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活着》第五十一章 小会计福尔摩斯探案

    <script>p1()</script> ?    上回书说道，清清老婆笑逐颜开地轻言细语。    “此事好办，我给爷爷打个电话吧”。    10几分钟后，病房外，有人敲门。    医院办公室主任走进来，笑容可掬地对我们三个人说，“院长有请”。    院长办公室在医院办公区的四楼，一幢嫩绿色的六层小楼。    走过花园般的小道，迎面看见绿树掩映的办公楼，我的心突然剧烈跳动起来。    毕竟，医疗行业咱还没接触过，水深水浅，藏龙卧虎，系统复杂，都搞不清爽。    而且说句不恰当的比喻，如果舞弊的会计人员是狐狸的话，审计人员就必须变成猎人！智商要求提高几个数量级。    除了一般审计程序和方法，你还必须熟悉这个行业的运作方式、业务流程和行业会计制度。    而这些，恰恰是我欠缺的。审计也只是在刚考过注册会计师时，参加过几次。    哥们如果露怯了，清清会不会从此小看我？还有，小舒护士的期望，以及她妈妈的清白和自由，也会变得镜花水月了吧！    刘大军，雄起！记住，你是华夏注册会计师！    在会计行业，你就是权威，你就是最棒的！    外企最复杂、最高端的erp系统，你都已经轻松驾驭；最前沿、最纷繁的工业制造行业会计，你也曾笑看风云，难道还有，比这更艰罡（云滇话，艰难困苦的意思）的行业吗？    我一边走，一边望，默默地向远方。    快到四楼的时候，我回头看看，清清老婆双瞳剪水，小舒护士却忧郁深邃。    走进院长办公室，一个有点白发的50多岁的中年男人，热情地迎了出来。    他睿智而精明，178的身高吧，两眼炯炯有神，从正对门口的大班椅走出来，先问了句，“请问谁是张姗同志啊”？    清清老婆伸出玉手，“我就是。院长您好！”    握手后，她又介绍了我和小舒护士。    “欢迎啊，欢迎！”    我这才发现，在角落里有一张长桌，已经坐了三个人，两男一女。    整个院长办公室的布置很典雅，还带点书卷气，房间质朴大方，因为家具少，虽然没有我在房产公司的办公室大，但一点也不拥挤。    没有奢华，却有一种很特别的大知识分子的特殊气场。    落座后，院长为我们做了介绍。    在座的，有一个40多岁的中年男人，分管财务的副院长；另外一个男人，30多岁，是医院后勤科科长。    院长先来个开场白：“各位同仁，关于老舒的案子，我也很难过，现在主要的案卷和证明材料，我们已经移交了检察院，他们正在核实中。    一方面，我是痛心疾首的，老舒这个女同志，总体表现是不错的，还多次获得我们医院和卫生系统三八红旗手的光荣称号，但是，我也没想到，她会涉嫌贪污，所以，千万不能放松对思想意识的改造啊！    另一方面，老领导还是很关心我们的，在反贪局立案侦查阶段，为我们选调了审计的精兵强将，刘大军同志，我们表示热烈的欢迎！”    掌声稀稀落落，看得出，哥们不太受欢迎。    “他现在是一家房开公司的财务总监，注册会计师，有丰富的财务管理经验，希望他的到来，能够让案件早日水落石出。”    接着是副院长的发言，只是简要地重复了院长的意思。后勤科长更绝，“欢迎，我没意见，完了。”    是发言完了，还是你要完了？作为小舒护士妈妈，老舒的（小舒随母亲姓）领导，您不能客观评价一下吗？功是功，过是过，盖棺才能认定一个人呢，何况现在，一切都还待定，怎么就急着撇清自己的关系呢？    人走茶凉吗？    “院长，各位领导，我妈妈真的是冤枉啊！她从小就教育我，公家的东西，就是一条毛巾，也不能拿啊!她怎么就会贪污了？我不信，我真的不相信啊！555，请您们为我妈主持公道啊！求求您们了！”    说完，她站起来，泪流满面地向大家鞠了一躬。    “哼！说得比唱的好听。哪一个贪污犯，不是先为自己辩护，百般抵赖，最终，在强大的证据面前，又痛哭流涕，深深忏悔呢？”    医院的新任财务科长，一个干练果断，姿色中上的23、4岁的年轻女子发言了，一开始就咄咄逼人，先声夺人。    对这种先入为主的人，我一向很不感冒，所以，我就懒得称呼她的姓名了，后来才知道，她是卫生系统某领导的亲外甥女。    “啊，财务科长，您说话可得有依据呀，您怎么就认定我妈妈她贪污了呢？”    小舒护士哽咽着，脸憋得绯红起来。    “呵呵，问得好！没有证据，反贪局能请你妈去喝茶吗？告诉你也不怕，你妈妈这个贪污犯在这3个月里，贪污了650多万元，判个10几年都不冤吧？”    财务科长斩钉截铁。    “我想请教科长，你口口声声贪污犯，请问，法院已经判了吗？没有判，舒阿姨最多只是嫌疑人！ dont you know（难道你不知道吗？），小姐（这里，我可不是尊重哦）。”    眼角余光，瞥见了小舒护士投来感激的眼波。    “刘大军同志，我提醒你，立场不要错了！你怎么就帮贪污犯说话呢？还有，我可以看看你的证件吗？虽然是院长请你的，但是，如果滥竽充数，我也还是有权向上级申诉的！”    财务科长火力全开，硝烟弥漫，冰山雪原。    “给你，看吧！看仔细点哦。”清清从包里，取出我的注册会计师本本，财政部的钢印清晰威严。    清清老婆说，我的证由她保管，比较放心，男人都是马大哈，别弄丢了，可惜了！    “啊！证是考上了，谁知道有没有真本事呀？”    财务科长不屑一顾。    “我老公有没有真本事，不用你评价！请问科长，你是什么职称啊？”    清清老婆自豪地反问，还向着我的肩膀依偎了一点。    “呵呵，我是中级职称，会计师，在大软件公司做了1年的会计，不然，我怎么能上任伊始，就查出了这么大的贪污案呢？”    财务科长孔雀开屏昙花一现地邀功，鼻子都快长到眼睛上面了。    “是啊，是啊，连我们副局长，都说财务科长立功了！事实证明，坚决选拔任命有能力的年轻人，是无比英明的！”    副院长激动地夸奖，好像这功劳，也有他的一半。    那段时间，我们有些地方也不知怎么了？23、4岁的小城市主要领导都有了，别查，一查，他就是个二代！    我不是说，年轻就不能晋升的很快啊，但是，哥们弱弱地问一句，22大学毕业，1年后的哥们还在学习怎么给行领导泡好功夫茶，而您，才比我大1岁，就已经管上我领导的领导了，人和人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好了，咱也别争了，根据疑罪从无的原则，我们早点开始吧！或者证实，或者证伪。请事实出来发言吧！”    看了看院长，我强调了一句。    “方院长，请您授权，在审计期间，我有查阅全部财务系统和资料的权力，这也是对同志负责的态度！可以吗？”    我很严肃地要求。    “行，就按他说的办！”院长一锤定音。    第二天早上8点，清清老婆陪着我，来到了医院财务科。    考虑到我公司的部下，没接触过医疗行业，我也就打消了调动他们的打算，决定做个孤胆侦探，看看这个案件，它到底是贪污确凿，还是窦娥含冤？    清清说，这几天不上班，她想陪着我，打个下手也好。    小会计福尔摩斯探案，正式开始了。    凡事预则立！    我得先有个初步的计划，才能抛开那些不相干的东西，用福尔摩斯的话说就是，排除掉一切不可能的事情之后，剩下的，即使多么的不合理不可能，那也一定是真相。    “清清老婆，我是这么想的，你看看有什么遗漏的地方吗？”    头天晚上，我们一家三口，在病房里召开案情分析会。    “既然贪污的证据指向3个月内，那我们的审计重点，在时间范围就大大地缩小了。从3个月初开始，工作量减轻了。”    我手指八字扶着下巴，踱着步，貌似大侦探地分析道。    “其次，根据我的经验，仓库贪污案件，一般与收入没有关系。因为，库管员不收取现金（银行存款一般不容易舞弊，因为银行不可能为你提供假的痕迹！），那么收入，不管它是医疗收入，还是其他收入，我们可以排除！因此，范围再次缩小。”    “嗯，军军说的对，我不是很懂财务，但我对你有信心！”清清盲目崇拜地说，“但是，系统不会出错吧？是吧？儿子。”    “是的呀，老爸，前几天我和姐姐在电脑上打游戏，第二关过了后，老是在第三关时，又跳回到第二关，我们只好重打，谁知道系统又讨厌地提示我们，请通过第二关，再冲第三关。”    儿子依偎在姐姐怀里，也补充说。    “是哦，军军，医院的系统多吗？是不是要先熟悉系统啊？“    “啊，太好了！你们提醒的对，就像我在4s店，最初的系统就是莫名其妙地出问题。“    我快乐地说，但是清清老婆她们就这么提醒，我还是在最关键的时候，漏掉了这个选项。    从一开始，财务科就摆出了不配合的态度。你不问，她不答，你问了，她又不耐烦。    看着财务科的人，都很年轻，我侧面一打听，原来3个月前，上任财务科长，因为吃回扣进去了，还连累了两个老会计，也被迫辞职。    第二个月，又有3个业务骨干，架不住民营医院的高薪诱惑，跳槽了。    唯一还算业务熟一点的，55岁的阿姨，临时做了主管。但她没有全盘处理过账务，只是一个往来帐会计。    我问财务科长要她们认定贪污的证据，她却骄傲地拒绝了。    “我们想跟高手学学查账，你自己找啊！“    我只好宽容地笑了笑。    打开系统软件，科目表跳了出来。    对各科目的使用范围和具体解释，我就不展开了，这不是读者的专业。    和大家一样，我对医院的业务也很陌生，算我经历的第三个行业吧，所以，摘录一点会计科目，让我的读者有一个走马观花的了解。    医疗收入设置的一级明细科目为：    门诊收入    包括挂号收入、诊察收入、检查收入、治疗收入、其他收入等二级明细科目。    住院收入    包括床位收入、诊察收入、检查收入、治疗收入，为门诊、急诊、住院病人的医疗服务中销售药品的收入，分别设置西药收入、中成药收入、中草药收入等二级明细科目。    医疗成本    主要包括药品、卫生材料的成本。    好了，不和你们说话了，我要开始看帐了。    不同于某些审计人员，一上来就一头扎下去，在浩如烟海的会计凭证中，一张一张地翻阅。在本案中，三个月的凭证有900多本，估计百万张凭证，如果从头到尾审核，哥们一个人，怕要三个月，一直翻到端午节，和美女医生护士，在凭证旁边，吃着粽子联欢了！    结果还不一定好。    因为人特有的疲劳症，当你一直单调而枯燥地重复某个事情时，极有可能，在某些关键点时熟视无睹，轻易放过，但很多时候，这恰恰是侦破会计案件的突破点！    在破案的开始，你要有一个大纲，先头脑风暴，把对手可能的破绽，或者极其容易舞弊或犯罪的地方预测出来，这就是福尔摩斯告诫的，事件和可能性有千万种，但不是所有的都会成为证据，只有很少的一些才荣幸当选，而且，很多时候，可能只有一种，才是最关键的铁证！    我的习惯思路是：在这个案例中，我只需要关注“库存物质”和“医疗成本结转”这对双胞胎。    因为正常情况下，我们的库存物质减少，是由于实现了销售，库存物质给了购买者。这个时候，会计就要结转成本，同时减少库存物质，以做到账实相符，也就是会计和库管，可以相互证明，我没有贪污。    把最近三个月的库存物质（包括药品、卫生材料、低值易耗品和其他材料，分仓库、药库两个库房）和医疗成本明细账，点击了批量导出，因为账务太多，导出到excel表格的时间很长，事实上，我花了大约半个小时。    电脑屏幕在欢快地跳动，刷新。    喝了一口清清老婆递来的茶，我和财务部的一个小会计，加上清清，我们三个人，去了仓库和药库，也同样在系统里导出了库存物质最近三个月的明细账。    按照程序，仓库调货到药库时，系统会打出三联单，经药库库管签字后，药库库管、仓库库管、会计各一联，作为仓库库管、会计减少仓库物资的依据。药库库管则作为收到物资的依据。    虽然，仓库系统已经和药库、财务联网，但是一朝被蛇咬，我对这种erp的高科技产品，还是不太放心，在以后的审计或使用之前，我要分别终端，打出明细比对，直到所有的终端，供、产、销、财都分别和财务主机数据相符，哥们才能信任这个高端集成软件！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我把各分系统的数据序列和财务软件的数据序列，分别不同颜色，粘贴在一起，排序后，几十万行数据按不同的药品、卫生材料等名称和型号，分别重合在一起了。    红、黄、蓝三色，对比分明！    “没有异常数据啊！“清清老婆托着香腮说。    “是啊！问题出在哪里呢？”    我又检查了一下销售收入明细账，几乎在确认收钱后，会计总是立即确认收入，同时结转成本，减少药库的库存物质。    会不会是采用售价金额方法计价物资，结转时，只按成本结转，没有同时结转成本和销售价的成本差异呢？    这会导致多减少物质，而出现财务帐和仓库帐剩余物资的金额不等，虽然数量相符。    但是，如果库管的物资金额或数量少于会计帐，没有特殊情况，这就是贪污！    当然，最终认定，还要盘点仓库物资存量才能认定。    带着一种臆想中的狂喜，我主动要求加班，等儿子放学回来，到财务科找我，我才发现已经是晚上7点了。在这个方面的猜想，不成立！会计准确结转了成本差异，账面上并没有虚增物资。    第一天一无所获！    晚上吃饭，小舒护士非要请我们一家人，盛情难却，加上我和清清计划第二天再回请，因此，也就同意了。    那晚的菜肴很精致，但我却没有胃口。从系统数据比对，到抽查凭证，我能用的方法都用了，却一分钱的差异（即财务科长认定的贪污）也没找到！    650多万啊！你在哪里啊？    小舒护士听了我的介绍，也很失望，但她还是很礼貌地表示了感谢！    “听表哥检察院的朋友说，妈妈的案件时间不多了，医院财务科提供的证据很详细，很全面，多个系统的数据共同指向了贪污，证据链基本完整，达到了快闭合的程度了，估计再有一周多，就可以提起公诉了！”    小舒护士蛾眉紧蹙。    生死时速！    可我还是一筹莫展啊！    “老公，你再想想看，是不是遗漏了什么呀？”清清老婆关切地说。    “等等，清清，你说甚？”    脑海里突然灵光一闪。但具体是什么，却一时难以抓住。    “呵呵，老公，你傻了啊？我说，遗漏了东西没有啊？”    人类的联想，真的很奇特，有句广告词，人类失去联想，世界将会怎样？你发散的思维，完全可以从一个国产小蚂蚁，联想到好望角白垩纪的恐龙，瞬间穿越几万年的时间和几万公里的空间，尽管这种联想，没有任何商业价值！    “我知道了，她们隐藏了一个系统！或者说，她们没有主动告诉我，还有一个独立于主系统的一个小系统，而且，这个系统可能没有和财务软件自动对接，啊，不！我有99%的概率认为，就是这样的！清清老婆，哥们找到了！”    说完，我一激动，旁若无人地，一把拉过清清老婆，在她的红唇上快速地盖了个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