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陈暮让我先走,但我还是留在监狱门口等着。把东西搬到车上,我坐在驾驶位上,打开窗户,望着监狱的方向,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一直到天色将黒,陈暮那边也没有给我回消息。
我没有再催她,我相信她现在已经把能找的关系都找完了,现在一定跟我一样,也是在等消息。陈暮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我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去催她。
探望时间早已结束,我知道自己就算留下来也不可能再见到舒夏,可我浑身仿佛没了力气,哪儿都不想去,就像在这里坐着,看着监狱,想象着舒夏在里面的生活。如果可以,我甚至想要留下来等到下一次探望时间。
但我知道这不可能。经历了那么多事情,我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做事随心所欲的青年,我有一个需要我为之全力奋斗的目标,我也有不得不强大起来的理由。轻易地放弃,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我不能再不负责任了。
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我以为陈暮有了消息,急忙拿了起来,可看到来电显示是罗素的,我瞬间没了心情,犹豫了一下,接通之后,我没精打采道:“什么事?”
“你还没走吧,出来喝两杯。”
“算了。”尽管心情不好,可我并不想喝酒,我现在失望到连吐槽的心劲儿都没有了:“我今晚还要回武隆,改天吧,”
“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别改天啊,择日不如撞日,不要每次都让我去武隆找你喝酒好不好?咱哥俩需要这么生分么?”罗素劝道,其实我知道他肯定是得到了陈暮的授意,让他来劝劝我,但我真的不需要,这种伤口,我更愿意自己找一个没人的角落独自舔舐。
“你他妈怎么越活越回去了,真看不惯你的婆婆妈妈,告诉我地方,我来接你!”罗素不耐烦了,佯怒道:“我找你还有点儿正事,想问问你的意见。”
“你有什么事情需要征求我的意见?”我对罗素找的这个借口并不感冒。虽然他是西夏旅游的二股东,但他从来就没有参与过任何股东决议,每次问他不是让我做主就是让陈暮做主,我还真想不到他会有什么正事找我。
“见了面说。”
见罗素这么执着,我只好答应下来,问了他地址,就在他们小区,我让他去小区外面的大排档先点起,我开车直接过去。
半个小时后,我来到罗素住的小区,停好车也没给罗素打电话,直接来了约定的地点,然后在一个清静但视野很好的角落里找到了他。虽然罗素现在从良了,但他这老毛病从来没改过,以前他就喜欢坐在这样的地方,既能安静地聊天,又不耽误打望美女,要是有看得顺眼的,提个酒瓶子过去聊两句,遇到奔放点的姑娘一般丢下我就直接去开房了。
那时候的我们,不知烦恼为何物,满足于今朝有酒今朝醉,罗素除了那个打败他老爹的“梦想”之外,唯一的目标就是实现千人斩,而我……从来就没有目标,只想跟韩溪厮守到老,哪怕一辈子没房没车,但吃喝不愁,还有一帮聊得上来的朋友,这就足够了。
可如今,我们再没了得过且过的机会,生活的压力,亦或是内心的欲望逼迫着我们成熟,或许在大多数人眼里,这是好的改变,可换个角度,这又何尝不是在远离我们的青春?
生活这座迷宫,用一堵堵围墙,生生驱赶着我们走向我们并不愿接受的道路,为了不让我们倒在废墟之上,它还别有用心地把迷宫外的花园展现给我们看,前有胡萝卜,后有大棒,我们这些无力反抗的兔子,也只能亦步亦趋地往前走。
落座之后,罗素给我开了瓶啤酒,问我:“你不是下午就离开监狱了么?半天的功夫你跑哪儿去了?”
我接过酒,仰头灌了一大口,长长地打了一个酒嗝,身体稍微舒坦了些:“哪儿都没去,就待在监狱门口思考人生呢,那里的确是个好地方,我建议你没事可以过去试试。”
“算了,这么独特的方式,估计也只适合你,不过你更想要的是进监狱里面思考人生吧?只可惜人家不收大老爷们儿。”罗素一点都不给我面子,直接往我伤口上撒盐。我瞪了他一眼,想起他电话里说的话,问道:“你找我什么事儿?”
“你让陈暮问得那件事,不要太着急,有些关系,越用越淡,还是用在刀刃上比较好。不过如果真是监狱里面的问题,我们一定会想办法帮你摆平的,舒夏要是在里面受了委屈,我以后可没脸见你。”罗素说道。
我撇撇嘴,不置可否,后面这句话明显是罗素吹牛逼,他家钱是有,但官面上的关系,还是得靠陈暮:“就这事儿?你电话里说清楚不就完了么?西夏旅游现在百废待兴,事情多的全部堆起,我可不像你整天闲的蛋疼。”
“闲你妹儿啊,我现在一周想去趟上海都做不到,跟你说咱俩是同命相连,我比你好不了多少,至少舒夏也就一年吧?陈暮还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回重庆定下呢。过年为了这事我跟老丈人求了几回,他老人家每次都拿官场话套路我,老头儿太不理解我们热恋情人的饥渴了。”
“都忍了这么久了,你确实该饥渴了。”罗素还是没有说正事,我估计他就是找理由把我拉过来,拿起酒,跟他碰了一个,我狠狠灌了半瓶下去。既来之则安之,痛痛快快喝一回,回去估计又是半个月的好忙。
我不怕忙碌,可我怕忙碌依然赶不走我内心的担忧,只要想到今天在监狱里的遭遇,我就静不下心来。无论是监狱的阻拦还是舒夏真的不想见我,这两种结果哪一种都让我无比担心。
罗素打开了话匣子,看样子他这段时间过的也不舒坦,罗叔叔整天拉着他东奔西跑,美其名曰培养接班人,可罗素觉得老头子是在监视他。用罗叔叔的话说,自己这儿子一辈子做过的唯一一件让他看得过眼的事情,就是找了陈暮这么好一姑娘。所以无论如何,罗叔叔都不会让罗素再次重蹈覆辙。别说外面那些姑娘,哪怕是公司里漂亮点儿的单身姑娘,罗叔叔都差点挨个去打招呼,让她们离罗素远点。
我倒是能理解罗叔叔的心情,以前那么不靠谱的罗素,突然领一个让他怎么挑都挑不出毛病的对象回来,估计他当时心里就只剩下浪子回头这么一句话了。陈暮家世条件好,老头子是高官,自己又闯出了一片天地,而且人漂亮,性格好,如果不是罗素祖坟上冒青烟,连我都不能理解陈暮为什么会决定跟他在一起。
这世上最难懂的可能就是女人的心思了,就像陈暮为什么选择罗素,就像航明静为什么宁愿自己把孩子生下来都不愿意告诉那个男人,就像舒夏为什么突然不理我……
听着罗素的吐槽,我却没有什么抱怨的心情,以至于气氛一直很沉,罗素说了半天说累了,见我爱答不理的,也懒得搭理我了,我们两个各自掏出手机看了起来。
我打开的是备忘录,里面清楚记着舒夏离开我的日子,和今天见面的日子,想了想,我把今天的备忘内容删掉了,既然没有见面,那我的等待就要继续下去,至于继续到什么时候,天知道!
喝了两瓶多,我就不想继续喝了,我想回我和舒夏的“家”,那里有舒夏最后留下的味道,我希望这味道能唤起我的回忆,让我想清楚舒夏究竟为什么不见我。
潜意识里,我已经相信是舒夏不肯见我了。
“对了,今天我和老头子见了一个人,赵强,你认识不?”罗素突然说道。
我愣了一下,摇摇头:“没听过这个名字,怎么了,我应该认识?”
罗素肯定地点点头,道:“他是盛华集团的执行副总,手里有盛华集团3%的股份,算是当初跟舒建生一起打天下的老部下了。”
“你们见他干嘛?”我眉头微皱起来,现在舒夏不在,盛华集团跟我没有半点关系,可是只要提到,我心情就会莫名的不爽。
“谈交易。”罗素直言不讳道:“舒建生现在掌控力下降,集团内部利益冲突不断,到处拉帮结派,这个赵强算是个中立派,不过也正是因为中立,他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了,加上年纪大了,他准备把股份抛售出去。自从舒建生出事之后,袁弘就一直在联系他,想要收购他的股份,但是赵强不太愿意,原因估计我不说你也知道。但他又没能力跟袁家掰手腕,所以就联系上了我们,也是巧合吧,他并不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
“这个混蛋还真他妈阴魂不散,把舒夏害成这样了还不肯罢休。”我狠狠一拳砸在桌子上,咬牙切齿道,我对袁弘的痛恨,已经无法用语言来表达了,但我不得不承认他的能力,有家世有背景,自己也有不俗的手段,这个人以后绝对不会平庸。
只是他那些手段,实在让人无法苟同,没有他,我相信我现在的生活绝对是另一番模样,我现在经历的一切,都是他害的!
“关于他,你可能还有一件事情不知道。”罗素突然又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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