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歌这一阵极为抓狂,他一面在跟楚况学布阵阵法,一面教心楚符,可阵法怎么学都不开窍,心楚的符进步越来越快,这种落差让他变得无比狂躁,明知道自己这烦躁心情有弊无利,但怎么也克制不住,看谁都不顺眼,瞅什么事都不顺心,一想起十六点空间阵法,想到楚况那从容不迫的样子更气不打一处来,难道自己岁数大了,脑袋越来越不好使了?
名家生也看出其歌最近不正常,上课倍加小心,可还是没逃过池鱼之祸,奇术当堂测试不过关的全都要罚写王符《潜夫论》三遍,还必须是手抄小篆,全班只有五人幸运逃过,本来是六个人合格,那个过关还要罚抄的倒霉蛋就是姜时,其歌的理由是“我就是罚你抄,不服马上去较场单挑!”,姜时早听说他阵法的事情,不想跟他硬碰硬,毕竟的确打不过,到时候没准被揍得鼻青脸肿还得抄,莫不如忍气吞声抄了算了。
“你先休息一个星期吧。”一个月了其歌都没入门,楚况知道这情况很有可能说明他根本不适合学虚阵阵法,或者说没有那根能学的筋,“别着急,还有的是时间。”
“你是不是不想教我了?”这回真的有点栽,其歌觉得要是自己教这样的学生也会失去耐心,什么方法都试了,什么招儿都使了,愣是一点不上路,“算了,大不了不学了,反正没人逼我非要学成。”
“你都不逼你,还谁能逼你?”楚况倒是不想其歌就这么放弃,只是认为他还没找到适合自己的门,摸到门边兴许就能有质的飞跃,现在缚手缚脚想走都走不了更甭想飞了,“下星期三我再给你打电话,这段时间,你还是休息一下吧,心态很重要,别着急,我这个师父没领进门也有责任,这几天我回去好好想想有没有别的办法。”
其歌回到寝室时其他两个寝一个人都不在,只好继续憋在炼丹炉边儿研究两晋玄学,可怎么也静不下心,总惦记着阵法的事情,索性躺在床上一页页翻着楚况给他的虚阵笔记,逐字逐句地研究起来。还没看几页就犯困,哈欠连天,眼皮打架打得挺也挺不住,似睡非睡见,手机突然响起来,“喂,谁?有话快放!”
“我,姜时,你是不是学不会虚阵阵法?”
“谁跟你说的?”其歌一下子精神起来。
“别管了,你要不要学了?我找个人,你要是入门了,我那三遍《潜夫》就不交了。”
“再说,你找的是谁?”
“你到研室来吧,我已经在这儿了。”
其歌虽不大相信姜时,但机会总不能放过,先看看再说。到了研室就见姜时一个人站在偌大的阅览桌上,“来了就OK,我闪了,《潜夫》不用交了吧。”
“什么就不用交了,你到底找谁了?”
姜时蹲下坐在阅览桌上,指指其歌的身后,“后面,那位!”
其歌一回头,白雎正站在门口,“白雎?你会虚阵阵法?”话一出口又觉不对,这人长得跟白雎很像,可年龄似乎老了点儿,神情迥然不同,“你是?”
“我是慎破一啊!”说着,其歌眼见那极像白雎的人如金蝉脱壳般变了模样,走到近前时真的就是慎破一。
“李其歌,你刚才的错觉出在那里!”慎破一指着二楼扶栏边站着的白雎,“看明白没?”
其歌摇摇头,“没,我知道是阵法改变气流造成的,跟海市蜃楼差不多一个道理,可是我就是不明白怎么能用精神支配空气的流动。”
“不打扰你们了,我对虚阵没兴趣。”姜时朝几位摆摆手,“先走一步,那个,李其歌,我的罚抄就不用写了吧?”
“我能不能学会还另说呢。”其歌不耐烦地往外赶姜时,“走吧走吧,不交就不交,就算写了也没人看。”
“你不是有顽心么?怎么还会这么急躁?”慎破一纳闷地问,“顽心者处变不惊是最基本的,难道连顽心都没镇住?”
其歌拽了把椅子让给慎破一,自己随便靠在阅览桌边,摇摇头,“不,这个顽心不是我的,谈不上镇不镇。”
“阵法最忌心烦气躁,你现在这个状态已经没办法学了。”慎破一竟说出跟楚况一模一样的话,“休息一个星期吧,调整下心态。”
“现在啊,学倒是后话了。”其歌烦躁地跺了跺脚,“我就是想不通,这脑袋里的去支配身体外的,怎么搭得上线儿?”
“你是用符的,相信符上的字是有力量的吧?”白雎走楼梯上走下来,手里端着本厚厚的线装书。
“是啊,符好歹是个东西。”其歌看看手,在白雎面前晃了晃,“就算是空符,也是靠物对物的作用。”
“嗯,那你跟邹迁熟,他是用咒的,自然相信语言的力量,对不对?”白雎一点点带着其歌的思路往阵法上靠,“同样相信语言拥有力量的应该还有用诀的孟为霜。”
“这倒是,语言这东西跟文字的道理差不多。”
“是差不多,但是语言本身是没有形体的,它比字来得更虚无。”白雎把书推到其歌手边,“这是《巫元注》,说的是巫家的起源,当没有语言和文字的时候已经有了巫的雏形。”
“你想说什么?”其歌有点明白白雎的意思,但又迷迷糊糊不是很确切。
白雎一页,一页,从后往前翻着书,“你的纯技是符,就认可了字的力量,但是你并没否定没有字依托的咒和诀拥有同样的力量,而且符和咒的力量旗鼓相当,没谁比谁差,这就说明,有形的字和无形的声音都可以达到同一种效果,既然这样,那么‘形’并不是力量的载体,就算什么也没有,力量是不是也存在呢?
其歌仔细寻思着,“可是,连语言都没有了,还能支配物体,就算是超能力范围了吧?”
“呵呵,超能力也是能力啊。”慎破一捋了捋下巴上的那撮胡子,“跟符和咒的道理差不多,你要是失明了,听觉就会比常人发达,对不对?那,视觉、听觉和味觉都消失,嗅觉和触觉就会渐渐变得灵敏,没准你的预感,也就是第六感会跟着发展起来。做个最极端的假设,你所有感觉都消失了,会怎么样?”
“死了。”其歌老老实实回答,“都消失肯定就死了,植物人没准还能听到,我啥都没有不就死了。”
“你不认为能出现其他感觉代替你的五觉吗?”慎破一皱皱眉,“你这孩子想象力难道都被刑家给困死了?非得有凭有据才行?”
“也不是,可什么感觉没有,我还能有什么?”其歌双手一摊,“跟死没区别吧?”
慎破一点点太阳穴,“还有这里!三魂的第一魂——胎光。”
“就算我承认精神有跟符咒一样的力量。”其歌有点明白他们的意思,有点道理,可还是需要消化理解一阵,“但这空气不是你想它就能动的啊?这不符合起码的常识嘛。”
“所谓的气动,其实就是阵位动。”慎破一随手临空画了个球体,在里面点了些金色的光点,“你把空间割成紫微也好,按奇门隔也罢,只要移动每个‘星’所处的空间,自然就可以形成不同的气流了。”
“喂,喂,喂!你到底会不会咒啊?”陶改掏着耳朵,打着哈欠,侧躺在草坪上望天空,“孟小三儿,你这水平真、真、真不愧初级生的名号。”
“没有吧?”小迁看看自己的手,又翻了翻《咒文行》的笔记,“我这咒很烂?很多人都说不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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