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渺渺陆航渊》第54章 是爱也恨

    “哎！你们够了啊！把我放下来！”李振家被两个女人夹着，十分没面子，但奈何中年妇女力气出奇的大，一直挣扎出了楼，李振家实在忍不住，一拧身，终于怒了：“我自己有手有脚，可以走！放开我！”
    李淑娣和李淑琴看了看周围，没什么人，终于把他放开。
    “四弟，不是二姐说你…”李淑娣张望了下四周：“平时脑子转的也不慢，怎么刚才说的话，跟没过脑子似的呢？”
    “刚才？刚才我说啥了？”李振家憋了许久，还是掏出一根烟点上。
    李淑娣看了李淑琴一眼，李淑琴会意，出声解释道：“刚才你说算大姐房租那话，你觉得妥当么？”
    李振家蹲在墙角，狠狠吸着烟。他当然知道不合适，但是，她们又逼得紧，故意提到这个老房子，不是让自己卖了是什么？现在大姐住着这个房子，要卖的话，头件事不是应该让她搬出去么？
    李振家说了自己的想法，李淑娣索性也蹲了下来，帮他分析：“这么想是没错。可是你选择的时间和提出的方式不对啊！现在老母亲刚去，什么事情都还没办利索，你就把大姐往外撵，是人听着，这心里都会不舒服。”
    “那你的意思？”李振家对于李淑娣和李淑琴打的算盘，有些不解。
    “当然是过段时间，等老母亲这件事过去再提了！”李淑娣支招。
    李淑琴不同意：“今天四弟这么一提，大姐肯定会早做打算了！捡日不如撞日，索性明天，四弟再去谈谈！”
    “可二姐不是说…”
    “哎呀！”李淑琴戳了戳李振家的头：“不找大姐，找渺渺！”
    “渺渺？”李振家更摸不到头脑了：“渺渺她能同意？”
    “这个，你听三姐的话就没错了！听我给你分析啊！”李淑琴讲到这个，眼睛发光，一脸兴奋：“渺渺不是在卖房子吗，得挣了不少钱吧？”
    李振家点点头：“他们那个楼盘，卖的可火了！”
    “所以嘛，渺渺肯定有钱！到时候，你就这么跟渺渺说，说老母亲去了，大姐一个人在老家呆着，没有个伴，连朋友都很少走动，怪可怜的，然后说服渺渺把她带到S市去享福，渺渺是个孝顺的，肯定能答应！”
    “嘿！三姐，你这办法我看行！到时候，等大姐一走，我那房子就可以卖了！”李振家喜笑颜开，为李淑琴的献计感到高兴。
    “不是这样的！”李淑琴示意他安静：“我话还没说完呢！”
    连李淑娣都觉得有些意外，连忙竖起耳朵细听。
    李淑琴：“以我对大姐的了解，她肯定不能答应渺渺去S市定居。她这个人，最不愿意到处跑了，更何况，对于她来说，老母亲这个房子，就是她死，也要死在这里面。所以，大姐肯定不会去的！”
    “那…那…怎么能行？”李振家急了：“她不走，我这房子就没办法卖了啊！”
    李淑琴瞥他那窝囊的样子：“所以，这才是我的最终目的！你看，大姐坚持不走，渺渺又不放心她一个人在这生活，你到时候再去找渺渺哭诉一下自己生活的艰难，告诉她你必须要卖这个房子，你说，渺渺会不会提出将房子买下来，既方便了大姐，又帮助了你？”
    李振家张大眼睛，眼轱辘转了一圈又一圈，然后裂开嘴笑了，连忙朝李淑娣夸奖：“别看我们三姐平时话不多，这心里的计谋，是一条一条的哈！”
    李淑娣也笑，看向李淑琴的眼光倒是冷了不少。
    看来，自己以前倒是小看自己这个妹妹了！以后，得多多防范才是！
    李淑琴自豪的一笑：“到时候，你就十分为难的，开个价，渺渺碍于大家亲戚关系，肯定不会告诉大姐，自己把这笔钱给付了！”
    “那开20万？”李振家试探着问。这个价格，好像有点偏高了，毕竟是亲戚，房子又那么旧，实在不好意思开高价。
    李淑琴皱眉看着他，然后啧啧的摇摇头：“老四，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赚不到钱了！就你这性格，没被别人骗都算祖上保佑了！”
    李淑娣笑着不说话。
    李振家：“那你的意思是？”
    李淑琴往他那边挪了挪：“老母亲这片的房子我问过价，再怎么样也得值30万！你要20万，不是便宜了…不是太便宜了吗？”
    “可是，大家毕竟是亲戚啊！”
    “就是因为是亲戚，所以肥水不流外人田！你看这小区周边的配套，交通，放在N市哪里有？我跟你说，30万都算是市场最低价了！要是好好炒炒，四十万也是不一定的！渺渺她做这个的，能不知道嘛！”
    “那…”李振家想了想：“就这么决定了？”
    “你就放心吧！你三姐我难道会害你不成！”
    三人又商量了一会，这才散去。
    李振家回望高楼之中那盏昏黄的灯光，咬了咬牙，裹紧了自己的衣服，冲进了寒风黑暗之中…
    直至三人离开了好久，李淑华一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维持着原状，一动不动。
    当时钟当当当敲响，提醒十点整的时候，李淑华才回过神来，深深吸了几口气。
    再次热好饭菜，李淑华走近母亲房间，见余渺渺坐在地上，双眼红肿，看着床上，毫无神采，心疼极了。
    “渺渺…”李淑华走过去，拉住她的胳膊，试图将她带起来：“地上凉，快起来！别感冒了！”
    余渺渺一动也不动，并不着痕迹的推开了李淑华的手。
    李淑华有些愣，以为孩子还在悲恸之中，心情不好。但又确实担心余渺渺的身子受不了寒，便再次去拉她。
    “渺渺，你想和外婆多待一会，等吃完饭，好不好！”
    没想到，余渺渺再次推开了她的手，喃喃道：“你又这样…你总是这样…”
    李淑华不解，关切的问：“渺渺，你怎么了？给妈说说！”
    余渺渺侧头看着她，双眼红的不像话：“爸爸这样，外婆也这样！为什么…为什么你总是不让我见他们最后一面！啊！”
    李淑华心尖揪心着疼：“渺渺，你…怎么说话的！”
    “难道我说错了吗？”余渺渺眼里带上了些许怨恨：“爸爸出殡那天，你把我放在外婆家，等你回来的时候，才告诉我哪个黑色小匣子里装的是爸爸的骨灰！当时我就问你，为什么不带我去，为什么不带我去看爸爸最后一面，送他最后一程，你说我还小，怕吓着。你都没问过我的意见，就轻易替我做了决定！十几年了，我做梦，梦见爸爸梦见了十几年，可是每一次梦里，我都看不见他张什么样子！我都不知道自己的爸爸到底是什么样子了！我真怕时间再长一点，爸爸不来我梦里，我想找他回来，都找不到了！”
    李淑华从来没有听余渺渺说过这些，心里酸楚不已，泪眼婆娑：“渺渺…”
    “这次！这次也是！外婆摔跤了！我是不是打电话问过你，外婆的身体状况好不好？可是，你怎么告诉我的，说她老人家身体很好，让我不要担心！结果呢？结果不是碰巧舅舅在S市闹事，需要我去保释，是不是…我回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外婆的一张照片了…”刚干涸的眼泪，又汹涌般涌出，余渺渺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看着模糊的母亲：“你不要说什么怕耽误我工作。你知道，我从来看重的都不是这些！你知道，在我心里，外婆比什么都还重要！可是…可是，你还是那么做了！你还是武断的替我决定了！我…我真的很恨你！”
    余渺渺说完，爬起来，跑了出去。
    李淑华听见门“砰”的一声巨响，犹如撞击在了自己的心上，那么痛，那么痛…
    可是，她能说什么？
    她什么也不能说！
    因为，事情就是余渺渺说的那个样子，是她为余渺渺做了决定。即便，出发点是为了余渺渺好，可是现在看来，似乎一开始的决定，都是错的…
    余渺渺跑下楼，一阵冷风袭来，这才感觉到一阵冰寒彻骨。
    闹脾气也是有条件的。
    余渺渺出门忘了带衣服，也不敢走太远，就坐在小时候常吃面条的路边摊上，点了一碗面，静静的发着呆。
    “渺渺，节哀顺变啊！”老板娘也算是看着余渺渺长大，她家的事，邻里一传，人人都知道。
    “谢谢！”
    余渺渺吸了吸鼻子，双手捂着那发烫的碗，这才觉得有了一点暖意。
    刚才她的那番话，是压抑在她心里好久的话，此刻终于说出来，人前所未有的轻松起来。
    可是轻松了没一会儿，又开始变得沉重起来。
    她刚才…是说了恨这样的的字眼吧？
    余渺渺吃着面条，索然无味。
    这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和母亲吵架。
    其实仔细想想，母亲的出发点也是好的。
    可是，就是因为有么样的爱叫做“我是为你好”，所以，才会让有那么多人感到母爱，父爱的沉重？
    那，到底，要不要回去道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