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年之后,宋媛带着立棋曾去过一趟浣花小筑探望莫念一家三口。
莫念的体重相较于年前又轻了不少,她的自律让她在减肥这条路上结果一直很顺利。
至于经过,外人不会知道经过也不会在意那些经过。媒体偶然拍到的照片里,莫念似乎又恢复成那个纤细的她,她出众的气质里藏着和从前大不相同的平和感。
生活的幸与不幸,可以从她的脸上一窥便知。
莫念看宋媛,又何尝没有改变?
从前的宋媛独来独往,她面容精致无论身处何地,都能吸引足够多的目光,但她眼底的孤独感却也是显而易见的。
现在不同了,现在莫念再看宋媛,觉得她的眼睛渐渐发光,她变得更像一位母亲,似乎也更能接受妻子这个身份。
她会在谈话间,不经意的提起潘时那个人,哪怕是一提而过,但在莫念看来已算惊喜。
生活不会亏待任何一个用心的人,所以莫念想,潘时的努力正在改变,或者将要改变着什么结局。
未来,应该会是一个不错的结局。
浣花小筑这一天,家里保姆公休,只留了几个打扫的值班。每每家里保姆公休的时候,家里都会显得特别寂静,陆氏夫妇这一天通常会自给自足。
原本陆先生是趁着这天和太太浪漫度过的,不过既然家里来的客人,还是太太的好闺蜜,他自是识时务的。
所以这一日莫念亲自下厨,招待宋媛和立棋。
她和宋媛在厨房忙碌的时候,将立棋安排在了书房,那是她和陆景萧为陆泽准备的书房。
整整一面墙的书,上面摆满了世界各地的名著,但国内的名著放在最下面最靠近手边的位置。
陆景萧说:“人首先要了解自己生活的地方,对周围的环境了解透彻,才有足够的准备去探索外面的世界。”至于儿子将来到底喜欢哪些书,这些书在书架上如何布置,都由长到后的陆泽来决定。
立棋也有书,他的书每天都在增长。潘叔叔和宋阿姨每每外出时,看见有趣的书就会顺手帮他捎一本。原先不大的书架被潘叔叔改过,改成了三面书架可以放更多的书。
他的愿望是,读懂上面摆着的每一本书。
老师说:“知识是改变命运的最好途径。”
但潘叔叔却对他说:“知识可以不是改变你命运的途径,但它会让你整个人变得充实,它能让你变成一个你想变成的人,成为一个最好的你。”
他想成为一个最好的自己,所以那些书他都会看。
立棋想,陆叔叔和莫阿姨,一定也希望小弟弟成为那个最好的人。所以,才会给弟弟买了这么多书。
厨房内今日莫念掌厨,宋媛打下手。
做的都是家常菜,对莫念来说还不是难题。出了月子后,她下厨的次数虽不多,但好在厨艺并未后退。
好友相聚,吃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份心境。
午餐吃的很满足,立棋是个很懂礼貌的孩子。
他会在尝过一道菜后笑着对莫念说:“很好吃。”
莫念笑问:“比起你潘叔叔的厨艺,我做的好吃还是他做的好吃?”
这问题纯属逗孩子了,她不是个喜欢逗孩子的人,但谁叫那人是潘时呢?
她这个问题似乎也难住了立棋,那孩子皱了下眉说:“都很好吃。”
莫念笑笑,这孩子很会说话。
她看向宋媛说:“我的厨艺自然不好跟你潘叔叔比,你和宋阿姨有口福。”
“哪算什么口福,改天叫他做一顿给你尝尝就知道了。没你说的那么夸张。”
莫念又说:“怎么会,潘先生的朋友圈很有趣啊,他晒的美食看着也很可口。”
朋友圈?
宋媛楞了下说:“你千万别被他朋友圈发的那些照片给骗了,照骗,都是骗人的。”
宋媛低头专心吃饭。
看似专心,思绪早就飞了。她平时工作很忙,是不太发朋友圈的,也不太在意别人的动态。也不知道那小子,到底都发了些什么东西。
吃完了午餐宋媛帮着莫念收拾了餐桌,便带着孩子回去了。
莫念看着那辆车开车去之后,转身回了客厅去婴儿房看了一眼熟睡的儿子,她嘴角笑意柔和。
有保姆走来轻声提醒她:“太太,电话响了。”
因为莫念站在婴儿房,所以保姆并未将手机拿过来。
莫念点了下头,转身往卧室走。
不是别人的电话,是陆景萧的电话。
“你还好吗?累不累?”
莫念笑:“不累。”
就做了一顿午饭而已,她能累到哪去?
那端的人似松了口气,又问:“孩子睡了吗?乖不乖?”
“乖的很,安心忙你的。我和儿子,在家里等你下班。”说这话时,她语气柔和万千。
这人啊总是这样,习惯第一局先问询她的状态然后才是孩子。
陆景萧又说:“你先睡一觉,我今天会早点回去,千万别让我抓到你偷偷处理公事,否则是要挨罚的!”
莫念笑笑说:“不处理公事,我等你回来。”
年后开始,莫念开始渐渐恢复工作,这也意味着她即将步入工作岗位。
在这之前,文雯已提前结束产假回到工作岗位。
这公事她倒是想处理,可就这两天罗彤给她打的电话次数有些多,昨晚也不知这人跟她助理说了什么,今天竟是一通电话也没有了。
莫念早上倒是打过一通,罗彤只说:“一切都好。”
如此她也没法子了。
莫念知道那人的心思,产假也没剩下多少天,他希望她能轻松一些。
罢了,确实没剩多少天了,随他去吧。
那头听见这话,似是心情很愉悦:“好。”
——
宋媛还未到家立棋已经睡着了,临近公寓的时候接到了潘时的电话。
等她将车停在车位时,那人已等在外面。宋媛诧异,他怎么下来了,诧异完了又变得了然。
潘时开了车门将孩子抱出来说:“你先上去开门。”
电话里刻意压低,他就知道孩子肯定是睡着了。
立棋近来身高和体重都长得很好,到底是个男孩子,他担心她抱不动。
进屋之后潘时将孩子送回卧室,出来时宋媛正在厨房烧水。
他倚在门口看她,问她:“是不是该考虑,开个自己的小店了?”
这话题他年前跟她说过,但她当时并未表现出多大的欲、望。
宋媛抱着水杯一转身,看向那人说道:“暂时不打算弄。”
立棋的抚养权是在年前才敲定的,这学期刚换了学校,宋媛担心孩子适应不了。
况且这开店不是两天的事,要考虑的事太多了,钱就是最大的问题。
既然要开店,就是要弄好它的。
都不是小事,但她现在毫无准备,所以不能弄。
宋媛不知道潘时之所以催着她,是害怕万一半年后她仍然执意要离婚,届时没了那一纸证书他还用什么借口去帮她?
只怕就算她想帮,雅也会拒绝。
但现在他还是他丈夫,只要这个身份在,就是让她拒绝不了的最大理由。
“还是尽快吧,可以现在看看合适的门面。”潘时说。
宋媛抱着水杯朝着他走来道:“不急。”
她是真的不急,可急的是他。
但她执意现在不弄,潘时也没有办法。
正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他书房的电话响了。
是贺秀芝的电话。
短暂思考之后,他终究是接通了电话:“有事?”
面对这个人的时候,他的语气似乎一如既往的冷淡,生疏。
电话那头的人似是诧异了下,然后说:“我就是想听你说说话。”
“我没空,我……”潘时没说完的话被那头的人打断。
“时时,求你了,陪我聊会天好吗?”电话那头的人很是卑微,那是来自一个母亲的卑微。
潘时楞了下,没吭声。
有时候,沉默就是变相的默认。
贺秀兰楞了片刻,有些激动的问道:“你上次和我说结婚,是骗我的对不对?你是故意气我是不是?”
“没有,我是真的结婚了。”潘时冷笑反问:“我有什么好骗你的,你有什么值得我去骗你?”
世间言语万千,对贺秀芝来说,最伤人莫过于如此。
她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到:“那你能告诉我她是谁吗?或者……让我去见见她?”
“不必。”潘时语气冷漠:“不必多此一举,你想你要说和她见面了,我该如何与她介绍你的身份呢?”
身份?
那头的人显然是被他这话伤到了,好一会儿没有再说话。
后来潘时听见了那头的人低低的抽泣声,那声音不知为何,像是一把利刃剜在了他心尖上。
痛吗?
不痛,就是有些……难受。
他听不得这声,也不想继续去听。
不等他说再见,那边的人先开口:“我还有事,下次再说,再见。”
潘时听着那端的挂断声,不由皱起了眉。
印象中这女人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从未有一次是在他挂断之前挂断电话的。
客厅内,宋媛是看着他进书房的,也是看着他接那通电话的。
但是她不知是谁给他打的电话,也不知道那头的人到底和他说了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看他的背影,总觉得他情绪似乎不太好。
印象中的潘时,一直是嬉皮笑脸的,可是自从年三十之后,他似乎多了心事。
他的心事没有对她说,但藏在了那双眼睛里。
宋媛皱了皱眉走过去,敲了敲门问:“出什么事了吗?”
好一会儿,那人转身看向她。
他依旧在笑,但那笑容和从前相比,到底有些不一样了。
“没事,我无父无母能有什么事啊?”
宋媛皱眉问:“没有父母总还有其他亲人吧?是不是有人联系你,是需要帮忙吗?要是这样的话,我不介意的。”
潘时楞了下,随即笑道:“真没事,我能有什么事?!”
说这话的时候,他心虚的根本不敢去看宋媛的眼睛。
“潘时。”宋媛忽然出声叫住他说:“你我……虽然是协议结婚,但是有些忙你可以帮我,我也可以帮你。”
书房安静了片刻,潘时漆黑的双目对上她的:“那你告诉我,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
“是……”
不等宋媛说完,那人抬手制止她道:“如果只是朋友的话,不必告诉我!你知道的,我不想听这个答案。我不缺朋友,只缺爱入,最亲密的爱人!”
半年协议期将至,有些问题他不想去想,却也不得不去想。
有些问题困扰他许久了,今天不问,明天不问,后天不问,总有一天还是要问的。
“宋媛,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半年期限将至,你心中是如何打算你我的未来的?”他没有亲人,准确的说,是他没什么值得放在心中的亲人。
她不是他的亲人,是他要放在心上守护一辈子的爱人,她是不一样的。
爱情里的一见钟情,多数是从脸开始的,他承认他对她的一见钟情是有些肤浅。但有些情感谁又说得清呢?
这世上,总有那么多无法解释的奇闻秘史,不奇怪。
宋媛没有想到他会忽然问这个问题,事实上她觉得最近的日子过的太快了,快的让她都没有发觉眨眼半年之期已逼近。
潇洒如她,本该说一句:“该怎么办怎么办。”
但现在,现在她说不出口。
婚姻之初开始的的确过于玩笑,但生活和时间能让两个看似不太了解的人渐渐了解。她的爱情观向来是直接的,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爱上就是爱上,不能爱上就是不能爱上。
她没觉得这辈子除了慕远,她再也遇不到另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但她一直觉得,那或许需要时间,或许哪天也会遇到一个人,让她死寂的情感重新燃烧,她期待过。
可唯独没有料到,有生之年,会有一个人期待与她日久、生情。
纵使宋媛的先坚硬如磐石,也不得不承认这段日子的相处,换了身份的磨合,给了她些许不太一样的感受。
是动摇吗?
或许是。
最平淡的生活或许,最能摧毁人的心智。
但她是宋媛,是不愿将真实情绪示人的宋媛,所以……
所以,她沉默许久垂目镇定说:“还没到,你现在问我这个问题,似乎有些早了。若是你希望我现在就处理那纸离婚协议书的话,我可以……”
“不可以!”潘时打断她咬牙切齿地说:“少一天,你都别想和我离婚!休想!”
他后悔了,他就不该这么早和她说这个问题,简直自讨苦吃!
宋媛转身往外走,嘴角上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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