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相欢(gl)》假装误会

    师父说,女人的眼泪是武器,不仅仅是对男人,也是对女人。只有女人才能深刻感受眼泪背后所蕴藏的诸多悲伤,基于一种命运的共通性。
    宋则讨厌眼泪,她向来觉得眼泪是软弱的代名词,在经历吴十一娘进门后好几场闹戏后尤甚。但这一次似乎有些不一样,流泪的人不像以往那样声嘶力竭,反而极力压低了声音,还竭力与她保持距离,免得触碰到自己。宋则不由自主抬手去摸,出乎意料的是,流泪的人已将面上的眼泪拭去,只有眼睫毛的湿润告诉她,那里曾经流过眼泪。
    “阿姨,你……”
    “我没有哭。”宋玠带着鼻音抢先否认。
    “那滴到我脸上的是何物?”
    “那是……口水。”
    宋则失笑,突然觉得父亲娶她不是没有道理,至少这新夫人有娇憨可爱的一面。
    她不问宋玠为何流“口水”,许是她晓得,许是她不在意,宋玠也没有说。
    在宋玠几乎以为她睡着的时候,宋则道:“阿姨若有不认得的字,来问我便是。”
    宋玠破涕为笑:“多谢二娘。”心道,宗主还是一如既往地好为人师呐。
    这一晚睡得相安无事,宋玠没有故意袒胸露乳,挨挨碰碰地亲近,反倒始终睡在榻边,蜷成一团。早上宋则见到她这般老实,又见她眼底青色,晓得她一夜没怎么睡好,心里颇有些过意不去。尽管她大可认为这是宋玠咎由自取,可自己昨夜意外地安眠好睡,让她不忍,嘴上道:“阿姨早些回去补眠。”
    宋玠幽幽怨怨地道了声:“是。”把宋则的话当作是在赶她,临走时怯生生地取了本经书走。
    回到屋里洗漱、用完早点,随手翻翻顺手拿的《阿弥陀佛经》,不翻不知道,一翻……嗯?嗯?嗯?眼睛顿时敞亮起来,里头张张是秘戏图不算,还多是女女赤裸交缠在一起。
    宋玠大笑,不曾想宋则好这一口,难怪不愿成亲嫁人。好这口对她而言就好办,她每天晚上都去勾她一勾,给她上演一副活生活香的秘戏图,还怕她不动心吗?笑完她又觉得不对劲,宋则像是冒冒失失随便包个书皮的人吗?不像。倘若这书是宋则的,她不会任由自己贸贸然拿走。她可不信宋则会忘记这样一本书。
    那这书是哪里来的?难道已经有人先对宋则下手了?
    宋玠皱起了眉。
    东平在一旁伺候着,见新夫人捧着本书一会儿笑一会儿怒,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她想想再想想,琢磨着新夫人一定同她一样,看见认得的字就高兴,好几个字连在一起不认得就生气。
    夜里宋玠衣衫单薄面露为难拿着经书再次登门,宋则以为她不好意思问那些不认得的字,为鼓励她的好学,将她迎进门来,准备解释一二。
    岂知宋玠犹犹豫豫、瑟瑟索索地将经书还给她,思量好一会儿才郑重道:“感谢二娘借书之谊,也感谢二娘不嫌弃我目不识丁,出身卑微,不曾想贱妾蒲柳之姿也能入得二娘的眼。”
    宋则虽觉宋玠言语似有未尽之意,却也不疑有她,难得开一句玩笑道:“阿姨的容貌若也算蒲柳之姿,那别人岂不都是丑八怪了。”
    “二娘真觉得贱妾容貌可看一二?”
    宋则从不说假话,新夫人问她,便直言道:“我还从未见过比阿姨更妩媚风情的女子。”她算得见多识广,宅中闺秀没有宋玠的风情,风月之地的烟花女子又少她一分天真,寻常妇人没有她剽悍狡黠。看她好学上进别有苦楚,宋则又觉得前头那些天她的无理取闹也算是情有可原。
    宋玠双眸透出一点迷茫、挣扎,含羞带怯地谢过宋则称赞。宋则更觉奇怪,这新夫人实在是不像如此谦虚的人。
    “二娘这般夸赞贱妾,贱妾既惊且喜。日间我还有些着恼二娘轻贱我,但想想二娘不是这样的人。后来我又想,若二娘是真心一片……倘若在未嫁之时遇到二娘,一定不负二娘所望,可若是未嫁又如何能识得二娘这般卓尔不群、娴雅聪慧的奇女子。况且,我嫁的又是二娘的父亲,虽然郎主他……但这实在……承蒙郎主不弃,娶我为妻,贱妾自当忠于郎主,故而只能辜负二娘的一番深情,请二娘勿要责怪。”说罢,无视宋则一脸震惊,径自吻上她的嘴唇,柔软的唇瓣轻触即放,宋玠转身离开,夹带起丝丝香风。她忍着笑意回到自己房里,一边大笑一边在榻上滚来滚去。东平看得目瞪口呆,只觉得她快笑疯了。
    宋玠笑疯了,宋则却是真要疯了。她完全不懂宋玠到底在说什么,一个愣神被她钻了空子亲上来,虽说没有厌恶的感觉,但是……她亲爹的新夫人到底在做什么!直觉和经书有关。待打开经书看到内页里画的各色女妖精打架,她才猛然想起来,这书是她姐姐宋玦出嫁前无聊看的,谁知道她会把这么个东西藏在她书房,还包个似模似样的书皮——《阿弥陀佛经》。经书又是经她手给宋玠的,难怪宋玠会以为她轻贱她或是爱慕她,怕是在宋玠眼里这不是暗示,而是赤裸裸地明示。
    真是要念阿弥陀佛。
    幸好宋玠不曾把这书给她爹看,否则她爹以为她有磨镜之好才不成亲嫁人,恼羞成怒之下硬要给她找个婆家就大不妙。
    可宋玠这误会着实有点大,她必须要解释清楚,她没有磨镜之癖,对宋玠也没有非份之想,别说她是自己的阿姨,就算她要喜欢女人……
    姐姐宋玦在出嫁前倒是提过磨镜一二,她看这些书就是为了嫁人以后搞定丈夫的妾室。姐姐说,男人非要三妻四妾她无法阻止,但她可以从内部瓦解敌人。她无法让他专一,就睡了他的女人。
    宋则倒也没觉得姐姐惊世骇俗,只是觉得麻烦,何必为了一个男人煞费苦心。可姐姐之后来信说,间中妙用无穷。磨镜这种事情,宋则从没往自己身上套过,也没想过,今日被宋玠打开这扇诡秘的大门,她就此想了一想。
    女人,若是她真喜欢倒也无妨。
    父亲的女人?不不不,宋则不寒而栗。或许在大家族里会发生在儿子与父亲的妾室之间,但是不会发生在她身上。再者,宋玠除了样貌好一些,不吵不闹时我见犹怜一些,并没有太多特别之处。而且这可恶的女人还夺走了她的吻,她第一次与人这般亲密,尽管事情发生的有些荒诞。
    按上被宋玠吻过的嘴唇,宋则若有所思。无怪男人们沉迷女色,原来女人的嘴唇香香软软。其实要说起来,新夫人的腰枝如她的嘴唇一般柔软。
    哎,罢了,明日要与她解释清楚。
    算准了宋则会在第二天一早郎主走后就来。宋玠故意又抿又咬把自己的嘴唇弄得红肿一些,像是经过一番蹂躏,几缕青丝散在一旁,稍显风尘,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活脱脱洛水第九艳,宋玠都想抱住自己狠狠亲一口。
    宋则果然来了,眼睛有些红,一夜睡不安稳,长那么大头一回做了香艳的梦,梦里的主角还是她亲爹的新夫人。新夫人睡在她的身边,她解了她的衣衫,抱住了她,要跟她摆书里妖精打架的姿势。见到宋玠那似被残暴吮吸过的嘴唇,宋则就想起夜里那个梦,她几乎就要以为两人做的是同一个梦。俏脸才红了一红,方想起这分明是她父亲所为,心情一下子低沉些许。
    宋玠倒是睡得挺好的,老头子给她哄的去了妾室那里,她笑着笑着就睡着了。
    眼见宋则难以觉察的低落,宋玠偷偷笑了,面上却极为错愕窘迫,像是不愿给宋则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她整理头发又抿抿嘴唇,努力摆出自己最好最端庄的姿态。听任宋则同她说,那书是她姐姐宋玦之物,她一时失察才给了宋玠,并不存在任何暗示的意思。
    宋玠盯着她的眼睛看了许久,看到她不自觉地避开,才轻笑一声,悠悠道:“贱妾也觉得当是如此。多谢二娘为贱妾解惑。”
    宋则不妨她是这种反应,足足愣了好一会儿,想说什么,又说不出什么,只得告辞离开。
    “夫人……”这两天东平跟着变化莫测的新夫人,又是佩服又是心累,她才要聊表忠心就听宋玠道:“今儿早膳用啥,我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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