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全都回衙门。”徐妙锦没办法在这么单看下去了,必须要做些什么。“崇暇,随我一同去召集青壮。”
衙门位于城中心,有高墙,相对比较安全。但其实并没什么用,当真城破,迟早也会被拿下。
“我也去。”妲己站出身来。“或许渔阳城内的百姓不熟悉,但我带来的人,尚有几分影响。”
这等时候,哪怕青壮战力并不高,也不得召集起来对敌,一旦城破万事皆休,谁都没得选。虽在战中,但渔阳城的人事架构没有丝毫影响,随着指令下达,所有没有上战场的官吏立刻行动起来,再一次召集城中青壮。
几乎所有人家都含泪将自家男人送出,徐妙锦心里头就别提多不好受了。毕竟造成眼下的局面,她这个主官估计错误的责任是无法逃避的。
也许是因为李秀宁她们影响的吧,经常胜利之下,对于所谓战争并没有那般畏惧,甚至颇为乐观,不想今次却是吃了大亏。
不过渔阳城百姓并没有怪罪到她们身上,而是将怨气或多或少归在了妲己带来的那些流民百姓身上。认为若非救他们入城,也断不会沦落到如此局面。
这种事情绝对是一个隐患,假若今日顺利度过,那么将来渔阳城百姓和后来的流民必定会有巨大的隔阂,这对于管理是不利的,此外,对于治安的影响也会不小。
想要解决,要么尽快针对处理。要么将来把这些人安排的远远的,再不和渔阳城有所瓜葛。
而妲己所做的,显然是前者。劝说的理由也简单直接,没道理整个渔阳城都在拼杀的时候,他们后来寻求庇护者却躲着不出。除此之外,在得知荆州匪寇那几千人消极的作战态度之后,妲己决定亲自前去督军。
她也不知道这样做有没有用,不知道这种时候她身上的特殊光环是否还能够有所效果。可有些事必须要做,不然悔之晚矣。若实在不行……
法尚跪伏在地,旁边一名颇为匪气的青壮倒在血泊中,其身上被砍中了三剑,若非受伤处为要害,以那不深的伤口绝对不足以致命,而现在却是在不断抽搐,鲜血四处弥漫。这是个颇有些威信的小头目,也是带头消极作战的领头者,即便妲己亲自跑了过来也仍旧吊儿郎当。
忍无可忍之下,妲己拔剑了,很突然,谁都没想到看起来很是无害的女子居然会这么做。
妲己的双手颤抖的厉害,手上的长剑还沾染着未干的血渍。此刻双腿发软,若非咬牙坚持,怕是连站立都成问题。
“金人向来残暴,一旦城破必定屠城,绝不留任何俘虏。此刻就算是城中普通百姓,都拿起武器作战,而你们呢?是想站着死求一线生机,还是跪在地上苦苦求饶却仍旧砍掉脑袋!?”
妲己深呼吸一口气,心说还好法尚没有异心,不然凭她自身,未必能震慑的住人。
“再有消极畏战者,停滞不前者,妄自后退者,皆杀!法尚,我知你从未亲自杀生,但如若杀一人能救完万人,你做还是不做?”
“若能救万人,贫僧愿入阿鼻地狱……”法尚立刻回答。他本是还是有的,在这些人当中也的确有一定的威望,不然也不会公推为首领,但因为没有严厉手段,自然也就缺乏约束力,这也是此刻无法掌控的主要原因,但只要真的豁出去下死手,那自然便不是问题。
当然了,他们目前的主要目标还是城内的金人。这一点很重要,如果城内都不能稳定,反而遭到大肆杀掠破坏,外头还谈什么御敌。本来是打算分而击之,不想此刻迟迟拿不下到是成了负担。
当徐妙锦和妲己召集了青壮赶至城墙之时,才发现武媚娘她们这些妹子压根就没回衙门躲避,而是直接带着剩下的几百护卫登上了城楼参与防卫。
“若城告破,避与不避有何区别?”武媚娘如是说。“至多不过多苟且片刻罢了。与其如此,不若索性让这些护卫参与御敌,至少,本登上城墙的金人的确暂且又被压制了下去。若当真守不住……”
说到这,武媚娘停顿了,目光看向了城下,其意思自不用言。
只可惜人数到底还是太少了,几百老卒固然经验丰富战力比寻常新卒与百姓青壮强上太多,可奈何人数太少,起不到关键性的作用,短时间忽然出现,的确将先前登上城墙厮杀的金人斩杀驱赶,但还有源源不断的金人奋勇怕梯往上登。
待时间一长,人马疲惫,又拿什么守?
目前看来,就算城内金人解决,左巴他们以及麾下兵马怕也是力竭,即便赶来守卫,怕是作用也不大。
如此煎熬之下,也不知过了多久,总归不会太长,果然传来几个叫人苦笑的消息。
其一,城内金人终于溃败,但有三百余金人逃脱流亡于城内,目前正由法尚领人追击。若是不管,别看只有三百来人,引发的混乱肯定不会小。而历城右卫死伤四千有余,后去的渔阳城一千五百老卒死伤七百,便是荆州匪寇也倒下了两千。
除却最后才加入拼死作战的荆州匪寇人马尚有几分余力之外,其余皆需要一些时间休整。短时间内无法赶来参与守城,就算来了,也全然无用。
其二,城门门洞处的防卫压力大减。
并非是金人畏战了或者己方发飙了,而是因为这出狭小的地方倒下的人实在太多,已然形成拥堵,至少战马是别想轻易过去,金人想要进攻,只能下马攀爬。等于说,因为死的人多了,才形成了一道缓冲地带,从而减小了防守压力。而那里,大多倒下的并非金人。
只是门洞处的压力减少,不代表城墙上同样如此。
在地下防守的好歹都是经过训练的士卒,而城头上,大多都是临时召集的青壮,只有一部分是渔阳水师人马以及那数百老卒。金人又不傻,既然城门门洞那里去不了多少人,那么直接参与爬梯攻城的金人自然更多了。到目前为止,已经出现了三次被数十金人登上城墙的状况,好容易才重新压下去,但谁也不能保证,下一次再出现这种情况的时候还能继续往下压。
看得出来,所有人都已经疲累不堪。
“报,城西出现小股金人袭扰,意图强行开启城门,应当是城中那溃散的数百金人无疑!”
“什么!”众妹子大惊。
如今的主战场位于渔阳城南门,随着战事愈发激烈,自然要从其他方向的城墙上调拨人手。相应的,其他方向的城墙上自然人手就有所减少。而且即便防备也是防备城外,此刻忽然从城内杀来,自然慌了手脚。
“法尚呢!?他怎么追击的!”
这时候没人能给出答案。
然而还没等她们做出决断如何应对,只见西门那边的旗帜轰然倒下!
“不好!”众女面色大变。
而金人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立刻集结数千骑,准备绕行奔向西门。
“完了!”徐妙锦面色惨白,现在之所以还能守住,是因为城内金人基本解决,而城墙尚未攻破,是以大家都咬牙坚持着。可若是让金人顺利入城,那必然出现的,便是兵败如山倒的一幕。那股气一泄,万事皆休。
事实上,城墙上已经出现了混乱,既然金人都能发现,他们又怎么可能毫无所觉。而且城下数千金人骑军的行动可是看的清清楚楚。这一刻,所有人都出现了迟疑。
然而这等时刻,这种迟疑无疑是致命的,不过片刻,立刻便有过百金人爬上了城墙。
“呵,姐妹们,我先行一步。”武媚娘作揖,随后大步迈出,向城墙边上走去。起码这时候还有的选,若是晚了,怕就是生不如死了。
其余妹子张了张嘴下意识想要阻止,可随后又闭上了。互相看了一眼,默不作声,跟上了武媚娘的脚步。
“等一下!”忽的,却是戚姬大喊了一句。只见其手指远处,在那里,模模糊糊的似能看见一支兵马正往这边赶来。
难道是幻觉?
不对!
“朱雀旗!”却是城头上有眼尖之人大叫了起来。“是朱雀旗!援军,援军来了!弟兄们坚持住,杀,杀啊!为死去的同胞报仇!”
众妹子面面相觑,这等时刻能出现一支人数过万兵马的自己人,只能是燕城,再无其他。要知道先前可是还特地派人传信,让凤姬她们莫要轻举乱动来着。不想,还是来了。
不管如何,这是好事,渔阳城还有希望。
渔阳城方面自然士气大振,反过来,金人则迅速放缓了进攻的频率。若继续攻城,人家援军抵达,岂不是要被夹击?
然而没谁想到此刻凤姬的苦恼,她其实也是迫不得已。
渔阳城派来的信使,她在半路便见到了,那一刻不是没想过回去,但稳妥起见,还是决定继续前行靠近,以防有变。只不过行军速度上,就已经放缓了不少。直到派出的斥候来报,渔阳城告急,这才加快了速度。
情况果然危急!
按照凤姬的设想,她率援军抵达,大可扎营某处,形成犄角之势造成牵制,从而让金人束手束脚。可显然做不到了,人家金人马上都要破城了,如果凤姬还慢理斯条在外头扎营,人家压根都可以不待理会。
换言之,如果凤姬不直接带着人马冲过来救援,渔阳城必破!
只是,冲过来又怎样呢?莫要忘了,她麾下皆步卒,而渔阳城外皆平地。面对金人骑军,拿什么打?即便燕城守卫的将士当中老卒比例不少,但新入的新军更多。初次对阵就面对骑军,未必站得住。
然而,没得选。
金人的攻城自然停止,对他们而言,眼下首先要防备的是凤姬所带的援军。停止进攻的这一瞬间,城墙立刻东倒西歪累瘫了大半。但显然没可能所有人都休息,危局仍在。
“快,组织人手,还有力气能动的,迅速集结赶往西门!”徐妙锦立刻下令。
天知道那支赶去西门的金人队伍会不会终止脚步,就算人家中断,自己这边也必须派人过去将西门重新夺回。如果金人继续选择攻入西门,那就更加应该派人过去了。
至于城外,徐妙锦有心无力,城内再无多余人手可以出城支援形成夹击了。
情况稍微比徐妙锦预想的要好一些,那数千金人虽仍旧选择向西门前进,但西门其实并没有完全告破。
先前溃散的几百金人的确突袭之下掌控了西门,但压根还未来得及完全开启城门,法尚便领着队伍赶至,几经厮杀,总算合住了城门。所以西门问题不大。
只是如此一来,辛苦的却是凤姬。数千原本攻西门的金人见此,自然只能选择掉头,参与进狙击敌方援军的队伍。
“全军止步,速速列阵!”冲了一段距离,凤姬便立刻下令停止前行,总不能和人家骑军玩对冲吧,找死么?
金人于城内折损五千,城外折损三千,眼下仍旧还有两万余可战之兵。而火凤只不过带来三万,几乎不用考虑战胜一事。
“怎么办?”秦以柳也有些急,就算列好阵又如何,她们只有三万,面对两万骑军的冲锋,这太难了。
凤姬并没言语,显然她也没什么好法子。而另一侧的孙采薇仔细观察一番后,立刻道:“东南方向,金人大营,那里此刻必定空虚,若能占据,可有些许地利。”
此话不假,一座大营,哪怕建的再烂,也有栅栏什么的,好歹也是一道防御,只要站住了,再等渔阳城缓过来,金人只能退却。无他,单单金人此时尽皆出战身上没背粮草一点,就迫使他们最快速度退却。毕竟现在的幽州可没地方给他们劫掠去。
要么就是死磕到底,破城夺粮,但那显然不可能,已经死伤近万了,再死磕下去又死多少?这绝对是金人无法承受的。
凤姬闻言看向东南方,估算了一下距离,不由苦笑:“怕是来不及。”
“来不及也只能这般做,如此平地之下,列阵再好,也是死地。”孙采薇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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