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敬之拦了她的去路,那双同柳客舍相似的眼神里挑着不一样的光:“顾少爷,可巧,你我一日竟能遇见两次。”
苏凤锦只得抬头笑:“见过太子殿下。”
“你我之情谊非比寻常,这礼数,就免了吧。”他挑了挑眉,满眼春风又问:“打哪去?”
苏凤锦为着绝了他的念头,咬了咬牙:“红袖坊,怎么?太子殿下也要去?”
白敬之点了点头,笑得不怀好意:“可巧,不妨一块儿去。”
苏凤锦无奈之下只得跟着白敬之走,想着到时候见机行事,却不料在红袖坊的门口见到了李荷儿,李荷儿也微愣了愣,随即上前试探性的挽苏凤锦的手,娇声道:“顾少爷许久不曾来了。”
苏凤锦扫了眼站在门口沉着一张脸的苏明央,心里悄叹了叹气。
李荷儿就好似不曾瞧见苏明央一般,领了苏凤锦往红袖坊里头走,忆秋打老远就见苏凤锦同李荷儿勾肩膀搭背的过来了,当即凑了上去,笑得花枝乱颤:“媚音,你可要好生伺候着,正巧状元爷与丞相也在,请了二位一道去坐坐罢。”
苏凤锦同白敬之一道上了楼,宋仁义眸色微幽,但笑不语。
叶渊清也不是个爱说废话的,朝同白敬之颌首便复又兀自饮着,一时一个敌国的太子被这朝中肱骨大臣忽略了个干净。
李荷儿坐在苏凤锦身旁,闻着她身上浅淡的味道有些狐疑,一柔软的手搁在苏凤锦的大腿上,苏凤锦忙将那手按住,这李荷儿发现,苏凤锦的手竟比女儿家还要软嫩几分,对她的身份越发起疑,倒也不曾戳破,只同苏凤锦演着戏。
宋仁义那眼神,刀子似的戳在苏凤锦的身上:“二皇子已然无碍了,听闻亏得顾少族长的走动。”
苏凤锦捏着酒盏,只觉这味儿十分熏人:“宋状元哪里话,亏得赵大人彻查,才能还了二殿下一个清白。”
宋仁义捏着杯盏,笑意深长:“原是这样。”
宋仁义其实没什么不知道的,这般也不过是为了膈应苏凤锦而已,结果却见苏凤锦一点事儿也没有,以觉没什么意思。
苏凤锦被灌了几杯酒,醉得伏在桌上不分东西南北,忆秋将苏凤锦扶出了这红袖坊,登上车舆之后苏凤锦便开始说胡话,嘀嘀咕咕里讲了一大堆。
以至于次日醒来的时候头疼欲裂不说,床边的突然温柔备至的忆秋更令她一颗心七上八下。
忆秋端了醒酒汤吹了吹,眉开眼笑:“少爷,来喝碗醒酒汤。”
苏凤锦朝床里头缩了缩:“忆秋,我不是成心去红袖坊,原是遇见了太子,不好推脱这才去了。”
忆秋搁了碗,将人都唤了出去,低声道:“苏姐姐,你怎的成了这模样?”
苏凤锦心凉了:“你认错人了。”
忆秋干脆坐在床上,盘着腿笑盈盈道:“这是昨晚上你自己说的,你瞧你那衣服,原都是你自己脱的,你说勒得胸口难受来着。你这脸上的妆,谁给你画的?我竟没瞧出来。”
苏凤锦摸了摸脸,她的脸男装女装差别确是大,再加上胸平,这就造成了很大的视觉差异,没有人会将顾锦年往苏凤锦的身上去想。
她捂着脸,叹了叹气:“顾老爷真是我外公。”
忆秋点了点头:“我知道,我当时只是奇怪,为何本该是外孙女苏凤锦的人最后变成了顾锦年罢了。你如今这模样……啧,倒也难怪了,战青城能离得你这样的近。”
苏凤锦垂眸,盯着被子上那暗色的绣花:“战府要平反,并不容易,忆秋,你若是得空了,替我去魏府瞧瞧。”
忆秋握着苏凤锦的手,她昨天晚上想了一晚上,心里五味陈杂,尽管她没想过要同顾锦好年喜结连理,可如今知道顾锦年竟是苏姐姐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苏姐姐,那魏兰馨便是再横又如何?魏府的天都快塌了。”
苏凤锦猛的坐起身,低头一看,那裹胸她还真给扯了下来:“不是说魏尚书病了吗?”
“是病了,那在外的魏大公子已经回府在病前伺候着了。不过我听太医说,魏逸仁的病情是日积月累的。”
苏凤锦靠着软枕,窗外头炽热的朝阳懒懒的折了进来,落在苏凤锦的床塌边,光折在她的手上,衬得她的手分外苍白。
忆秋又道:“明日就是你我大婚的日子,你也不必放在心上,若是顾锦年就是你,助顾府一臂之力,我是心甘情愿的。”
苏凤锦回握着她的手,点了点头:“好。”
外头见生敲了门,道是战青城来了。
忆秋朝苏凤锦眨了眨眼:“你瞧,说曹操曹操就来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苏凤锦一想到明天大婚的事儿头就更疼了:“不见!让他走。”
忆秋挑了挑眉:“呦,倒是出息了,学会拒绝了?成,我这就回了他去。”
苏凤锦猛的坐了起来:“唉,还是……还是让他来吧。”
战青城推开房门,视线在忆秋与苏凤锦之间扫了一圈。
忆秋摆了摆手,啧啧道:“我还当你断了袖,没成想竟是这么个原因,那魏兰馨你打算如何?”
战青城双拳紧握,面容沉冷:“不如何。”
忆秋哼道:“你这是什么态度?你还当你是那个了不得的战将军呢?如今她可是顾府的少族长了,你离她还是远些的好,省得那魏兰馨吃了醋便来气苏姐姐!若是苏姐姐不痛快了,你也不用痛快了。”
忆秋见他态度冷漠,气得拂衣而去。
苏凤锦紧了紧被子,微微皱眉:“你要她走说一声就是了,何必这样气她。”
战青城迈开长腿来到苏凤锦的床边坐下,冷着一张脸:“她明日要同你大婚!”
“不过是假的。掩人耳目罢了。”
战青城将人捞进怀里,下巴抵在她的肩上,低声道:“魏逸仁病得厉害,你可知为什么?”
苏凤锦往战青城的胸口蹭了蹭:“不是因为气病了么?”
战青城捏着她的鼻子嗤笑道:“魏逸仁那老狐狸在朝堂上干了多少缺心眼的事?若是能如此简单的便气死了,他倒也当不成这个尚书了。”
“那是为什么?”
战青城揪了一缕发把玩:“是人下了毒,毒性日积月累,到了如今,也算是一个极限了。”
苏凤锦扭头望向战青城,阳光打屋外头折进来,落在战青城棱角分明的脸上,衬得他英朗神武:“谁下的毒?”
战青城捂着苏凤锦的眼,摸出一个东西塞进她的手里,苏凤锦眼睛眨了眨,纤长的睫毛晃得战青城手心微痒:“猜猜这是什么。”
苏凤锦一颗心七上八下:“这,这是……兵符?你怎么会有这东西?今上不是收了你的兵权了?”
战青城将手拿开的一瞬间就将兵符收了起来,笑得满眼春风:“我可什么也没说。”
苏凤锦还想问一问,瞧着战青城这一脸严肃的模样,又闭了嘴,心里头隐隐不安起来。
见生打外头急匆匆的推门而入,结果就瞧见战青城压着苏凤锦,两人这姿势,令人血脉喷张,见生脸一红忘了什么事。
战青城将苏凤锦挡了个严实,面容阴沉:“不会敲门?”
见生哆嗦着退了出去,顺手将门重重的关了,乖乖,那一个眼神,魂都快吓飞了!他作何要怕那战青城!
苏凤锦将人推开,将那浅薄的衣裳一件一件的换上,动作快而衣着齐整,瞧着倒也赏心悦目。
战青城躺在苏凤锦的位置上,目光慵懒:“夜猎的时候你就不要去了。”
苏凤锦望向战青城,狐疑道:“今上已经邀约,岂有不去之理,莫不是要出事了?”
战青城笑而不语,让苏凤锦一时琢磨不透他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只能忐忑不安的换了衣开了门。
见生在外头打着转,见苏凤锦来了,忙道:“少爷,东晋那边传了话来,说是东晋几家店子的生意全被官家封了,如今亏损得厉害,那些旁系的又将这件事推到了少爷的身上,这会儿各方各地正闹得厉害呢,连货运都被掐断了!”
苏凤锦理了理外袍走出了内室:“好了官家封了?东晋的官家?”细细算一算,白敬之的传信打这儿回那东晋金陵,也是要这么长的一段时日的。
见生愁得很:“就是官家,我差人暗地里打听了一番,正是东晋太子殿下差人干的!你说他身在南晋,怎么连东晋的事也能这般指挥得当!若是日后咱们进驻东晋了,哪儿还有好果子吃啊。”
战青城抱着手臂挑了挑眉:“白敬之?”
见生愤愤的点了点头:“你问有什么用,便是问了又能如何?一点用处也没有,我家公子这么被人欺负,你也不知道帮着点点儿。”
战青城笑意幽深:“你如何知道我没有帮?”
见生狐疑的瞧着战青城:“昨儿夜里太子的别馆起了火,我听说是灯盏被风吹了下来导致的,莫不是你……”
战青城拂了拂衣袍,眸底一片凉薄:“我行事历来光明正大,岂会做出此等不知礼数之事。”
苏凤锦心里默了默,战青城做的不合乎礼法的事多了去了,难不成苏凤锦也要一件件的挑出来吗?
见生越发觉得战青城不靠谱,若说先前战青城征战得胜归来他还能崇拜一把,那么如今他便只剩下了鄙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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