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讼正文卷第七百三十三章前尘往事第七百三十三章前尘往事
当晚夫妻两个说起吴母。“真是个乡下蠢妇,这么折腾能有什么好处?”缪夫人神情淡淡的道:“有些人只看重眼前利益,她觉得自己救了一位公主,却没捞到点实在好处,实在亏的很。所以无论如何也得让儿子从人家那里要点什么回来……”
“愚蠢,难道做善事一定要有所回报。人便不能天生良善?小秀才看起来不像是个势力的,没想到他母亲竟然这般冥顽不灵。”“小秀才那孩子倒也难得,有这样一个母亲,还能有颗赤子之心,只是不知道这封信到了他手中,他要如何抉择?”缪夫人轻叹道。
同样是做母亲的,她只求儿子在外一切顺利,既然有幸结识了当年的五殿下和萧樱,便是天大的一个缘分,那两位大人物都是有情有意的,必会善待早早跟了他们的人。
小秀才最近几次送银子回来,都是经了缪县令的手。
比起当初当仵作时已经多了数倍了。
吴母竟然还不知足?
还妄想让小秀才娶萧樱?
痴人都不敢做这样的梦,那吴母实在贪心太过。
缪县令夫妻心有戚戚,想着同样是当人父母的,他们和吴母一比,竟然觉得自己还挺高洁。“我一直相信好人有好报,我虽然这辈子没什么大出息,七品县令恐怕要坐到寿终正寝。可我们儿了是个有大造化的。我倒宁愿自己困顿些,只要骞儿能有个好前程。”缪夫人点头,主动偎进缪县令怀里,难得小女儿娇态的道:“谁说你没出息?这些年你兢兢业业的,百姓们没有不说你是个好官的。
我们这个年纪了,这辈子也不求什么了,只求骞儿平安顺遂。
我看不管是五殿下还是萧姑娘,都是好的,骞儿跟着他们一定会有出息,当初你点头同意骞儿远行时,我还和你置气。我们就这么一根独苗苗,你竟然舍得让他离开?外面若是有个好歹,我们老两口可怎么活?
如今想来,还是你有远见。
骞儿这辈子……一定有大造化。”
缪县令被夸了个大红脸。“老夫老妻的,说这些做什么?骞儿性子活泼,不是读书的料,留在抚阳顶多当个捕头。虽说在我们眼皮子底下能放心些,可骞儿一身功夫,只当个捕头实在大才小用了些,我想着不如放他出去闯一闯。”
“你终于舍得夸儿子一句了!儿子在身边时,你一口一个混小子,好像儿子一无是处似的。”
缪县令嘀咕道,本来臭小子在他眼中就是一无是处啊。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臭小子从小一看书就睡觉,一握刀剑就精神。
他的衣钵啊注定无人承继。
他当然要骂他混小子。
“臭小子读书虽然不成器,功夫学的倒还马马虎虎……”
缪夫人瞪他。“知道你在夸儿子,你便不能夸的直接些。什么叫马马虎虎,明明很厉害,连师傅都夸咱们骞儿有悟性,是块学武的好苗子呢。如今这身功夫没有白学,能在御前效力,你们缪家的祖坟终于冒青烟了。”
“胡说,什么青烟不青烟的。明明是缪某教子有方。”
缪夫人顺着她敷衍道。“是,你教子有方。”夫妻两个闻言不由得相视一笑。
儿子有出息,老两口觉得欣慰的同时,感情似乎也更好了。
吴母那封信是和缪县令的信一起送出去的,太平郡因为是五殿下的封地,所以格外优待,其间凤戈和缪县令偶尔会有书信往来,都夹在各地的文书中。凤戈在外,文书先到京城,然后由专门的传令官负责快马加鞭送到凤戈手中。
凤戈才打开抚阳县的信袋子。
吴母的信便掉出来了。
信是缪夫人所写,字迹娟秀,缪县令怕凤戈误解,还在信封上特意解释了一句。
写的是妇人愚见,陛下勿怪,底下还有行小字,解释了信是其夫人所写,却是因为吴母再三央求。
凤戈冷冷一勾唇,面上露出几分嫌弃。
一个乡野妇人,如果在平时,他都懒得去看。不过想到他特意散播的消息,到了收网之时,他还是屈尊降贵的展开了信。
缪夫人用字还算温和,只说吴母短视,自诩是萧樱的救命恩人,信中还隐晦的提及吴母曾经有意让小秀才娶萧樱……
凤戈的神情更冷了,小秀才这人在凤戈看来还算老实。
虽然没什么大本事,可好在安份守己,他便一直没在意。他对萧樱不管有什么心思,只要乖乖藏在心底他便不会理会。
萧樱足够好,所有才有人仰慕,这点他很是自得。
聂炫一直对萧樱便是如此……而且有聂炫在,凤戈有时候还会很放心,因为他知道聂炫和他一样,会用生命去守护萧樱。小秀才倒是没什么过错,这一路安安静静,在护卫中间算是最有文采的,偶尔能当当护卫们的脑子。
这也是凤戈一直默许小秀才跟着风家几兄弟混在一起的原因。
可是他那个瞎眼母亲……
自诩阿樱的救命恩人?她脸怎么那么大。
她顶多发了发善念,哀求着把萧樱人乱葬岗背到了破庙里,若不是他出身,他的阿樱早就香消玉殒了。
他才是阿樱真正的救命恩人。
凤戈那时还没对萧樱倾心,自然便没在意萧樱在哪里养伤,后来知道在小秀才家,也不过是左耳进右耳出罢了。
贾骏好像提过,那瞎眼的吴婆子对萧樱还挺不满意的,说她生的弱,又不会做事。是个只会吃饭的……言下之意,对萧樱十分之看不上。衙门里还曾有人打趣,让小秀才娶了萧樱,小秀才当时只是红着脸,后来问的急了才说得看其母的意思。
就是说吴母让他娶,他便娶。
当时连缪县令都来和他八卦。说是他听说了,吴母嫌弃救下的姑娘吃白饭,而且又瘦又弱,还不会干活。据说不会下地,不会下厨,连衣裳都洗的差强人意……
反正就是处处看不上。
觉得那姑娘配不上自家小秀才,当时缪县令还说小秀才那样的,能娶到媳妇就不错了。
那吴婆子竟然还挑剔。
当时不过听之一笑,如今回想起来心情就不太美妙了。真上眼瞎心也瞎,他的阿樱是做那等粗活的人吗?
下地下厨的都是些乡下女人,他的阿樱生来便是给他当妻子的。他凤戈的妻子用得着自己动手做活?好在这些也伤不到萧樱,她只是把小秀才当成普通朋友,对他没有丁点意思。
反倒是小秀才,不言不语的倒是把萧樱装在了心里。
凤戈又拎起信,冷笑着瞄了几眼。
缪夫人转达的意思是,让小秀才质问萧樱,为什么言而无信?
不能下嫁报恩,那便换个报恩的法子。还勒令小秀才快点回抚阳,别在京城和人纠缠不清了。
纠缠不清?
小秀才倒想纠缠萧樱呢,可他的阿樱如今可没功夫搭理他。
出来数日了,萧樱都没私下里和小秀才说过一句话。也不知道在那瞎眼婆子眼中,他儿子如何优秀?什么样的女人才配得上他“优秀”的儿子。
凤戈最后气笑了……
他让人把信送给小秀才,然后去找萧樱。
萧樱正在和娄柏昀说花楼案的细节,娄相很好奇萧樱最初是如何发现疑点的,萧樱说完,他一脸的不敢置信,很难想像萧樱竟然是从失子案一个小小的细节发现不妥的。
秦祯和凤霁勾结,暗中倒卖年幼的小女娃。
这事其实做的十分隐密,他们有很多来渠道弄来人,而且那些人几乎都互不相识,这些人遍及各个层面。
有像仙儿那样的杂耍班子。
还有行商,铺子老板,小摊贩……甚至还有些达官显贵,他们涉猎其中,主是要为了追求刺激。
不知不觉便被套了进去,最终不得不听命行事。
总之,不审不知道,这一审真相足够惊掉人的下巴。娄柏昀是全程听审的,审到秦祯开始招供后,云驰便清空了围观的百姓。毕竟接下来要说的话,恐怕会十分惊人。
娄相自然能旁听,饶是他自诩见多识广,听完也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个犯罪网……刚才长宁皇后是这么说的,这个犯罪网涵盖之大,时间之久简直出乎人的想像。
幸好被发现了,若是由着它在暗处滋长,恐怕会长成一个巨兽。它蛰伏在暗中,随时能取人性命。
如今巨兽未成,便被斩断了手中,只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恐怕接下来两三年,案子都无法完全了结。那些藏身各地的同伙,官府都要发海捕文书,都要缉拿归案。还有那些明知道小姑娘是被拐来的,依旧买下的人,也会被揪出来。
这些人多数都是有钱人,甚至有些是极鼎盛的权贵之家。
这些人如何处置也是个难题,总之,当初以为小小的花楼案,竟然牵扯出了惊天的大案。凤戈到的时候,娄柏昀就差拿香拜萧樱了,眼神中满是钦佩。
萧樱觉得娄柏昀反应太激烈了。
只要做过的事,总会留下蛛丝马迹,只要仔细些,天下便没有破不了的案子。
当然,很多人会觉得神奇,其实这只是因为足够仔细。“把你那眼神收一收,记得她是朕的皇后。”娄相起身行礼,跟着大家混在一起,他也渐渐不那么拘谨了。
“下官当然知道您是陛下,这位是长宁皇后。下官没有别的意思,只是钦佩。”
“行了,在我面前也别下官下官的自谦了。还是随意些吧。本也不是迂腐之人。”娄柏昀淡淡一笑,果然再开口就自在了些。
“陛下说的是,我本性其实挺洒脱的,只是这些年郁郁不得志,时间久了难免染上几分腐朽之气。好在这气如今也渐渐散了。我是真的钦佩长宁皇后。我这人有些自视甚高,和我来往的,起码学问都要被我认可。至于女子,说句不谦虚的,活了快三十年了,我便没觉得哪个女子能入眼。
女子多是娇娇弱弱的,一走三晃。
我母亲便是如此,父亲还以此为傲,觉得女人便该如此。
我母亲便是泪做的美人。
一个不如意便要掉场眼泪。看着花落了,她哭。看到雨打了荷叶,她哭。看到果子熟了落地,她哭。我父亲十分吃这一套,她只要一哭,我父亲便觉得心疼。
这样的感情,世人很多羡慕。我却觉得全身汗毛直竖。
想着对着这样的女人一辈子,实在太要命了。
所以我最初对女子,颇有些看不上。可娘娘不同,娘娘让我知道,女子可以体弱,可气不弱。女子可以温婉,便绝不孱弱。
说句陛下不爱听的,我之所以追随陛下,其中大部分是因为长宁皇后。”
娄柏昀倒也不客气。
既然打定主意效忠,自然要把自己的心意讲明。
他希望自己和凤戈从今往后,即是主仆,也是挚友。只有这样亦主亦友的关系,才能走的更长远。
凤戈果然不气,除了事关萧樱,他其实都挺大度的。娄柏昀的钦佩并未带着丝毫异样的心思,他是真的佩服萧樱,其中萧樱是男是女似乎都不重要。这样的钦佩,凤戈其实挺佩服。
天下人有几人能做到相交只论本事,不在意身份地位的。
“行了。朕的皇后自然厉害……不厉害朕也不会千方百计娶她进门。”
“陛下这么一说,似乎陛下更高明一些。因为不是谁都能透过表像看到本质的……”这话也是刚刚从萧樱那里听来的。
虽然只是平平淡淡一句话,可细品却莫名的有道理。“一听这话就是长宁说的。你这小子鹦鹉学舌倒是学的快。”
“那是自然,我自幼聪明可不是造势……谢相那位千金京城第一美人才是假的。为了弄出这第一美人,当年可是没少花银子让那些寒门小子写酸诗……就差直接写倾人城国了。”
娄柏昀提起谢相,凤戈和萧樱对视一眼,知道娄柏昀这是打算开口了。
果然。
“……我之所以在殿上提起庚帝二十年旧案,确实是因为看不惯谢吉信。他是个地道的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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