘向了远方:“你看到的那张照片上的女人,是我的姐姐。那个没用的女人,为了一个野男人离家出走,结果过了几个月又灰溜溜地回家,肚子里还怀上了你这么个拖油瓶!我爸妈早就和她断绝了关系,她只好来求我。我好心收留她,哪里知道她那么下贱,竟然想勾引我老公,和他眉来眼去!”
也许是勾起了她不好的回忆,她双手紧紧地捏住衣角,眼眸里也迸射出怒火。
可很快,她嘴角勾起一丝讥讽的弧度:“不过也算是报应,她生你的时候难产大出血,就这样没了。在她咽气前,苦苦哀求我,要我收留你。她作出这样的事情竟然还有脸来求我?呵,我本来想把你丢到孤儿院里去的,不过一想到你妈那个贱人对我的伤害,我自然是要把你留下。她亏欠我的,就由你这个女儿替她偿还!”
我的身子剧烈地颤抖着,挣扎地从地上爬起来,走到她面前说道:“妈,你为了赶我走,没必要编出这样的谎话吧?这实在是太可笑了……”
我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她,试图从她的脸上找到一丝她撒谎的痕迹。然而她的脸上却是一片平静,没有掀起丝毫波澜。
她冷漠地扯动嘴角:“我没骗你,我说得都是真的!是我错了,我不应该收留你,不然江儿也不会没了。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妈妈一边说着,一边往楼上走。
她从我的房间内拎出一个箱子丢到我面前,面无表情地说:“你滚吧,带着你的东西赶紧滚!从今天起,你我再也不是母女!”
我整个人都像被雷击中了似的,灵魂仿佛从我的身体里剥离出来,我的眼睛早就通红一片,呆立在了原地。
怪不得自我有印象开始,她就一直不喜欢我,偏爱弟弟。不管我怎么努力讨她欢心,她对我都是不冷不热、不理不睬。
唯有她需要我的时候,才会对我露出浅浅的笑容,说些温暖体己的话语。可就算如此,我也心满意足了。
我一直以为她这么对我,不过是因为重男轻女的思想导致的,哪里想到,我竟然真不是她的女儿……
半晌,我终于接受现实。
我低下头,将身子弯成九十度,向她鞠躬:“妈,不管您认不认我,是否把我当做您的女儿,在我心里您失踪是我的妈妈。多谢您这二十五年来的照顾,以后没有我在您身边,一定要保重好自己的身体。您向来夏天怕热,爱喝冰饮,可您的肠胃不好,答应我一周最多喝一杯,胃药就放在左边床头柜的第二格里;您的腿脚有风湿痛,天气潮湿、下雨的时候您就会犯病,一定要注意保暖,晚上可以记得用热水泡泡脚,会舒服很……”
妈妈转过身子,不再看我,厉声道:“行了行了,别在这里啰啰嗦嗦的。我活了大半辈子,不需要你告诉我怎么照顾自己!赶紧滚吧!”
“好……妈,再见了!”我咬咬牙,便提起行李箱离开这里。
这个夜很凉,冷风簌簌地在我周身吹过,刺得我浑身一片冰冷。
可和我心中的悲怆相比,这实在是不值一提。我不管不顾地在街上晃悠着,如一个飘荡的游魂无所依靠,浑浑噩噩的四处游荡。
亮晶晶的泪珠在我眼眶里滚动,我终于再也控制不住,任由一颗颗闪闪发亮泪珠顺着我的脸颊滚落。原以为没有了陆然,我还有母亲这一个倚靠,我还能有一个可以遮风避雨的家。
然而,那根本不是我的家,完完全全是由谎言编织而成的!
陆然不要我了,我妈也不要我了,世间之大,难道就没有我的一个立身之所吗?
我终究是一个人,孤零零地来到这个世界,孤零零地在这世间游荡。
腹中隐隐出来一阵疼痛,我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我的肚皮,隐隐感觉到一个小生命在跳动。
还好,老天还是待我不薄,还是赐予了我最珍贵的礼物。
“宝宝乖喔,以后妈妈就和你相依为命了。”
我不知道在街上游荡了多久,夜色越来越浓重,呼啸的冷风也越来越大了,吹得我直起鸡皮疙瘩。周围的店铺也纷纷关门了,只有一盏盏路灯在夜色中散发出幽暗的光芒。
我低头看了一下手表,原来已经快到凌晨了。我无神的推着行李箱在街上瞎晃悠,一时间都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
还好,一辆的士从我前方开来,车顶上闪着绿色的“空”字,我连忙伸手去拦。
出租车停在我面前,我刚打开后车门,一股略有些刺鼻的味道便飘了出来,令人忍不住皱起眉头。
“不好意思啊,美女。我前面的一个乘客吐了,所以车上有点味道……”透过后视镜,司机抱歉地冲我说道。
夜深露重,附近并没有什么旅馆酒店,四周也没有什么车行驶过,我最后还是无奈地乘了上去。
司机帮我将行李提到后车厢内,问道:“美女,去哪里呀?”
“西京壹号别墅十六号。”我从包内抽出一张纸巾捂住我的鼻子,淡淡地说道,脸上再也没了欢笑。我有些东西落在那里,我得取回来。
车子往前开了一阵,我始终低落地垂着脑袋,闷闷不乐,只是车上刺鼻的味道依旧十分浓郁,熏得我脑袋也昏昏沉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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