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以深情共白首》【灰王子的黑姑娘】060你什么时候见他哄过女孩子了？

    他一人抵挡所有的风雨
    深夜，周琳在厨房收拾完东西，甩着湿漉漉的双手走出来。
    这时，殷震也拎着外套从卧室里走出来。
    “殷大哥，要出门吗？”
    “嗯，我去怀顺外婆家一趟，你先休息，不用等我。”
    “哦……你等一下。”
    周琳快步小跑着进了卧室，没一会儿拿了一条围巾出来，一边帮他系围巾一边说：“快过年了，小顺跟囡囡也都要回来了，殷大哥明天要是没事，咱们一起去买年货吧？”
    殷震垂眼看着个子只到他胸口的女人，周琳这些年操劳的很厉害，但她的眉眼与骨相依旧能看出她年轻时姣好的模样。
    手忽然被握住，周琳抬起头看他：“怎么了殷大哥？”
    望着她的面孔，殷震的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涌现妻子的面容。
    他的妻子梁诗好遗传了岳父的才能，是满腹才学的高材生，性格虽然跟梁老夫人很像，但却是个很善解人意的女人。
    从相遇到走向婚姻，梁诗好是他的妻，也是他人生道路上最重要的引渡人。
    三十多年前的他，深陷在黑道的阴影下，除了金钱和所谓的兄弟情义外，就只有无止境的暴力和黑暗。
    梁诗好教会他就算走在那条扭曲的道路上，也要有人最基本的人性与道德，就算不能改变眼前的逆境，也要让自己学会如何顺逆境而上，该取舍的时候就要果断的取舍。
    如果当初没有遇到梁诗好，现在的他大概跟裴正峰没有根本上的区别。
    如今的他做不到裴正峰那般的见钱眼开，只能尽力保全身边的人。
    “我跟高明这些年攒了不少钱，过些日子想去西北找点活儿做，你愿不愿意一起去？”
    “去西北？”
    周琳只是微微惊讶了一下，随即就腼腆的笑了笑说：“当然去啊，殷大哥都去了，我当然也要去。”
    闻言，殷震也笑了，“早点休息。”
    ……
    因为上了年纪，梁老太太跟梁琦晚上一向休息的早。
    二人刚浅眠没多久，门外就传来阿姨的叫声：“夫人，殷先生来了。”
    梁老太太跟梁琦同时醒了过来，黑暗中，梁琦摸索着开了灯，梁老太太一边坐起身一边不悦的低声说：“他大半夜的来这做什么！”
    梁琦拿起桌子上的眼镜戴上说：“怀顺都这么大了，你也不要总是这样，多少给他这个做父亲的留几分面子。”
    梁老太太嘀嘀咕咕的又抱怨了一番，穿了鞋走出卧室。
    楼下，殷震坐在沙发里，阿姨端了刚泡好的茶送了上来。
    殷震刚接过水杯，就听到梁老太太的声音从楼梯上传来：“你来做什么？”
    殷震放下水杯站起身，朝梁老太太和梁琦恭敬的点了点头。
    两位老人坐下后，梁琦也招呼殷震入座，问道：“这么晚过来有事吗？”
    殷震半垂着眼，头顶的灯光将他眉骨阴影照的遮住了眼底的神色。
    见他一直不说话，梁老夫人皱起眉头，不耐烦的说道：“大晚上的到底有什么事？”
    殷震慢慢抬眼看过去，眼中从未有过的认真：“帮里出了点事情，可能会牵扯到怀顺舅舅跟舅妈的事情，我想让你们搬家。”
    听到他的话，梁老夫人皱紧的眉头立刻松开了，整张脸在那一瞬间，渐渐由红变成了惨白色。
    纵然梁琦比梁老夫人要稳重许多，但听到殷震的话，梁琦整个人也仿佛被人打了沉闷一棍一般，眼中的神色震惊而又悲痛。
    “你说什么？”
    梁老夫人的手下意识抓住沙发扶手，微微向前倾了倾身子，苍老的声音有些咬牙切齿的抖动：“这是什么意思？他们还想赶尽杀绝？啊？”
    殷震又慢慢低下头，歉意的说：“对不起。”
    啪！
    梁老太太猛地一拍沙发扶手站起了身，略浑浊的双眸里氤氲着泪光，大声骂道：“这帮畜生是不是觉得要把我们杀光才算结束？！我儿子儿媳都死在他们这帮畜生手里，他们是不是还要赶尽杀绝才解恨？！”
    梁琦垂着眼，一瞬间像老了十多岁一般，身子佝偻了下去。
    梁老太太眼眶越来越红，声音里带着哭腔的继续骂道：“让他们来啊！我老婆子忍了这么多年早就活够了！你回去告诉那帮畜生，就说我老太婆也想找他们给我儿子儿媳报仇，让他们尽管过来！”
    梁琦双手屋里的拽住梁老太太的手，“你先坐下，听听阿震怎么说。”
    梁老太太情绪激动的一把甩开梁琦的手，呜咽着哭了出来：“我的铮儿，我的儿啊！”
    梁琦低着头，眼泪也跟着啪嗒啪嗒的掉了下来。
    二十多年了，眨眼间已经二十多年了，梁琦已经忘了当初他跟梁老太太是如何走出丧女丧子之痛的。
    女儿与儿子儿媳在那几年相继而死，他跟梁老太太也在几年之中一下子老了几十岁。
    如果不是还有梁若笙和殷怀顺两个孩子在，他跟梁老太太可能早就跟随女儿儿子去了。
    “这件事是我处理的不够周到。”殷震站起身，朝两人鞠了一躬：“裴正峰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当年的事情，帮里出了点事，他拿这件事做威胁，以防万一，爸妈你们先带着若笙青寒他们搬走，等我这边处理好了，你们再回来也不迟。”
    “你！”
    梁老太太满脸通红，颤抖着手指指着殷震，“你害死了诗好还不够，现在连我们梁家最后一点种都要害死吗？！”
    “珮珮！”梁琦大声呵斥了一声，“发泄个人情绪也要有个度，当年如果不是阿震从中调和，我们家能安稳的在春通住这么多年吗？诗好已经去世了，以前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好！”
    被梁琦呵斥了一番，梁老太太这才像抽干了力气一般，塌陷的坐在沙发里，单手支着额头低声哭泣起来。
    梁琦深呼吸了口气，收拾好情绪才朝殷震说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他们有心要查，不管你做的多完美总会有被查到的那一天。”
    “搬家也不是不可以，我那边的工作可以推辞掉，若笙让她去国外躲着就是。就是青寒那边不好轻易辞掉，他们做研究的，贸然缺了一个人就要拉下很多功夫，再加上贞贞现在胎心不稳，也不适合长途劳累……”
    梁琦叹息道：“总要留点时间做准备。”
    殷震自然想到了这些，他沉吟了一下说道：“这边我会尽力拖着，最多不超过十天，您跟妈在这几天做好准备，只要人安全，钱财都可以再重头赚。”
    梁琦点了点头问：“怀顺呢？你跟怀顺要怎么办？你那些……朋友，知道你跟怀顺，稍微一问就会知道你们跟梁家的关系，你们会不会……”
    “我跟怀顺不会有事，您放心。”
    殷震嗫嚅了下嘴唇，又把那句‘你们跟我们一起去西北定居’的话咽了回去，说道：“事情解决了我带着怀顺去西北，这次会处理干净，你们二老放心。”
    “去西北？”梁琦惊讶道：“去那么偏远的地方做什么？”
    “我已经退出青焱帮了，跟朋友一起去西北做点生意。”
    “我不同意！”
    梁老太太突然抬起头，一脸严肃固执的说：“你走可以，你爱去哪做生意就去哪做生意，怀顺必须留在我们身边！”
    殷震看向梁老太太，虽然他对她的姿态是尊重的，但眼神却十分的坚定：“妈放心，我会教育好怀顺。”
    “你教育的好？呵，你教育的好她能会成现在这样子吗？！”梁老太太站起身，提起殷怀顺的性子就火大：“你看看她整天脸化的像个妖精一样，穿的衣服屁股都快兜不住了，整天叼着烟跟不三不四的人勾搭在一起，还有个女孩子的样子吗？！你要是能教育好她，就不会让她跟那些人接触！她也不该会是这个样子！”
    “妈，怀顺是个好孩子。”殷震说：“她虽然贪玩了点，但分得清好跟坏。”
    不等梁老太太再反驳他，殷震就又说了句：“我的女儿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任何人都了解。”
    听到他的话，梁老太太虽然没有再反驳，却讥讽的冷笑了一声。
    殷震却也不打算再长待，他站起身，朝两位老人点了点头说：“我先回去了，有什么事情我再过来。”
    ——
    回到家，周琳已经入睡，殷震换了睡衣刚躺在床上，周琳就被被子里的冷气给惊醒。
    她伸手握住殷震的胳膊问道：“殷大哥你回来了。”
    殷震嗯了一声，侧身把她搂在了怀里。
    从公开了关系后，这几天两人就一直睡在一张床上，虽然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但这样的搂抱也让周琳格外的满足。
    她顺其自然的枕在殷震的胳膊上，胳膊环着他的腰身，安逸的跟他闲聊：“小顺那天说她去朋友那里一个礼拜就回来，算算也就两天后了，明天我先想把囡囡也接回来，学校已经放假了。”
    说完，周琳又忍不住担心起来殷怀顺和女儿起来，担心从来都没有见过面的两人会相处不好。
    但这种事情也不好跟殷震开口，她心里只暗做打算，去接女儿的时候多嘱咐几句。
    殷震心事重重的说了声‘好’。
    周琳又问道：“殷大哥，我们什么时候搬去西北？”
    殷震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到时候你带着囡囡和怀顺，跟高明一起先去，那边有个以前的朋友，我已经托他在帮忙找住处了，过几天找到了你们就去。”
    “什么？”
    周琳惊讶的睁开了眼，她仰着头透过微弱的光线看着他问：“不在春通过春节了吗？”
    “到那里过。”
    “那你呢？你不跟我们一起走，一个人怎么过春节？”
    “年后我跟你们相聚。”
    “那我留下来陪你。”
    周琳又枕着他的胳膊躺下：“我留下来给你做饭，年后跟你一块去。”
    “不行。”殷震语气坚定的说：“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照顾不了你。”
    周琳笑了笑说：“我又不是小孩了，不用人照顾。”
    听着她的笑声，殷震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妻子梁诗好生前的音容笑貌。
    当年青焱帮正是乱的时候，帮里老大位置争夺刚刚有了眉目，帮里却又人心不稳，他为了帮住七爷清理干净身边的对手，得罪了不少人。
    甚至有老大点明说要出多少钱买他的命。
    那几年的凶险与忙乱，让他有时候无暇照顾到梁诗好跟年幼的殷怀顺。
    在他的事情上，梁诗好一直都坚定的与他同进退，在好几次的凶险中，他不在家的时候，都是梁诗好一个人带着年幼的殷怀顺躲开的那些人。
    甚至到最后，梁诗好因为带着殷怀顺逃命，没有等他赶到，就病死在了路上。
    这辈子，殷震都不会忘记当年梁诗好抱着哭喊着‘妈妈’的殷怀顺，病死在堆满杂物的面包车里的样子。
    他不能让当年的遗憾与自责再重新来一遍。
    殷震松开手抽出胳膊，说了句“先睡觉吧”，就背过了身。
    他突然间的抽离，让周琳的满怀期待的心一下子失落了起来。
    静默了几秒钟后，周琳鼓起勇气再次搂住了他的腰，身体贴在了他的后背，“殷大哥，我没有别的女人有本事，但是我尽自己的努力，好好照顾你跟小顺的。”
    殷震躺在那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周琳又朝他身边凑了凑，柔软的身体紧贴着他的后背：“我知道你是做什么的，但是我不怕。殷大哥你是好人，能陪在你身边，不管那些人多吓人，我都不怕。你不要赶我走，能让我远远的陪着你，知道你平安无事，我就安心了，不然就算我带着两个孩子走了，也不能放下心。”
    时间静静的过去了几分钟，殷震一直没有说话，周琳却也不在乎。
    她只想让他知道，她知道他是做什么的，她也不在乎那些，就算与他一同经历危险，她也在所不惜。
    不知道过了多久，殷震转过了身，不等周琳反应过来，他捧着她的脸颊，慢慢低头吻了下来。
    ……
    春通，小龙湾码头。
    简易的铁皮房里，裴正峰满脸怒火的坐在凳子上，拿着手机叱骂：“你们是干什么吃的！那么多货从眼皮子底下被人偷走都发现不了，现在让你们调查去向都查不到！装的监控是喂狗吃的吗？！”
    “对不起大哥，事发前，他们把监控全都破坏了。”
    “监控破坏了不会去差马路上的监控吗？！他们还能长了胆子把国家的监控也给撤了？！”
    “我们没有权利去命令条子给我们看监控啊，再说了，这批货是什么总不能告诉警察吧？”
    “还敢找理由！一群饭桶！我养了你们那么久，花了那么多钱，买通的那些公-务人员呢？！”
    “这太危险了老大，那帮条子也不是收钱就什么事都能帮咱们的，这么多东西出了事他们也怕……”
    “怕个屁！明天再给我查不到，我把你们全都给毙了！”
    挂断电话，裴正峰哐的一声将手机仍在了铁皮小桌上。
    这时，简易房的门被推开，马仔朝他汇报说：“大哥，货装齐了。”
    裴正峰脸上满是难以抑制的怒火，他站起身说：“我去看看！”
    马仔见他脸色不好，立刻殷勤的替他开了门。
    裴正峰双手插着腰，腆着大肚子朝外面走。
    明亮的大灯灯光将整个码头都照的灯火通明起来，裴正峰绕过一片集装箱，正要拐弯进入宽敞的大路的时候，突然，身后传来一阵疾速的车响声。
    裴正峰跟马仔同时回头看了过去，一辆开着刺目大灯的汽车，速度飞快朝两人撞了过来。
    那马仔吓得大喊道：“大哥快跑！”
    裴正峰愣了一下，微微瞪大眼，想也没想的转身就朝大路上跑。
    但就在他大跑的时候，身后的车猛然把车速踢到了两百码，顷刻间————
    随着一声嘭的巨响声落下，裴正峰的身体被撞的高高飞了起来，然后摔到了地上。
    那疾驰过来的车却并不打算放过他，车子发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声后，调转了方向后停在了裴正峰的身旁。
    副驾驶座里，一个身材高大健壮的男人从车子里走了下来。
    男人手里握着一把枪，走到裴正峰的身旁。
    裴正峰痛苦的躺在地上抽搐，嘴里无力的咳嗽着，却发不出一点声响。
    这时，后座的车窗落了下来，黑漆漆的车子里，后座里的人冷眼瞥了眼地上苟延残喘的裴正峰，淡淡的吩咐道：“送他上路吧。”
    说完，男人举着枪瞄准了裴正峰的眉心处———
    砰！
    ……
    清晨，殷震从噩梦中惊醒过来，身边的周琳已经起床，桌子上的手机正在嗡嗡的响着。
    殷震伸手拿过手机，“喂。”
    电话那边，高明声音带着几分沉重的说：“大哥，裴正峰今天凌晨被人杀了。”
    ————
    首都。
    乔佳人原本还担心自己私自做的决定，会加剧两人的矛盾。
    毕竟陆伯瑞这种龟毛的男人，一般女人可真吃不消，说起话来，就算你是女的他也照呛不误。
    乔佳人对陆伯瑞在这方面没有一点好印象，回到三舅妈家，她就担心殷怀顺气急了，会不会对陆伯瑞动手。
    虽然陆伯瑞不至于还手打女人，但两人如果因此闹崩了，她就是罪人了。
    但那一晚，殷怀顺一整夜都没回去，第二天临近中午了，才满脸红润的拎着包回来了。
    乔佳人看着她那张眉眼都带着情的面容，心里已经明白，不用问也知道两人也是和好了。
    但乔佳人还是忍不住好奇的悄悄问道：“二哥怎么哄的你？”
    殷怀顺微微挑眉：“你什么时候见他哄过女孩子了？”
    乔佳人惊讶道：“不会哄女孩子，你们怎么和好的？”
    殷怀顺翘着二郎腿，嘚瑟的笑了笑：“当然是顺子姐我大度脾气好，不跟他一般见识了。”
    闻言，乔佳人忍不住跟着笑了出来。
    正当两人闲聊着笑做一团的时候，卧室的门开了。
    苏小艾拧开门走进来半个身子，当看到跟乔佳人坐在一起的殷怀顺后，她下意识就想退出去。
    但也紧紧只是一瞬间，她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就又走了进来，镇定自若的笑着说：“佳人姐，怀顺姐你们在聊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