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七章疑心
萧家三兄弟外加一个云驰在一旁闲聊起来。
凤戈半倚着柱子,陪着萧樱站在栏杆前看景。
萧子宁站在离萧樱丈许远的距离,也把目光放远,看上去神情似乎挺愉悦的。“子宁兄长也喜欢这里的景致?”凤戈闲聊般轻声问道。
萧子宁回首。
“喜欢。美景谁人不喜。真羡慕长宁能每天看到这样的美景。”
萧子宁看向长宁,淡淡一笑,一派贵公子做派。
“再美的景,看多了也觉得不过如此了。我反倒很想念草原的风,想念草原上纵马驰骋的那种恣意。”
“二皇叔说长宁妹妹似乎是……记不得过往了。”萧子宁小心翼翼的说道,似乎生怕刺激到萧樱。
“是。记不得了。都是听父王说起,觉得自己那时候应该是个无法无天的小姑娘。”萧樱笑着说道,目光放远,似乎在追忆往昔。“无法无天?怎么会?父王每次提起长宁妹妹,都说长宁妹妹乖巧懂事。”
萧子宁口中的父王自然是指无缘相见的萧大皇子。他身为皇长子,肩上担子要比弟弟们重些。几个兄弟可以凭凭着心意外出,他却不行。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任由次子随行吧。“大伯一定记错了。父王说过……说我那时候不懂事,常常说风就是雨的,全家上下因只有我一个女娃娃,都宠着纵着。”
“那是自然。父王提起长宁妹妹,也是满口宠溺。说妹妹有什么想要的,只管写信告诉他老人家。父王一定会想方设法满足妹妹的心意。”
“多谢大伯。劳子宁兄长替我将谢意带到,就说路途太远,长宁便不麻烦大伯了……等以后有机会,一定带着夫君和孩子去看望大伯。”
萧子彦含笑点头。
“那是自然。我和父王盼着你们夫妻早日驾临草原。”
对话告一段落,听起来没什么异样。就是普通的兄妹对话。
可是萧子宁脸上的神情……凤戈眸中冷意一闪而过。这个萧子宁恐怕真如凤戈和云驰所说,有秘密。
他看萧樱的目光,似乎一直温润如玉,真像一个兄弟在看妹妹。可偶尔眼波流转,却透着股让人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之处。若不是凤戈注意力放在二人身上,倒真被萧子宁躲过了。
他很小心,并不刻意去看萧樱。
可也许是心思太重,神情间会若有似无的带出几分。
似乎是对萧樱兴趣很大,可又时刻提醒自己不能表现出异样。
那边萧家几兄弟和云驰的交谈也告一段落。云大人邀请萧氏三兄弟京效三日游,几人自然欣然接受。
萧三皇子问萧子宁要不要一起出游?
毕竟第一次来京城,有人带着游览一番何乐而不为。萧子宁笑着婉拒。“不了,早些时候进城,我看到京城宅院林立,错落有至的十分别致,明天想去转一转。”想着这个侄子一路上都是少言寡语,似乎不喜热闹。
而且似乎对宅子布局十分感兴趣。这里不比萧氏,宅子建的确实别致漂亮。
萧三皇子也没有多想,只是叮嘱萧子宁找个人带一带,京城太大,可别迷路。
“三皇叔放心,我又不是小孩子。”
“虽说不是小孩子,可在我和你两个叔叔眼中,你和长宁是一样的。长宁丫头身子不便,要不然真想和她一起再纵马跑上几圈。这丫头从小马技精湛,技艺上能压过草原上大半儿郎。”
“哦?长宁妹妹竟然还精通马技?这点父王从未提起。”萧子宁状似无意的问道。
萧三皇子没什么心眼,压根不觉得自己是顺着萧子宁的意思开口,反而兴致勃勃的解释道:“你父王总怕长宁摔着磕着的,从不带长宁骑马。可我们草原儿女,哪有不会骑马的道理?我和你四皇叔便偷偷教长宁,长宁这丫头读书认字的本事不行,可骑马却一教就会。你四皇叔就夸她不愧是草原的儿女。”
“不会吧。现在看长宁,就是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怎么可能像三皇叔说的……是个只擅长骑马的‘疯丫头’。”疯丫头三字是含笑说的,语气带着宠溺,听了不会让人觉得他是在诋毁萧樱,反而像是因为是兄妹,所以说话无所顾忌。
萧三皇子果然没有多想。
“谁说不是呢。这次我见到长宁也是一惊。除了长相,可一点也不像以前的那个疯丫头了,所以我说京城的水土养人。把我们的小长宁养成个大家闺秀了。”
萧四皇子没有开口,只是微微点头附和。萧子彦脸色却有些难看起来。“长宁那时候还小,如今嫁了人是大姑娘了,自然会稳重些。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出宫了。子宁既然不愿意随我们一同浏览便让阿戈派几个人跟着保护子宁便是。”
新任阿戈皇帝点点头,自然没有异议。
自始至终,萧樱都含笑听着。
哪怕听出萧子宁有些故意将话题往她前后变化上引,脸上神情也没什么变化。
想要挑拨离间,这手段可不够高明。
这里都是她的至亲。
她的夫君,她的父亲,还有便是她唤皇叔的几位了。
相比之下,萧子宁就显得单薄了。只有三位皇叔在旁,可三位皇叔其中两位并不愿意提起这个话题。只有一位萧三皇子,他说起这些,也是因为没意识到自己被人牵着鼻子在走。
萧子宁,似乎有些急切了。
云驰引路,陪着几位萧家皇子出宫。
顺便安排马车,将几人送回萧氏。
萧三皇子和萧四皇子同乘。云驰和萧子彦坐一辆马车。
萧子宁表示自己想提前看看京城的风土人情,所以骑了马走在队伍前面。
马车中。萧子彦阴着一张脸,萧二皇子其实是个心大的,向来没什么心意能让他沉默不语。云驰挑了车帘张望,见萧子宁骑马走在队伍最前面,这才将声音放小开了口。“这个萧子宁……似乎有些针对长宁。”
谁说不是呢。
萧子彦也正因些生气呢。
亲人自远方来,本是件喜事。这个侄子他其实也挺欣赏的。看起来温文尔雅,算是他们萧氏难得养出的儒雅之人。而且见面后也没发现他有什么异样。
话不多,带人宽厚守礼。
萧子彦甚至有些羡慕自家大哥养出这么一个玉树临风的儿子。
可是一个晚宴,却将萧子彦所有的好心情破坏殆尽。听起来似乎不过是话赶话的说些往昔趣事,可是萧子宁却句句不离长宁。而且特意将话题往长宁今昔不同上引。
他的阿樱受了重伤,失忆了。
好容易才捡回一条性命。
如今日子终于安定了,再过几个月便要当母亲了。
以萧子宁往日表现出的性情,应该会恭喜萧樱几句。可是他非但没提及半句,反而句句在说萧樱今非昔比。
“我一直有些奇怪,他的名字……中间怎么用了‘子’字。你们几兄弟中间都是子字。他一个晚辈,实不该用子宁这个名字。”
“我们萧氏没那么多讲究。不过你说的也对,按理说他不该叫子宁。我大皇兄长子唤永宁,次子本来唤冠宁。我也不知道大皇兄府中发生了什么,总之是出了什么事,自此后大皇嫂一病不起,他这个次子很快也染了病,被大皇兄送回大皇嫂的娘家教养。大皇兄第二天便上了道折子,说是他请先生给次子测了字,大凶。唯一的办法便是改个名字。
从父亲名中择取一字,以压其厄运。我父皇先是不允,后不知道大皇兄私下里和父皇说了什么。总之,冠名便改成了子宁。”
“我听你提起过,你们几兄弟,对权势都不太热衷。那子侄辈的呢?有没有觊觎太子之位的?”
问题虽然直接,不过萧子彦还就喜欢云驰这份直接。
七绕八绕的萧二皇子可不喜欢。“我们萧家人……其实性子都大同小异。都说老子如何,儿子便如何。权势这种东西,我们真的不太看重。我们几兄弟都觉得权势越大,身上担的担子越重。得不偿失。你看我如今活的多自在,如果我是太子,就被拘在小小的京城中。根本不可能有机会游历天下。
我大皇兄的长子很像大皇兄。一幅少年老成的模样。不过背地里最喜欢的是养马。我也没想到这个自小被大皇兄送走的次子,怎么长成这么一幅模样!”
不像萧家人,一点也不像。
先前萧子彦还挺庆幸,觉得萧家终于出了个文化人。
如今看来,也许并不是好事。
“你说他自小养在外祖父家。我们兄弟便没人好奇大皇子府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好端端的将儿子送到外祖父家。就算是体弱多病,也不一定要往外祖父家送吧。大皇子府中不管是补品还是郎中,都要强过别处吧。”
“怎么不好奇?好奇啊。很好奇……可是这些年大皇兄一直不说。后来大皇嫂病逝了,我们每次问起,大皇兄都长吁短叹的。久而久之,我们也便不问了。既然大皇兄不愿意开口,我们何必强人所难。心里对这个自小被送走的侄子都有几分怜惜。”
觉得孩子从小离开父母,寄人篱下。所以格外的怜惜萧子宁。
这一路萧子宁表现的格外细致,安排的周周到到的。
把两位皇叔照顾的妥妥帖帖的。
二人对萧子宁赞不绝口。
“早些时候我进宫,阿戈说长宁也向他提起……说是觉得这位子宁皇兄有些违和。可要说哪里不妥,她又说不出。今晚长宁一句话也没说,这可不像她的性子。萧子宁语气看似亲近,实则暗含挑衅。以我的对长宁的了解,她可不是个吃闷亏的主。可她今晚却格外的安静……我想长宁心里或许已经有了想法。”
“你不说我还没觉得,你这么一说……是有些奇怪啊。那丫头可不是个吃亏的性子。萧子宁句句都把话题往她身上引,礼尚往来,她也该回报几句。可这丫头今晚却笑盈盈的,一句应对的话也没有。难不成是太过伤心了?”
云驰心想你们忒小看萧樱了。
她伤心?
这世上能伤她心的也就只有一个凤戈。
凤戈如今把她当成宝贝,含在嘴里怕化,捧在手里怕摔的。能给她气受?那丫头,指不定憋着什么坏主意呢。
当然,他身边坐着的是个宠女狂魔,所以云驰是绝不提萧樱半句不是的。
“长宁是个大度的姑娘,不会轻意动怒的。多半是觉得不屑理会吧。也不是谁的挑衅她都搭理的。那人总也要有些身份,或许在长宁看来,萧子宁这个人还不配她动怒吧。”
奉承这种事。
得说对方爱听的,果然萧子彦脸色立马好看了几分。“你说的对,不该跟一个无名小卒计较,这点还是阿樱看的明白。不管萧子彦为什么如此,只要阿樱不搭理他,他还能如何!祖父家里长大的,想来没见过什么世面,兴许是被美轮美奂的皇宫晃花了眼,突然想到巴结奉承我家阿樱了。”
萧二皇子不愧是个心眼大的。
几句话便忘了先前的不悦。
而且习惯性的把事情往最好的方向说。
云驰心中轻轻一叹。这么乐观也是个本事,他却有些担心。
萧子宁一番话可不像巴结,倒更像是来结怨的。
这边云驰和萧子彦在小声交流。另一辆马车中的萧四皇子也绷着张脸在对萧三皇子耳提面命。
“以后少提长宁小时候的事。人家都是大姑娘了,都是要当娘的人了。还如此肆无忌惮的提起她小时候,尤其当着她的夫君。长宁会害羞的。”
萧三皇子不以为意。
他们萧家的女儿脸皮哪有那么薄啊。不过不想听萧四皇子的念叨声,还是不情不愿的点了头。
“还有啊……有时候提醒子宁一声,别总说长宁以前如何如何。事情已经这样了,长宁想不起过往了,还总提起这事不是平白让长宁伤心吗。你没看二皇兄脸色有多难看吗?
子宁也是,平时看起来话少老实。今天怎么突然就不知分寸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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