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学堂》第307章 私交

    “小子干什么呢?”姜时快步走到欥相身边,“你不是跟他们几个走了吗?”
    “啊?我刚刚不是走了嘛。”欥相指着离去的小路,“跟着郭存走的。”
    姜时一巴掌呼在欥相后脑勺上,“糊弄鬼呢,你鬼鬼祟祟窝在这儿想干什么?”
    “等陶改。”欥相冲着李存孝的方向努努嘴,“有他在,陶改跑不远。”
    姜时摇摇头,“那,换个问法,你现在是个什么玩意儿?”
    “我啊!”欥相指着自己鼻子吐吐舌头,“不信你戳戳,比珍珠还真。”
    姜时反手朝着欥相面门甩一巴掌,欥相见势迅速蜷下身子,弓着腰后退半步,“让你戳没让你打。”
    “躲什么躲,还怕我打疼你?”姜时揉揉手指,没扇到人的一瞬间突然感觉不到他的气息,意识到真要动起手,自己恐怕不是欥相的对手。
    欥相弓步前倾,双手交叉比在面前,“你心怀不轨……”
    姜时蹬步上前抬起就是一脚,又被欥相虚晃躲过,“轨个大头鬼,你们几个把负少招来,还没算这笔账,老实待着,让大爷我打两巴掌。”
    欥相看姜时跟四律周旋时就已经算出他的身手,也没把他当回事儿,“大爷,你就放过我把,要不,咱俩交换一下信息,就当扯平了,怎么样?”
    姜时没想到自己还有什么信息值得欥相换,“交换自己的,别惦记着别的。”顺势看了下两边,“邹迁他们的事儿,我肯定不会说。”
    “自己就自己。”欥相并不知道陶改在哪里,本想从守魔窟的姜时嘴里挖点线索,看他一副难糊弄的样子估计也没戏,“我想知道你的幻兵怎么就一半。”
    “你怎么看出来一半的?”姜时机警的马上比比嘴,“这个不算问题,别答。先问正事儿,你跟走的那个你是怎么搞的。”
    欥相朝姜时勾勾手指,拽着他的袖子拉低身子,凑到他耳边小声说,“宋尹方圆注。”
    “哈?”姜时摆摆手,“少唬我,宋尹方圆?道家辩论用的嘴炮本子。”
    欥相摇摇头,半倚着身旁的石头,“嘴炮本子是宋尹方圆论,跟方圆注不是同一个东西。”
    “谁管你是不是一个东西。同一个东西?”姜时想了想,突然转身朝着陶改的监事屋里跑,进屋正好撞到李存孝,“你为什么一定要在这里?”
    欥相见姜时跑也跟着跑进屋,诧异地看着姜时和李存孝,姜时的问题让人摸不着头脑。
    李存孝点点头,又摇摇头,“陶改叫我在这里别离开。”
    “为什么?”姜时继续追问。
    “他没说。”李存孝拍拍欥相的头顶,“你怎么也在这里?”
    “我等陶改。”欥相听姜时跟李存孝的一问一答觉得其中肯定有蹊跷,“怎么回事儿?”
    姜时迈步进屋坐在藤椅上,手扶着头唉声叹气,有气无力地抬起左手朝欥相和李存孝的方向勾了勾,“你俩过来,帮我想想。”
    “来嘞!”欥相一听就知道有猫腻,顿时来了兴趣,连蹦带跑凑到姜时近前,“说,啥事儿。”
    姜时推了推欥相的胳膊,抬头瞅着李存孝,他只是稳稳坐在对面的藤椅上没吭声。“跟原来说的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欥相把俩人看了个来回,“是陶改,还是邹迁?”
    李存孝转头望望外面,指指欥相,“信得过?”
    “信得过,信得过,自己人。”欥相使劲儿拍胸脯,“我就是来找陶改的。”
    姜时眉余光瞄了瞄欥相,“算是自己人吧,他们几个小兔崽子把四律都得罪光了。”
    “你得到的是什么消息?”李存孝不想说太多把陶改买了,“原来说的是什么?”
    姜时敲了下藤椅扶手,“本来说好的是李其歌坐镇熸谷。”
    “什么?”欥相惊讶地盯着姜时,“如果是李其歌个幻术,到也是挺强的,那谁用的咒?”
    “沐的咒。”李存孝压低声音变作普通人的样子走到姜时身后,拉下窗帘,盖住光线,从柜子里拿出一盏露营灯摆在桌上,顺手关了灯,“等等,先看看有没有不干净的玩意儿。”
    “温叔,不干净的交给你了。”欥相轻拍右臂,温太保旋着一道红光闪得满屋细碎的哔咔声连连作响,”都是些没什么能耐的小鬼。”
    “你这小鬼,还叫别人小鬼。”姜时不屑地哼了一声,“差不多就行了,也不是真能保得了密的事儿。”
    李存孝听着声音渐渐稀疏几近消失,示意欥相收起温琼,“刚开始封山时,陶改也说是李其歌在熸谷。后来有人送来一封信,陶改看过信后就联系了李其歌。之后,你和邹迁才来这里。”
    “那你为什么会在这儿?”欥相小声自言自语,猜测着到底什么信能让李其歌改变原定计划。看着姜时,“他们就信了?”
    “谁写的?什么内容?”姜时在桌上划了几下,“原计划是李其歌的幻术,陶改的符,沐的咒。”
    “啊?为什么改?”欥相算计着这三个人的组合的确比其歌、邹迁加姜时要强得多。
    李存孝盯着旁边书柜中间一层抽屉,叹了口气,“其实,陶改就算不出辟己也能打得过。”特地冲姜时挤挤眼,“那……”
    姜时顺着李存孝眼神的方向注意到了那个抽屉,刚要起身马上又摇摇头,“别,你都不去动,谁知道陶改在里面搞什么名堂,他们心圣族的小把戏防不胜防。”
    “也不是你想的那么夸张。”李存孝使劲儿眨眨眼,“没什么小把戏,只是这房间里谁动了什么,他都知道,我是看着他把那封信放进抽屉里的,八成他也是特地让我看见。”
    “为啥?”欥相就不明白了,“他是想让你跟我们说?”
    李存孝耸耸肩,“不知道,反正他也没说不能说。”
    姜时双手合十以掌心为轴转了180度,双掌平行侧拉,指尖出现一团青色的烟雾,与幻兵不同,这团烟忽明忽暗稀薄得时有时无,青烟捻成一条细线飘乎乎钻进抽屉里。过了十几秒,整个抽屉被烟雾充满,边边角角溢出一层淡淡的薄雾,贴着一边的烟雾聚拢在抽屉的上沿外侧卷成竹筒形状,一滑一顿地飘到姜时面前,姜时双手托着烟雾,转头看了看旁边的一人一魔,“看不看?”
    “出都出来了,看!”欥相一把握向卷筒,手指穿过烟雾攥了个空,“幻术?”
    姜时摇摇头,“不算,烟雾不是什么幻觉,就是一般的郭象拓石法,只是多数用水和沙,我改用烟雾,方便。”,双手定住筒状的两端慢慢展开,烟雾薄如蝉翼,内页却渐染如漆,点点金光游走在亮黑的表面,金色的光点越来越多碰撞互弹,移动速度时快时慢逐渐黏连在一起,形成一行行文书。
    “这么黑,还金字,什么玩意儿做的?”欥相见过竹简、锦缎、陶瓷等质地的信件,黑乎乎的信倒是第一次看到,“不会是你的烟黑了吧。
    姜时绕着烟雾复制的“信纸”走了一圈,手指戳了戳上面的金字只是穿透烟雾而已,“只能复制形状和展示过程,无法复制本体的质地。这东西估计不是单纯的技艺。”
    “什么是单纯的技艺?技艺还分单纯不单纯?”李存孝看着欥相,“你懂不?”
    欥相摇摇头,“他说的单纯不是你说的单纯吧,或许。”
    “我说的单纯技艺是指用现有的某一种技艺,或者某一家、某一派的衍生技艺,这东西是拼出来的,估计是心圣族研究出来的东西。”
    “心圣族,陶改不就是心圣族的嘛,没啥稀奇。”欥相仔细看着金光形成的字,蹦豆似的一个一个读出来。
    其歌持守间魔窟,毁致刑家以骤轰,起道法兵伤困局,胁名迫佛遁窆城。
    “什么,真的?”姜时听欥相念的内容,难以置信地盯着黑漆漆信面,自己又跟着字反反复复看了两遍,“这么大地方不能写成现代白话文吗?非要装这种顺口溜的调性,写得还这么烂,烦不烦。”
    “烦!”李存孝戳着上面的金字胡乱划了两三下,“没署名,信不信得过?”
    姜时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看样子,陶改是信了,现在留我守魔窟,邹迁和其歌肯定也信了,不然怎么能变得这么痛快。逆推的话,既然他们都信,就算内容是真的,那这信是谁写的?写信的人怎么知道的?”
    “什么?”欥相握拳敲了敲桌子,“不是应该问,你守着魔窟,这信里的事情会发生什么变化吗?”
    “你小子傻了吧,会发生什么变化谁知道啊,又没第二封信。”姜时抿了抿嘴,寻思了几秒,小声嘀咕着,“没第二封信,第二封信……”突然一个激灵,“也许有第二封,甚至第三封,没准更多。”
    “什么跟什么啊?”欥相诧异地看着姜时,“你不会吓傻了吧。”
    姜时猛劲儿摇头,“不,不管有几封信,也不管信都给了谁,他们还是选择了这个方案。”
    “什么方案?”李存孝也被绕糊涂了。
    姜时指指地面,“现在这个分工,至少有两种可能,一封信,只要不让李其歌守魔窟,他不在就能避免信里写的那些。要么是不止一封信,他们斟酌之后选择了损失最小的方案,也就是现在这样。”
    欥相双手拄着桌面,凑到姜时近前,“然后呢?”
    “没什么然后,呃……也不说没有,咱们仨肯定猜不到。关键是这到底是谁写的?能让他们信,信到短时间马上改了计划。”姜时想着所有认识的人中,到底谁见识多能知道这是个什么玩意,谁做得出来。“不能问陶改,跟陶改走得近的也不能考虑。”
    “可以问续恒越啊,他见多识广。”欥相突然提议,“拍个照片,给他看。”
    “续恒越?他太正了,不行不行,而且我跟他也不熟。”姜时突然想起一个人,晃着手机拍了一张模糊的照片,“喂,巫大总管,给你发了个照片,就抓拍到一点影子,不太清楚,像是一堆黑炭,跟书信差不多,上面还有金闪闪的字。……啊!不愧是大总管,这都知道。哦,这样啊,啊?什么?你确定?啊,没什么我就看到一个边边角角,好奇而已。真不是给我的,没什么大事儿,那就先不打扰你了。”
    “怎么,巫夜知道?这什么东西,谁的?”欥相兴致勃勃盯着姜时,“谁写的?”
    姜时栽歪在椅子里,萎成一摊烂泥,“说出来吓死你,这东西是杨久久的,屠杀前给目标的灭门令,说是算先礼后兵。”
    “不会吧!”欥相绕着烟雾瞅了瞅,“怎么回事儿,杨久久要杀谁?”
    姜时长吁一口气,定了定神,“巫夜说这个是杨久久做的,本体是烧骨灰的焦炭块,上面的字是燃烧时崩出的火星,装在合金制成的信筒中,如果不是收信人,打开信筒里面就是烧尽的炭灰。收信人打开是一封信,信上的字在燃烧时会浮出来,看完就会烧成灰烬。”
    李存孝摇摇头,“不可能,如你所说,我们为什么能看到。”
    “嗯,巫夜说,如果我能看到,那说明收信人在看信时动过手脚。”姜时犹豫了一下,“我怀疑……”
    “怀疑什么?”欥相完全不明白他们到底要干什么,但看字面意思,李其歌估计是惹上了什么麻烦,搞出了无法挽回的事情,为了防止这事情发生,陶改他们才临时改变计划。
    “我怀疑这信已经过了好几人的手了,陶改可能不是收信人。”姜时摇摇头,“也说不准,但杨久久跟陶改应该没有那么好的交情,特地通知这么重要的事情?换句话说,其歌怎么样跟陶改没什么关系,就算他手里有匡印,也算不上什么关键人物。”
    “这话没错。”李存孝席地而坐,拍了拍柜子边,“陶改他不会去做什么关键人物。”
    姜时仰头看着屋顶,想慢慢捋顺这事儿的前因后果,但中间缺失的片段太多,更不确定有多少人混杂其中,越想人越多,关系线越扯越糊涂。不知不觉手里旌旗隐现,幻兵出列排在身后,一直延伸到屋外。
    “你的旗子出来了。”李存孝和欥相一起提醒姜时,姜时栽歪着回头瞅瞅幻兵,无所谓地晃了晃手中旗,“没事儿,撑死吓唬人的。”
    欥相皱皱眉,“不是说幻兵特别强吗?”抬手指着外面,“恃军不也是幻兵的一种吗?你这个还是传说中最大最强的幻兵,也是唬人的?”
    “不是幻兵唬人,是我唬人,不怎么会用。”姜时扯着旌旗甩甩,“我不是用幻术的,名家没什么幻术的课程,主要是我并不想学幻术。”
    “为什么?”李存孝认为幻兵给他是一个难得的契机,不学不用就太浪费了,“你不想要的话,能送别人不?肯定很多人都想要这东西。”
    “我活着是送不了,死了能送,问过懂的人,幻兵不送我还能阴魂不散呢。”姜时咧着嘴不怀好意地笑了笑,“我也不想唬人,真要打起来我可不想用幻兵。”
    欥相揉揉鼻子,“为啥?用好了多省事儿。”
    “这个嘛,总觉得胜之不武。”姜时索性站起身,走到屋外,指着外面对欥相说,“你知道这些魔是多少人留下的?”
    “什么?”欥相摇摇头,“人?什么人?”
    李存孝呵呵苦笑了两声,靠在墙边,“魔窟跟妖道一样,原本都是相和重身,不想要了,用不上了就留在这里。有些人已经死了,解不了又没人招就困在这里,有些人还活着,没准什么时候还想领回去。”
    欥相扁着嘴嘟囔了一句,“谁会不想要相和重……。”抬头看到李存孝,话说一半又吞了回去,“这样会不会很惨?”
    “有什么惨的?”姜时拍拍手,“魔有魔的路子,妖有妖的道道,他们之间有的是大阴谋小猫腻。”回头瞅瞅李存孝,“是不是?”
    李存孝装作没听到似的,“嗯?你说什么?”
    “他说你们这些妖魔鬼怪有问题。”欥相大声喊了一声,招引得旁边的大魔小鬼都聚了过来,围在一起盯着欥相。
    欥相被围观得有点发毛,感觉冷飕飕的,“不是我说的,是姜时说的。那你们是不是真的有阴谋啊?”
    姜时笑着走到李存孝身边,“你看,我说得对吧,小孩子一不小心就把人得罪光了。”
    “你想怎么样?”李存孝这才发现,姜时不是没考虑对付欥相,而是不想亲手搞定他,“他只是来找陶改的。”
    “这小鬼的用处可不是找陶改。”姜时双手一摊,“他要是出事儿了,肯定会有人来救场。”
    李存孝手中禹王槊已经显现出来,双眼渗血似有火光,目不转睛地看着欥相,就等着他把温琼请出来,跃跃欲试想要干上一架。
    “猛虎斗不过群狼。”姜时踢了踢脚边的土,“找到陶改前,是不是应该先给他点教训?”
    欥相指着姜时气得直跺脚,“我还以为你是好人!”
    “什么好人坏人的?”姜时扶了一把李存孝的禹王槊,“我是名家的,准确说是修名实一派。很清楚以你现在的水平,不论用什么方圆什么注的,分自己好说,可你还分了温琼,要分相神,就你的能耐来说,没戏!老实招了吧,相神谁搞的?否则,就让他们揍到你说出来。”
    欥相咬咬牙,一把拽出温太保,“打就打,谁怕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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